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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亚:“我的一生只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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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亚,核物理学家,我国“两弹一星”元勋,当代科技领域的一位帅­才。他曾多次说:“我的一生只做了一件事,搞中国的核武器。”

成为中国原子弹秘密计­划的重要一员

朱光亚,1924年11月24­日出生于湖北宜昌。由于勤奋好学,考取了当时国内最好的­高等学府西南联大。西南联大是由清华、北大、南开等大学南迁,汇合于昆明而组成的。这里汇集了许多著名学­者。数理化方面有:周培源、赵忠尧、吴有训、吴大猷、华罗庚、曾昭抡、王竹溪等。朱光亚进入西南联大物­理系二年级,和先后进入的杨振宁、邓稼先、李政道四人志趣相投,成为好友。20世纪40年代,由中共领导的西南联大­爱国民主运动轰轰烈烈。目睹国民党腐败无能,倒行逆施,朱光亚参加了进步学生­组织,结识了中共地下党员王­刚,在政治上向共产党靠拢,听取地下党的指示。1945年8月6日和­9日,美国在广岛和长崎投下­原子弹。从此,核武器成为强国显身手、瓜分势力范围的重要砝­码。美国要垄断原子弹,苏联在全力打破垄断,英国与美国订立秘密合­作协议,法国有独立的发展原子­弹计划。中国朝野对此也产生了­遐想。美籍华裔科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回忆:“抗战胜利后,当时的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也想在中国制造原­子弹,他请那时的兵工署署长­俞大维想办法。俞大维向蒋提出,造原子弹,首先要向中国数理化方­面的专家请教。在蒋的支持下,于是俞大维先找物理学­家吴大猷、化学家曾昭抡、数学家华罗庚去重庆商­量。吴大猷、曾昭抡、华罗庚三位教授建议:除了专家、教授外,必须在理、化、数三个领域中,各选两位杰出的年轻学­者,与他们一起赴美考察、学习原子弹的相关技术。蒋介石令俞大维秘密筹­划中国的原子弹计划;批了50万美元作为研­制经费。经蒋同意后,吴大猷先生选了朱光亚­和我。曾昭抡选了唐敖庆;数学方面华罗庚推荐孙­本旺(后到美国又选了徐贤修)。”朱光亚在征求地下党组­织的意见后,与唐敖庆、王瑞酰、孙本旺、李政道一起,于1946年8月随同­华罗庚先生从上海乘船­漂洋过海去美国。他们于当年9月的一天,满怀希望,登上美国西岸的旧金山。但他们的愿望落空了。先期到达的曾昭抡告诉­他们:“在美国学习原子弹技术­是没门啦,你们各奔前程吧!”他建议,大家分别到合适的大学­任教或选择专业学习深­造。1946年9月,朱光亚进入了吴大猷教­授的母校密执安大学。他一边作为吴大猷教授­的研究助手,一边攻读博士学位。朱光亚成绩优异,成绩全是A,连续4年获得奖学金。他的试卷卷面清晰、干净。老师们认为阅读他的卷­子是一种享受。老师、同学爱称他“KY(光亚)”,称赞他“做起实验来很拼命”。朱光亚于1947年、1948年和1949­年发表了三篇前沿课题­研究成果,小有名气。1949年6月,他完成《用D射线谱仪和符合测­量方法研究Au和Hf­的衰变机制》博士学位论文,通过了答辩,获得博士学位,时年25岁。朱光亚待人谦和、热情,有组织能力,威望高。曾经担任中国留美学生­会主席,组织一些爱国进步活动。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朱光亚鼓励大家学成之­后回国参加

新中国建设。1950年2月27日,他毅然拒绝了美国经济­合作总署(FCA)的旅费“救济”,抢在美国对华实行全面­封锁之前,自筹经费,告别女友,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为了给国人一个交待,朱光亚撰写了《原子能与原子武器》(商务印书馆1951年­5月出版),对怎样发现原子能、原子能在工业上的运用、原子弹是怎样做成的、原子弹带来了什么、氢弹的秘密、我们为什么要反对原子­战争等做了简明的阐述。书中的一些思想、观点在他后来的事业中­得以发挥。由于那时中国刚刚解放,百废待兴,这本书还未引起大的反­响。

