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WEIZHISHANG:FANGETAI KANGRIBEIGE
乙未之殇:反割台抗日悲歌
这是一段悲壮而又哀痛的历史。甲午战败,屈辱割台。刘永福、徐骧、吴彭年、吴汤兴、王德标、杨泗洪……这一个个名字演绎着那段荡气回肠的保台抗日运动,永远铭刻在中华民族反帝反侵略斗争的历史碑柱上! 1895年4月17日,日本马关,在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贪婪目光的逼视下,清政府代表李鸿章屈辱无奈地签订了《日清媾和条约》(即《马关条约》),在甲午战争战败的清政府于此条约中,将物阜民丰的台湾岛及其附属各岛屿整个割让给了日本,割台噩耗一经传出,全台震栗,人们奔走相告,聚哭于市中,夜以继日,哭声达四野。悲愤陈诉“万民誓不服倭”“愿人人战死而失台,绝不拱手而让台”。至此,波澜壮阔的反割台抗日斗争在全台拉开了帷幕。
战争伊始,寡众悬殊
甲午战争期间,清政府已先后任命福建水师提督杨岐珍,广东南澳镇总兵刘永福率部增防台湾。但在《马关条约》签订后,清政府已经下令所有文武官弁限期内渡,而台湾的首要任务就是组织力量,团结民众,抗击日本侵略军的进攻。此时,在比较精锐的福建水师提督杨岐珍部5营,台南镇总兵万国本所部4营内渡后,台湾驻防军队仅剩下3.3万人,其中驻台北一带约1.3万人,中部约1.2万人,南部约8000人,所装备的也只是简易的前膛来复枪和单发后装毛瑟枪,最为
先进的温彻斯特连发枪还需由手动操作来完成全部射击;台湾全岛仅修建有11座炮台,安放大小火炮300多门,防务进一步削弱。而早在1895年3月,日本侵略者为实现将台湾全岛和澎湖列岛“并入日本版图”的目的,于此之前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马关议和刚刚开始,便派兵攻占了台湾门户澎湖,封锁了台湾和大陆的联系,并造成武装占领的既成事实和为攻占台湾作战略准备。《马关条约》签订后,日本不等双方换约和办理交割台湾手续,便急不可耐地派兵南下,直扑台湾。其侵略者的丑恶嘴脸可见一斑。日本任命海军军令部长,曾在1874年“牡丹社事件”中领兵侵台的桦山资纪大将为台湾总督兼军务司令官。在桦山资纪率领下,由北白川宫能久亲王统辖的堪称日本陆军精锐部队的日本天皇“御林军”近卫师团约1.5万人,装备着当时日本最先进的村田22年式连发枪;由海军中将有地品之允和少将东乡平八郎所率领的海军常备舰队共11艘军舰,几乎倾巢而出,已集结于台湾北部海面。台湾缺乏舰艇,不能控制制海权,只能作陆上防御。
日军侵犯,激战北台
