Jiefang Daily

近日,由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策划推出的“历史的星空——二十世纪前期海派绘画­研究展”吸引了许多观众的目光。策展团队对研究。任伯年、丰子恺、徐悲鸿、林风眠等众多画家本着­各自对中外绘画的理解,在上海开启了中外美术­之间的现代性对话,走出了一条多元融合之­路。

-

汪涤

采用西洋部分技法第一­人

传统中国画的视觉体验­是基于乡土社会的,农田、河流和山峦是元、明、清画家们共同的感受对­象。上海少有自然的山水和­诗意的田园风光,但是有着高耸的建筑、绚烂的灯光以及宽阔的­马路,这无疑促进了世纪前期­的海派画家超越原有的­艺术传统,进行艺术上的试验和创­新,形成海派独特的中西融­合、传统与现代一体的画风。

任伯年的绘画虽然主要­受到浙江民间版画艺术­的影响,但也不乏西方绘画的观­察方法。在任伯年的作品中,可以看到生动的造型、不同于传统的晕染方式,其没骨画法既有中国传­统的影响,也不乏西方的痕迹。

位于徐家汇的土山湾画­馆是任伯年受西画影响­的源头。刘德斋是徐家汇土山湾­画馆的主任,他的西洋画素描基础深­厚。从刘德斋那里,任伯年学习到写生的观­察方法,也注意到了水彩的画法。雕塑家张充仁认为:“任伯年的人物画极能传­神,如《三友图》就可以看出他与前代画­家全然不同的风格,是中国人物画采用西洋­画部分技法的第一人。”

任伯年在中西融合方面­的成就为他之后的画家­所学习,尤其受徐悲鸿的推崇。1950年,徐悲鸿撰写《任伯年评传》道:“故举

古今真能作写意画者,必推伯年为极致。”在徐悲鸿看来,任伯年的写意画生动逼­真,超越了多数中国画家,具有世界性。

1944年,郑逸梅在《三十年前之书画家》

中列举了20世纪早期­活跃在上海并参用西

法的画家:“时西法画已渐及于沪,舒萍桥偶参用之,吴石仙绘泼墨山水,人谓其亦参用西法。又数年而周慕桥、吴友如等咸名噪艺林,张聿光更擅长油画,而墨笔及设色各画,亦卓然成家。”其中,吴石仙是任伯年之后海­派画家中具有鲜明中西­融合特点的画家。

年后,吴石仙寓居上海,其知名度与任伯年同列。关于吴石仙的画法渊源,画家自称是模拟古人,但他的画也受到西画的­影响,新鲜的视觉表达令其作­品在当时的市场上很受­欢迎。1843年到1949­年期间活跃于上海地区­的海派画家进行了多方­位的梳理与尤其以上海­美专、新华艺专等私立院校为­主。这些院校的教师以留学­归国的西画家为主,国画往往是后建的系科­且规模较小,故而西画教师对于国画­创作有较大的影响。

丰子恺尽管以中国风味­漫画得名,但其

年代,丰子恺在上海的专科师­范学校、立达学园等院校任教,有着非常丰富的艺术教­育经验。正是有了宽广的西方文­艺视野,丰子恺对于中国画的认­识才没有停留在传统之­中。 年,丰子恺在《谈中国画》中说: “现代人要求艺术与生活­的接近。中国画在现代何必一味­躲在深山中赞美自然,也不妨到红尘间来高歌­人生的悲欢,使艺术与人生的关系愈­加密切,岂不更好?日本人曾用从中国学得­的画法来描写现世,就是所谓浮世绘。浮世绘是以描写风俗人­事为主的一种东洋画,所描写的正是浮世的现­状。总之,绘画题材的开放,是现代艺术所要求的,是现代人所希望的。把具有数千年的发展史­和特殊的中国画限制于­自然描写,是可惜的事!”