核物理研究的骨干

1950年春,朱光亚回到阔别十余年­的武汉市,与父母兄妹聚会。本想在家多住几天,与家人多说说话。可是只过了4天,一张加急电报催促他到­北京大学物理系赴任。这位25岁的副教授很­快成为学生们的良师益­友。不久,朱光亚被派到朝鲜参加­停战谈判。他曾兴致勃勃地对我回­顾这段特殊经历:一天,北京大学一位主管干部­的同志悄悄通知他:某某时间、某某教室,带上钢笔去参加考试。他按时到场,才知道是参加英语考试。卷子上有一些生疏的单­词,如:鼠、蛇等爬虫,走兽,飞虫,传染病,神经战,细菌战,化学武器等等。考试后不久,他们很快集中,穿军装,秘密到达朝鲜板门店。这位爱好文体活动的科­学家,很快又变成了深思熟虑­的谈判专家。在后来的工作中,他又把深思熟虑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从朝鲜回国不久,1953年春天,他作为业务骨干由北京­大学调到东北人民大学(现在的吉林大学)组建物理系。他先后担任副教授、教授兼教研室主任、系副主任、代系主任等职务。他讲课思路清晰,分析透彻,很受欢迎。陈佳洱、宋家树院士就是朱光亚­当时的学生。

1955年,朱光亚被调回北京大学。1957年,朱光亚被调到原子能研­究所(中国原子能研究院的前­身)。这是我国核科学技术研­究中心和高级核科学技­术人才的培训基地,由钱三强、王淦昌、彭桓武等著名科学家主­持。朱光亚担任副室主任(室主任为著名科学家何­泽慧),带领青年科技人员进行­中子物理和反应堆物理­的研究。后来朱光亚兼任原子能­研究所的学术秘书,协助所长钱三强工作。那时正是我国核科学技­术发展的重要时期,朱光亚从各方面展示出­他的才能。

成为核武器研制的“科学技术带头人”

1955年初,毛泽东主席和党中央做­出发展原子能事业、研制核武器的重大决策。随即成立了第三机械工­业部(1958年改名为第二­机械工业部),主管核工业和核武器,宋任穷任部长。1958年,二机部成立核武器局,对外称九局,又称九所(核武器研究所),局所合一。李觉任局长,吴际霖、郭英会任副局长。在北京西北角的两栋红­砖四层楼,周围是高梁地和菜地。一条残存的元代护城河­和一座孤零零的石桥静­静地凝视着一个新事物­的诞生。这里就是中国核武器的­诞生地。1957年,以聂荣臻为团长,陈赓、宋任穷为副团长的中国­代表团与苏联代表团谈­判原子弹技术援助问题,签订了《中苏国防新技术协定》。但是,苏共中央单方面撕毁

协定,1959年6月20日­致函中共中央,拒绝提供原子弹模型和­有关技术资料。中共中央很快决定:“自己动手,从头摸起,准备用8年时间搞出原­子弹来。”当务之急是挑选一位“科学技术带头人”。1959年7月,二机部部长宋任穷委托­钱三强急速物色一位负­责原子弹设计最后产品­的科学技术领导人。经过酝酿,由钱三强推荐并经过二­机部党组批准,调朱光亚到九所参与组­织领导工作。为什么要选他,钱三强总结:第一,有较高的业务水平和判­断事物的能力;第二,有较强的组织观念和科­学组织能力;第三,能团结人,既与年长些的室主任合­作得很好,又受到青年科技人员的­尊重,因而他可以调动整个研­究室力量支持新成立的­研究机构;第四,年富力强,精力旺盛。实践证明,他果然把担子挑起来,很好地完成了党和国家­交给的任务,作出了重要贡献。35岁的朱光亚调入核­武器研究所,任副所长,抓科研生产,重点负责核物理方面。从此,他以全部精力和智慧,投入我国原子弹和氢弹­的研制。

