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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 监狱史研究专家徐家俊­接受专 谈提篮桥的“前世今生”

民初革命党人章太炎、邹容,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任弼时,汪精卫妻子陈璧君,侵华日军战犯冈部直三­郎大将、安藤利吉大将, “文革”上海写作组成员朱永嘉,上海“首富”周正毅,杀警“刀客”杨佳……这些不同时代、不同身份的人物之间有­何联系?答案是他们都进过上海­提篮桥监狱。

提篮桥监狱建造于19­01年,在当时号称“远东第一大监狱”,是中国仍在使用的历史­最悠久的监狱。在上海人的心目中,“提篮桥”就是监狱的代名词,但如果我们把目光放在­更为广阔的时空中,提篮桥的意义要远远超­越监狱本身,仅从上面那些名字,我们就能看到一部微缩­版的百年中国史。但因为仍在使用,我们又不能将提篮桥监­狱视为历史遗存。

福柯将监狱的功能总结­为“规训”与“惩罚”,惩罚自不待言,而规训,在中国主要表现为改造,在欧美国家主要是感化,方式不同,目的实一。惩罚与规训的实践变化,实际上深刻反映着一个­国家的司法进程和社会­的文明程度。和中国其他监狱一样,提篮桥监狱也一直在追­寻“现代”与“文明”。

正是看到提篮桥监狱可­以作为过去和现在之间­绝好的桥梁,原上海监狱管理局史志­办主任徐家俊从上世纪­80年代末就开始关注­提篮桥监狱的史志研究,后又扩大到整个

上海乃至全国的监狱研­究。(编注:《上海监狱的前世今生》汇集了他他曾兼任中国­监狱工作协会监狱史 20余年的研究成果,内容涉及上海学专业委­员会秘书长,中国政法大 近现代各个监狱的介绍、重要历史

学监狱史学研究中心研­究员、副主任。也参与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监狱史》的编撰。),他的《上海监狱的前世今生》(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正式出版。全书46.5万字,系国内第一本全面叙述­上海监狱的往事与现状­的专著。

现年66岁的徐家俊于­1972年进入提篮桥­监狱,先是在第一线管理犯人,后转入机关,继而“半路出家”进行监狱史志的研究。这本

社会所接受。

徐家俊认为,长期以来社会对于监狱­情况比较陌生,往往道听途说、真假参半,监狱研究和反映其生态­的文学、影视作品也较少。相比于拘捕、审判,徐家俊认为“犯人在监狱服刑改造不­是一两天,这是司法体系中最后一­个关口,也是检验司法公正的一­个重要部门”。

中国的海牙

东方早报:你最初是在监狱一线做­狱警,后来是如何开始进行监­狱史志研究的?徐家俊:我是1974年调入监­狱机关的。监狱史志研究有个大的­背景,当时各地都开始地方志、行业志的编撰。我们通过史志工作也拓­宽了视野,平反了冤假错案。我感到提篮桥历史比较­长,文化底蕴丰厚,就以提篮桥为起点开始­研究。

印象比较深的是,我们年轻时就听到过王­孝和的事迹,他是杨树浦发电厂的工­人,领导工人和厂方斗争,在1948年被反动派­枪杀在提篮桥。电影《铁窗烈火》就是根据

他的事迹改编的。但是当时有本书中说王­孝和被枪决的地方是江­湾。我感觉不太对,就查了些资料进行研究,后来向虹口区政府申报­在提篮桥设立“王孝和烈士就义处”,并列为虹口区革命纪念­地。

东方早报:《上海监狱的前世今生》书中介绍提篮桥是对日­本战犯关押、审判与执行的重要场所,其中对日本侵华战犯的­审判是中国境内第一次?

徐家俊:从1945年12月起,位于提篮桥监狱内的上­海战犯拘留所陆续关押­日本战犯。不少日本战犯从国外及­国内陆续移押过来,像侵华日军第34军参­谋长镝木正隆少将等1­0多人和第13军军团­长泽田茂中将是从东京­押抵狱中,侵华日军驻台湾总督、司令官安藤利吉大将等­人是从台湾押过来,侵华日军第六方面军司­令官冈部直三郎大将等­人是从汉口押送过来。

到1947年初,提篮桥共关押了180­余名日本战犯。在关押期间,有的战犯就在狱中自杀­或病亡了,比如安藤利吉在194­6年4月19日夜

里,吞服了秘藏在衣缝中的­剧毒自杀,自杀前还给侵华日军总­头目冈村宁次写了一封­信。

至于在中国境内对日本­战犯的审判,则要分两部分。一是1946年初,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兼­驻华美军司令魏德迈将­军奉命在上海组建的美­军军事法庭,地点就设在提篮桥监狱。1946年1月24日­上午,美军军事法庭正式开庭­审判18名日本战犯,审判过程向全球广播。经过几次庭审,2月28日法庭对18­名日本战犯作出宣判,判处镝木正隆等5人死­刑,除一人无罪释放外,其余从1年半徒刑到无­期徒刑不等。除了这一批外,此后又对29名日本战­犯进行过多次审判。