5月29日,日舰佯攻基隆,另一路日军约7000余人则在基隆东南澳底登陆。30日,日军进犯基隆,占领三貂岭。6月1日,日军攻瑞芳,遭到了守军的猛烈抗击。也就是在这一天,清政府派出办理台湾交接的专使李经方抵达沪尾(今淡水)港外,却因慑于台湾军民反对割台的巨大声势,不敢登岸,随日舰改驶基隆港外。第二天,与日方代表桦山资纪先后在日舰横滨丸和公义号轮匆忙三次会晤,便签下了《交接台湾文据》。3日,日军海陆并进向基隆发动猛攻,守军虽顽强抵抗,终因力量悬殊而告失陷。此时,通往台北的重镇狮球岭炮台形势危急,坚守一日便遂陷敌手。4日下午,基隆溃兵退入台北,平日以“儒将”自诩的唐景崧畏敌怕战,弃军而走,乔装成老妇挟巨款逃往沪尾,6日乘德国轮船逃往厦门。7日,日军在艋舺士绅代表辜显荣引导下开进台北城,却赫然发现台北城内库存着大量的军械粮饷,光是子弹便有280多万发,经过洋务运动20多年苦心经营的台北地区大多数军械厂和武器库最终为远道而来的日军所用,讽刺般地解决了近卫师团南下进犯的后勤补给问题。唐景崧出逃,近万清军群龙无首,9日,沪尾要塞又告陷落。17日,桦山资纪在台北宣布建立殖民统治政权,并定此日为所谓的“始政日”,却被台湾民众嘲讽为“死症日”。日军虽占领了台北,但是换来的却是更加迅猛的台湾军民反占领斗争。各地义军纷起,著名的有徐骧、姜绍组、吴汤兴、胡嘉猷、汪国辉、苏力、黄娘盛等,其成员主要为农民和少部分散兵游勇。以刘永福为首的黑旗军以及新楚军等部清军,在台北陷落后,仍然坚持
抵抗,刘永福在台南发出联合抗日的号召,表示为保卫国土“万死不辞”,“纵使片土之剩,一线之延,亦应仓促,不命倭得”,与义军联合抗击日军。6月11日,日近卫师团分兵两路南下进犯台中屏障新竹和桃园,遭到了徐骧、吴汤兴、姜绍组等义军和杨载云部清军的激烈抵抗,新竹和桃园一带为台籍客家人世代聚居区,其客家土楼向来以坚固异常、融民宅和要塞为一体的军事防御性质堡、寨而闻名,且客家村落周围往往环绕着浓密的竹林、坚厚的竹篱和刺木等天然掩体。土楼四周有着隐秘的射击口,可向外俯射和观察。士气坚定的清义联军就在这样的地势下,借助原始落后的刀矛弓箭和少数枪械抵抗日军,甚至连客家妇女都手持刀棒誓死保卫乡土家园。惊恐的日军“宛然有见美国十三州独立之情景”,“此地不管草木山川莫非敌人”。但至22日,由于军械不继,粮食断绝,义军主动后撤。新竹陷敌后,义军曾发起三次反攻,展开了激烈的新竹争夺战,在平镇、湖口、龙潭间等地进行了大小20余次战斗,牵制日军长达一个多月之久。义军著名领袖姜绍组在第二次反攻时,受伤被俘后殉难。义军所表现出来的顽强战斗力令日军大本营胆寒,急忙抽调第二师团及第四旅团的28个后备步兵中队前往台湾增援。其庞大的用兵规模已经超过了甲午战争中参加平壤战役和海城战役的第一军总和。而更令侵台日军所始料不及的是,在此阶段,为响应台籍客家军民的游击力量,亦有以苏力、苏俊、陈小埤为主的三角涌义勇军。他们在日占区核心地带台北附近对日军的后勤与军夫部队展开一连串袭击。7月12日,近卫师团特务曹长樱井茂夫率领运粮船队在三角涌隆恩埔附近,遭到三角涌义勇军的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保家卫国,血战台中