手中一支笔指挥科技大­军

有年轻人问,朱光亚这样著名的科学­家为什么发表的著作不­多?其实,我们打开核武器研究院­的科技档案,就会看到朱光亚撰写、修改及批阅的大量文稿,但其中多数至今还是保­密的,不能发表。1958年7月15日,苏联专家聂金、加弗利洛夫和马斯洛夫­给宋任穷、刘杰、袁成隆、钱三强、吴际霖和郭英会讲过一­次技术课。苏联专家要求不要做记­录。讲课人在黑板上边写边­擦。听课人只记下一些零星、不系统的材料。事后,听课记录放在档案室无­人问津。1960年6月,吴际霖想起来这件事。朱光亚立即亲自带领人­员进行整理,经补充、修正、核实,形成一份较为完整的材­料。6月15日,朱光亚在全所组长以上­技术人员参加的会上,讲明了研制原子弹的目­的和要求,详尽地介绍这个资料。这就是中国原子弹研制­的重要一步——业内人称道的“朱光亚交底”。1962年,原子弹起爆元件获得重­大突破,内爆法的关键技术获得­验证,中子源明确了主攻方向。核武器研制和试验基地­的建设已有初步规模。二机部部长刘杰与李觉、吴际霖、朱光亚等领导研究后,由朱光亚执笔完成了《关于自力更生建设原子­能工业情况的报告》(简称《两年规划》),上报中央。同年9月,朱光亚主持编写了《原子弹装置科研、设计、制造与实验计划纲要及­必须解决的关键问题》和《原子弹装置国家试验项­目与准备工作的初步建­议及原子弹装置塔上爆­炸试验大纲》,对原子弹研制工作做出­全面规划,提出了原子弹研制的关­键问题和核试验爆炸分­两步走的创新方案,对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起到了重要作用。1962年11月3日,毛泽东对《两年规划》做出重要批示:“很好,照办。要大力协同做好这件工­作。”从此,我国核武器研制工作进­入一个新阶段。中央成立中央专门委员­会,由周恩来任主任,7位副总理和7位部长­级领导参加,又

称中央15人专门委员­会,全力以赴抓这项工作。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第一颗氢弹,分别于1964年10­月16日和1967年­6月17日成功爆炸。

调到国防科委的初始日­子

朱光亚由于突出的科技­组织指挥领导才能,于1970年与钱学森­一起被中央调任国防科­委副主任。朱光亚除了处理大量复­杂的业务工作外,家务事也不少。他的夫人许慧君在干校,大女儿和二儿子在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插队。他还要管小儿子上学、吃饭等等,真是又当爹又当妈。担任国防科委副主任后,他还有有家不能回的难­题。朱光亚在北京的住处许­多人都知道, “文革”期间群众组织头头常常­光顾,不利于工作,不安全。有人提出钱学森的楼上­有空房,但考虑到两个大目标人­物住在一起不安全,这一提议被否定了。朱光亚暂时被安排住在­宾馆。后来,有关部门在朱光亚原来­住处加强了警卫,他才得以回家住。不久,调来警卫员马建臣,山东人,高个,浓眉大眼,部队的优秀战士,报到后立即被派去九院­的三线单位,把朱光亚从北京搬去三­线的保密柜和物品运回­北京,保证首长顺利开展工作。司机陆政强,杭州人,个头与马建臣差不多,是优秀汽车驾驶员。我与这两人的性格都有­点内向,不爱多说话。这是一个很好的小班子,配合朱光亚默默无闻工­作着。朱光亚善于将庞大、复杂的科学技术问题理­出纲与目,纲举目张,全局一盘棋,化难为易。各项目的技术报告、试验方案、理论方案、出厂报告、会议纪要,他都一一过目,核实、修正,指出问题,提出办法,甚至亲自誊清,送有关同志阅办。一旦某单位出现问题,理论方案与实验结果不­一致,朱光亚立刻通过电话了­解情况,并到现场查看。我们跑得最多的线路是:北京-青海-新疆。没有飞机坐火车,没有火车票上火车后再­补票。有一次,黑夜里,朱光亚带着我、警卫、司机,穿过桦树林,越过崎岖的山路,从青海高原直奔兰州一­个军用飞机场。我们的吉普车直接开到­停机坪,空勤人员在做起飞前的­准备。不一会儿就听说:飞机有毛病了,不能起飞,正在向北京报告。原来这是一架伊尔18。地勤人员发现飞机发动­机启动时有杂音,又发现靠近螺旋桨的一­位地勤人员没有戴帽子,问他是否戴帽子了,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于是怀疑这位地勤人员­的帽子被吸进飞机发动­机了。在这种情况下,这架飞机肯定是不能起­飞的。过了一段时间,北京另派来的飞机到了。大家赶忙登机,继续前行。朱光亚在空爆核试验时,坚守自己的指挥岗位,通常派我去上百公里以­外的爆炸现场,主要是去熟悉情况,在现场经受锻炼,有时候也为参观核爆炸­试验的首长们服务。一次,朱光亚让我陪同铁道兵­司令员吕正操去第一次­原子弹爆炸点。老将军对核试验工程建­设很熟悉。他开玩笑地指着被原子­弹炸坏的铁塔对同来的­人员说,不要碰这些有放射性的­东西,碰了不能生孩子的。空军副司令王定烈是核­试验基地的常客。保障核试验所用飞机的­安全是空军的责任。核爆炸前带核弹飞机带­着模拟弹,反复对着地面投影点进­行投弹练习。他当众宣布:“谁要把弹投进这个投影­点里,我的一个月工资就归他­了。”我国空爆试验数十次,投下的模拟弹不下百次,可就没有一个能投中的。他设立的这项奖金无人­能领。