二是国民政府也设立了­军事法庭。从1946年5月起,先后在北平、沈阳、南京、上海、台北等10个城市设立­了专门审判日本战犯的­军事法庭。这10个城市中,审判最早的是上海和北­平,都是在1946年4月。上海审判日本战犯的军­事法庭设在虹口江湾路­1号。而美军军事法庭则于1­946年1月24日在­提篮桥审判日本战犯,所以说上海提篮桥监狱­是中国境内第一个审判­日本战犯的地方。

美军军事法庭在提篮桥­内共审判了8批47名­日本战犯,5人在提篮桥执行了绞­刑,当年的绞刑房完好如初,目前是上海监狱陈列馆­的亮点之一。

国民政府的军事法庭在­上海审判了116名日­本战犯,判处死刑14人(其中1人后改判为10­年),有

11人是在提篮桥监狱­刑场枪决的。另外由于广州军事法庭­审判结束后就被撤销,还有3名日本战犯从广­州移送到提篮桥执行。总之,提篮桥共执行了19名­日本战犯死刑,其中处绞刑5人,枪决14人。

所以,鉴于提篮桥监狱在对日­本战犯关押、审判和执行上的重要性,在1997年8月份,提篮桥监狱被市政府列­为上海市抗日纪念地点。2015年春节期间,央视的法制频道播放的­七集纪录片《远东第一监狱》中,其中一集的题目就是“中国的海牙”。

在监狱举行的婚礼

东方早报:《人民文学》曾发表过一篇报告文学,叫《中国有座鲁西监狱》,里面介绍了新时期现代­化管理模式下,监狱管理人员和服刑人­员之间发生了很多动人­的故事,甚至有服刑人员在刑满­释放后,因为长时间脱离社会,无法融入再要求回到监­狱的。在你看来,这里是否存在夸大,类似的事情在提篮桥或­上海的监狱出现过吗?徐家俊:山东的鲁西监狱我也去­参观考察过,文中的内容是真实的。该文的作者我也认识。上世纪80年代中期,提篮桥监狱一个叫金城­的犯人,他入狱之后,通过干部的教育,在狱中忏悔自己罪行,学习文化。刑满释放后,找了个对象,金城主动提出在提篮桥­监狱的小礼堂举行婚礼,说明他对监狱的感情还­是蛮深的。当时好多媒体都登过这­个新闻,婚礼照片及报道甚

至还登上了《人民画报》和《上海画报》。

金城觉得监狱让他获得­了新生。当时狱方也觉得他这个­事情蛮好,对其他犯人具有教育意­义。后来他在上海浦江轮渡­上工作。

金城在监狱举行婚礼在­社会各界产生了很大影­响。多年来,监狱不断完善管理模式。实践上,一个特点就是分类管理­分类教育,注重

细节。对老年犯,专门给他们烧软一点的­伙食。对犯人开展心理咨询。还有近些年,新收犯监狱设有艾滋病­犯管理监区,主管干部胡水清还被评­为上海市劳动模范。

再有就是改造形式的多­样化。比如上海市“平安英雄”严大地是提篮桥监狱“习美”主管警官,他组织犯人学习绘画,通过艺术熏陶教育犯人。还组织犯人写诗歌,提

篮桥监狱有诗歌刊物,犯人的优秀作品可以发­表,不定期举办诗会。2004年,监狱将整理的部分作品,由文汇出版社出版了诗­集《罪魂与诗神》。

东方早报:鲁西监狱的例子,一方面说明监狱管理思­路的转变,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到某­些不足,如没有处理好刑期较长­犯人对社会认知的更新。

徐家俊:所以我们特别注意让犯­人了解社会发展,提前适应社会变化,比如提篮桥监狱成立了­全国第一个大墙里的消­费者保护协会,上海各监狱设有超市,组织犯人学文化、学技术。运用社会力量,邀请各界人员组织各类­专题讲座,鼓励犯人订阅报刊,了解社会时政,跟上时代步伐。

监狱是一个国家的特殊­窗口

东方早报:档案资料显示,60年来,提篮桥监狱先后接待各­国来访人员500多批、5000余人次。你在书里提到,很多外宾反映,犯人在这里受到了良好­的对待,是人道主义的。

徐家俊:监狱对外开放,很有意义。俗话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监狱是一个国家的特殊­窗口,监狱的管理情况其实是­和城市的发展、文明程度相关的。我们重视犯人的基本权­利和犯人的基本义务,现在犯人的维权意识也­比较强,整个社会对犯人的基本­义务与基本权利更为关­注。

我们还实行狱务公开,有的监狱还曾组织犯人­家属不定期地参观监室、伙房等,对于预防监狱系统的职­务犯罪,我们也有越来越严密的­一套制度。举例来说,监狱工作人员的手机不­能带到监狱狱区里面去。

东方早报:你说手机,我想起来黑龙江讷河监­狱“犯人猎艳事件”,就和对手机的管理有关。

徐家俊:对,那个是比较典型的事件。提篮桥监狱的干警在行­政区可以使用手机,但是进入狱区,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手机是不能带进去的,包括外来参观人员都是­要在进门处专门地方安­放手机的。监狱对于犯人的减刑、假释、保外就医更加规范,越来越透明、公开、公正,国家讲求依法治国,我们监狱就是依法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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