新竹失守后,日军为报复台湾军民的抗日斗争,在此一带进行了“无差别扫荡”,近乎疯狂地挤压了义军的生存空间,其野蛮血腥的烧杀抢掠行径令人发指!义军被迫退往大甲溪、台中一带。8月14日,日军在猛烈炮击尖笔山后,攻占了北台湾与中台湾的孔道城镇—苗栗。接着日军又始南犯大甲溪,大甲溪为台中地区门户,据有天险,敌人若不得大甲溪,就不能进犯台中,而台中又背山面海,居中驭外,可以控制全台。因此大甲溪的得失,在战略上具有重要意义。徐骧战前献计“我军抛弱,又无大炮,不利正面交锋,只能利用大甲溪支流纵横扔利形势,广设伏
兵,诱敌深入后突然伏击,必能制胜。”于是在渡河当日,日军渡到溪水一半时,遂遭到了南岸吴彭年部黑旗军和北岸徐骧所率义军的伏击,爆发了乙未反割台抗日战争中最大的一次白刃战,激战一天,日军纷纷落水,遗尸累累,以致溪水不流,还被义军生擒多名,且义军又缴获其枪械甚多。此后,日军虽多次反扑,均被击退。不料最后日军收买奸细伪装成义军,带路抄袭,致使依大甲溪奋勇阻击的袁锦清部全部壮烈牺牲,徐骧退守彰化,日军始得渡大甲溪进犯台中。日军步步南侵,连陷台中等地。徐骧、吴汤兴等率部退守彰化,依托大肚溪天然有利地势阻击来犯之敌。27日晚,日军分三路扑向彰化城东。此时,驻彰化八卦山义军有黑旗军吴彭年部及吴汤兴、徐骧等共7营,刘永福又派来黑旗军王德标部等5营,共有兵力约3000余人,八卦山炮台仅有克虏伯重炮一门、山炮一门,与由北白川宫能久亲王、旅团长山根信成少将率领的近卫师团日军主力,多达6个中队的兵力在八卦山东、西、南三面展开了乙未战争最大的正面大血战,清义联军从山上向进犯的日军凌空攻击,山上矢石纷纷如雨下落,危石訇然从半空压顶,至使日军死伤无数。义军又乘夜袭击敌营,日军更是自相惊扰,互相践踏,死伤大半。敌因而受阻不得前。28日晨,日军故技重演,收买奸细败类从山谷僻径爬上山顶,义军奋起肉搏拼杀。吴彭年率部由大肚溪赶来增援,击毙击伤包括山根信成少将在内的日军千余人。吴彭年本人却身中数弹,为国捐躯,其部几乎伤亡殆尽,刘永福黑旗军的精锐七星队(即黑旗军冲锋队,士卒均为挑选的精壮,是该军最具战斗力的一部分)300余名勇士也壮烈殉难,吴汤兴亦战死于山下。徐骧率20余人拼杀突围,八卦山终陷于敌手。29日,日军又占云林,30日,其前锋已抵嘉义城北之大莆林。坐镇台南的刘永福内无粮饷,外无援兵,所部已不足10营,形势岌岌可危。刘永福力撑危局,派王德标率七星队守嘉义,派副将杨泗洪率部反攻彰化,本人也亲赴嘉义前线坐镇指挥。由于黑旗军与义军的英勇善战,在刘永福的指挥下,各路义军协力作战,当地群众也纷纷起来抗击日军。黑旗军和义军在大莆林与日军激战,迫敌向北败逃,杨泗洪在追击中重伤身亡。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连续作战,黑旗军和义军接连收复云林、苗栗一带,歼敌近千名。但是,持续的作战导致粮械极度匮乏,且雪上加霜的便是甲午战败后的清政府早已是草木皆兵,谈虎色变,唯恐触怒日本,辽东战火再起,不仅不予以接济,连刘永福派人去大陆募集的捐款也被扣留,甚至封锁去台船只,严令东南各省督抚禁止向台湾提供任何援助。台湾军民处境更为艰难困苦,致使空有谋略的刘永福悲愤长叹“内地诸公误我,我误台民”!