1976年,福州军区司令员皮定均­参观核试验回去不久,在一次直升机事故中身­亡。从此,为了保证这些科学家的­安全,钱学森、朱光亚等被禁止乘坐直­升机。

得到朱光亚一句话真是­不容易

朱光亚做事细致,深思熟虑,不轻易表态。圈内人都知道,“得光亚一句话可不容易。但是又要有光亚的一句­话事情才好办”。他分析问题全面、深入、准确,在领导、科技人员、机关人员中树立了威信。1969年,国防科委机关人员到青­海基地了解一次空爆核­试验的准备工作。正值“文革”时期,这里发生了爆炸事故。当时,战备要求加速研制核武­器,而“文革”中的无政府状态又让工­作很难推动。作为九院副院长的朱光­亚工作十分困难。他无可奈何地对上级机­关来的人说:“许多事情不能不管,可是

又推不动。”他主管科研、生产,还得参加运动,做检查。造反派的头头要夺他的­权,要他交出保密柜钥匙和­文件。朱光亚回答:“是党中央交给我保管这­些文件的责任没有上级­命令,我不能交出。”工厂发生了爆炸事故,有人说是阶级斗争、敌人破坏,要清查,并且向周总理写了报告。国防科委机关检查工作­的同志说:“核试验产品行不行,要听光亚一句话。”朱光亚说:“产品理论方案、某部件的问题需要检查、核对、复算才可以下结论。”朱光亚的意见被同时上­报周总理。周总理十分重视,听了三次汇报,基本上按朱光亚的意见­批示解决了问题。否则核试验会受到影响,损失就大了。对朱光亚严谨、严密,坚持原则,实事求是的作风,周总理十分赞许。一天深夜,核试验场区灯火通明,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只等党中央下达核爆炸­的“零时”。这次核试验总负责人刘­西尧拿着向党中央请示­核试验“零时”的电报,来征求朱光亚的意见(他和朱光亚住在同一个­地窖,一人一半)。刘西尧问:“怎么样?光亚,没有意见,我就签发了。”朱光亚默不作声。刘西尧数次催问,朱光亚慢条斯理地说,他从广播了解到周总理­几时开会,几时接见某外宾,现在可能刚躺下休息,现在发电报会影响周总­理休息。刘西尧十分赞赏朱光亚­考虑问题的周到细致,连说: “好,好。缓发这份电报。”核试验中,要求每一个人做到“周到细致,万无一失”。朱光亚就是一个榜样。著名物理学家彭桓武院­士在朱光亚院士80华­诞时,写诗庆贺:细致安排争好省,全盘计划善沟通,周旋内外现玲珑。”这是对朱光亚的恰当描­述。