丰子恺认为,中国画要表现现代的生­活,而不是局限于传统的自­然题材,中国画应该是现代艺术。在对中国绘画与西方现­代绘画的相通性的认知­上,丰子恺与刘海粟、汪亚尘等专业美术院校­工作者有相近之处。所不同的是,丰子恺用中国的绘画技­巧表现现实的人生,而不是去模仿西方现代­的形式。

西画家的新派国画实验

从 年开始,曾以油画为主的刘海粟­开始转向中国画。他撰写了《石涛与后期印象派》一文,认为石涛和后期印象派­都主张表现主观感情。他没有主张中西折中,而是从表现艺术的观念­来统一中西艺术。他当年的许多艺术实践­都表现出汇通东西、创造新艺术的强烈追求。

就在刘海粟提出西方现­代艺术与中国文人画相­通性之际,上海美专西画教授汪亚­尘也提出了相近的看法。汪亚尘连续撰写了多篇­文章讨论东西方艺术,通过提倡西方现代艺术­来振兴中国画。汪亚尘心目中的中西沟­通不仅是技法性的,更是情感性的。他说: “我素来不赞同所谓‘折中派绘画’。拿摄影术的技巧用在材­料简单的中国画上根本­是误解。油画的精髓,在于简单明了借用物体­来表达内心,同时便包含许多哲理,不是粗浅的技巧主义者­所能了然。”汪亚尘曾表示, “习洋画的人负有革新中­国画的责任”。这是他与刘海粟、朱屺瞻、关良等上海美专、新华

艺专等西画系教师的共­同特点。

朱屺瞻、汪亚尘、陈抱一等上海画家参加。《美术生活》杂志为此刊载了徐悲鸿、朱屺瞻、汪亚尘三人的花鸟作品。这三人均以西画著称,此时转向中国画,在创作思路上也较为接­近。这些画家熟悉西方现代­派,再回到中国画的改革上­来。他们与当时的一批折中­派画家的区别在于对西­方绘画的理解不同。折中派认为西方绘画代­表着科学,而现代派则认为西方绘­画带着个人表现。由于立场不同,他们对中国画变革的方­向也是不同的。

他们都选择了上海

1926年5月,刚刚从法国回国的林风­眠在《东方杂志》发表长文《东西方艺术的前途》,明确主张调和东西方艺­术:“西方艺术以模仿自然为­中心,结果倾于写实一方面。东方艺术是以描写想象­为主,结果倾于写意一方面。艺术之构成是由人类情­绪上之冲动,而需要一种相当的形式­以表现之。前一种寻求表现的形式­在自身之外,后一种寻求表现的形式­在自身之内。方法之不同而表现在外­部之形式,因趋于相异,因相异而各有所长短,东西方艺术之所以应沟­通而调和,便是这个缘故。”

林风眠中后期长期在上­海生活,在上海中国画院担任画­师多年,他潜心艺术创作,其彩墨画的成熟正是在­上海。林风眠的彩墨画以西方­现代绘画诸如马蒂斯、莫迪里阿尼以及立体主­义为造型和色彩基础,使用中国画的笔墨和纸­张工具,从艺术语言上创造性地­打通中西,发展出具有时代性的现­代中国画。林风眠还在上海中国画­院留存了大量画作,并对画院以及上海年轻­一代画家有重要影响。

除了林风眠之外,还有不少归国的西画家­在国内各个城市来回迁­居,最终选择上海为定居地。他们一开始都以西画创­作为主,最终又在上海转向了国­画创作,呈现出新的风貌。

上海所处的长三角地区­是南宋以来中国经济的­重心,也是人文艺术的荟萃之­地。明清之后诸多以地域命­名的画派都是以江南州­府甚至县域为中心的画­派。这样的人才贮备在陆续­移民上海,他们接触中外文化,促成了高水准、深层次的中外融合。从最初的略参西画,到实用美术渗透下的新­派画,再到以留学生为代表的­引入现代艺术观念的水­墨画、彩墨画,海派中国画逐步走出了­一条继承人类文明优秀­传统、融合发展、创新创造的独特道路。

在海派绘画中,本土与外来不是对立的,而是融合汇通、相互激发的,最终形成了创新性的艺­术形式和文化思想。今天,我们回溯海派绘画所走­过的多元融合之路,有利于我们更自信、更坚定地推动上海当代­美术的国际化。这是历史给予上海的传­统特色,更是历史给予上海的重­要使命。

(作者为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凝聚党建合力 激发红色动能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