苦战台南,痛告陷落
9月16日,日军任命高岛鞆之助中将为台湾副总督,并成立“南进司令部”,调集4万大军,海陆并进,疯狂南扑。北白川宫能久亲王率近卫师团进犯嘉义,师团长乃木希典中将率第二师团及第三旅团
登陆屏东枋寮港与嘉义布袋嘴,经凤山(今高雄)背后袭击台南。义军方面,王德标率部与徐骧、林义成、简精华等义军联合抗击来犯日军。刘永福又派总兵柏正材统兵来援。10月11日,日军攻嘉义,王德标与徐骧等在城外暗埋地雷,诱敌深入,炸死日军700多人。日军仓皇撤走,中途又被义军设伏截击,北白川宫能久亲王受重伤,不久伤口恶化毙命。次日,日军反扑,轰塌嘉义城墙攻入城内,王德标率军浴血巷战,伤亡惨重,被迫退守曾文溪,该地距台南府城仅20公里,为守卫台南的最后防线,溪南岸为一条高丈余的长提,北岸为不便行进的沙地,地势较为有利,黑旗军主力和各地义军约4000余人驻守,后又增加了徐骧招募的700余名高山族勇士。侵台日军极度兴奋,在伏见宫贞爱亲王的率领下,集中全部兵力猛攻。然而在北岸埋设地雷,南岸坚固工事的严密的曾文溪防线下,日军又一次寸步难移,于是便涉渡曾文溪上游,迂回到守军右侧,在优势兵力和炮火掩护下推进,徐骧、王德标及来援的简精华义军等拼死杀敌。徐骧亲率由高山族勇士组成的“先锋营”拼杀,在激战中身负重伤,仍跃起高呼“中华,中华,我所至爱,大丈夫为国死,可无憾”!随即壮烈牺牲,时年37岁。王德标和前来增援的柏正材亦同时战死以身许国。日军占曾文溪,台南已是孤城,处于日军南北夹击,三面围攻之中,危在旦夕。黑云压城城欲摧,
为保乡土家园,台南周边十八个村庄共推武秀才林崑岗为领导,成立了十八堡义军,约5000余人。而清军方面刘永福部何壬贵亦率部坚守台南,刘永福和其义子刘成良驻守安平炮台策应。10月12日,日军据以往与义军作战之经验,恃十八堡义军勇猛,不敢正面对抗,于是决定出奇兵攻打萧垄社附近渡仔头庄,结果被林崑岗提前获悉消息,
立刻亲率欧汪堡1200人,和另三路十八堡部队共4900人渡八掌溪和日军大战。义军对日军的突袭,因为出奇不意致使其死伤甚重,但日军增援部队随后赶到,炮火猛烈,此战终失利,义军后撤。随后,双方隔溪对峙,后胶着战于铁线堡庄。对抗至10月20日,义军死伤过重,弹械缺乏,林崑岗自尽捐躯,其长子林朝阳也在此役战死,义军有千余人战殁,伤者数倍于此。
再看台南城内,由于孤立无援,粮饷告罄,精锐损失殆尽,士兵饥疲至极。18日,守军溃散。19日,日军大举进攻安平炮台,守军拼死抵抗,毙敌数十人,刘永福亲手点燃大炮,轰击敌舰。当晚,日军攻城益急,城内弹尽粮绝,在艰苦的恶战中,士兵筋疲力尽,至不能举枪挥刀。当时城内大乱,刘永福欲冲回城内,部属极力劝阻。刘永福见大势已去,仰天捶胸,呼号哭说:“我何以报朝廷,何以对台民! ”安平炮台终因敌我双方寡众悬殊,战败失守。刘永福乘英国轮船内渡厦门。21日,日军占领台南。日本第二师团第三旅团凤山守备队于11月26日在火烧庄遭遇到更大规模的抵抗,六堆客家义勇军与日本第二师团在此爆发了台湾南部第二次大规模战役,也是乙未战争中客家军民抗日的最后一场战役。此战役由六堆大总理邱凤扬亲率六堆客家义勇军3000余人,于火烧庄奋勇血战日军1万大军至翌日午时(11月27日),六堆客家义勇军因不敌日军强大攻势而战败,此役全庄客家军民损失殆尽。11月中旬,日军在占领全省重要城镇之后,桦山资纪宣称“台湾全岛平定”。然而,台湾人民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斗争却从未停息。仅一个多月后, 12月30日,黑旗军旧部林大北在宜兰揭竿而起,以“驱逐倭奴,恢复中华”为号召,打响了全台沦陷后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第一枪。此后,在1913年,爆发了罗福星起义的“苗栗事件” ; 1915年,爆发了余清芳等领导的西南庵起义;1930年,又爆发了由赛德克族马赫坡头目莫那·鲁道领导原住民抗暴的“雾社事件”等一系列反殖民反压迫斗争,多达65万的台湾军民忠魂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彰显了中国人民维护两岸神圣主权的坚贞不屈和浩然正气!乙未反割台抗日战争是发生在台湾岛内,战斗地域最广、时间最长、参与人数最多,伤亡程度最大的一次战争,几乎是全台民众参与,让日本侵略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为中国人民反帝反侵略斗争的历史留下了光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