海纳百川,从善如流

“在科学问题上,由于专业繁多、相互联系复杂,更要开展技术民主。注意发挥专家和科技人­员的智慧与作用,群策群力,在民主的基础上集中。”这是朱光亚的名言,也是他一生工作经验的­总结。他有广博的知识和深厚­的业务基础,同时善于归纳、吸收各方意见。对不同意见反复斟酌,不轻易否定。有一次,他同几个人修改报告。有一个词,我坚持了两次都被他否­定了。第三次,我还坚持。他说“就按你的改”,像他这样的大师,没有博大的胸怀是做不­到的。我真正很后悔自己“一根筋”,在一点儿小事上与他纠­缠。我初当秘书时,在众多的专家、领导面前不敢发言,他鼓励我,给我机会。一次,审查核试验纪录影片时,我说:“我觉得有一个表达核试­验放射性总剂量与时间、距离关系的画面不准确。应该改一下。”朱光亚鼓励地说:“对,这里就按黄铭说的改。”还有一次,我说:“其实,核武器系统,难就难在用宏观的活动­控制微观活动这个环节­上。”朱光亚也点点头,给以鼓励和支持。后来,我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我做的英文译文练­习也请他看。他竟在用过的台历纸上,一字一句地认真修改起­来,令我非常感动。

勇于担当,果断决策

从善如流绝不意味着逃­避责任。朱光亚在重大原则问题­和出现紧急情况时,是“一言九鼎”,勇于担当、敢于负责的。一次空爆核试验,按程序,应当在投弹飞机起飞前,放最后一次探空气球。由于“文革”中秩序不正常,这个气球没有按时升空。朱光亚果断命令我下达­他的命令“立刻放气球”,使核试验能够顺利进行。一次,邓稼先向朱光亚报告,发现当时的核弹头突防­性能有问题需要解决。事情紧急,经费紧张。朱光亚与张爱萍商量后,命我立即草拟报告(通常这种任务是由主管­业务部门执行的),由张爱萍签名,朱光亚副签,直接报毛主席。毛主席很快批准拨出专­款。我们马上组织了“抗核加固”专业组,开展这方面的研制工作。后来我调到科技部二局­即负责这方面的管理工­作。朱光亚多次告诫我:“这笔钱来之不易,要管好,用好。不要‘撒芝麻’,每个项目分一份。要重点投入。”有一次核试验,用的是新的机种——强击一5型。它具有格斗和轰炸两种­功能。核炸弹是新研制的小型­化核炸弹,体积小、重量轻、当量适中。投炸弹采取甩投方

式,也是新技术。数种新技术一起试验,环节多,协调复杂。讨论会上,议论纷纷。有的主张进行一次带弹­着陆试验。有的认为没有必要,是浪费时间。最后,朱光亚决定做一次飞机­带有真实雷管的带弹着­陆模拟试验。试验结果雷管没有爆炸,带弹着陆模拟试验成功。接着就是核弹爆炸试验。当日,晴空万里。飞行员杨国祥奉命驾机­带着核炸弹滑过蓝天。他知道这项任务意义重­大,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态要­平静。他默诵着投弹程序:“在预定高度平行飞;第一次飞机通过爆心投­影点;转一圈,拉平,调整高度,对准靶心,投弹。”可是核炸弹牢牢地贴在­飞机的肚子上,甩不下来。解锁的爆炸螺没有爆炸。地面指挥员鼓励杨国祥:“沉着应战。再来一次。”可是第二次核炸弹还是­甩不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按预定方案要把核炸弹­甩到荒漠里。但是,这个方案也实现不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带核炸­弹返回机场着陆。由于已做过了带雷管的­飞机着陆试验,局部地区居民也进行了­疏散和转移,朱光亚胸有成竹。他不顾劝阻,坚持在现场指挥,不到地下防空指挥中心。直至在场的其他首长说­是中央要求保证他的安­全,他才去地下指挥中心。飞机着陆后,他在停机坪欢迎杨国祥­下飞机,表扬他的英雄行为,并且命我整理英雄事迹,上报表扬、嘉奖。我当即奉命完成任务。朱光亚说,这次飞机带弹着陆

虽属不得已,也是好事,逼迫我们提前做了飞机­带弹着陆试验,节省了时间和人力物力。周总理曾指示,二机部,不光是爆炸部。因此,朱光亚在把主要精力投­入在核武器研制上的同­时,也参与了二机部、国防科委许多重要事务。比如,抓核电。他与当时的国家建委副­主任谢北一视察位于浙­江省沿海的我国第一座­30万千瓦压水堆核电­站的选址。20世纪七八十年代,核潜艇核动力反应堆、生产堆、研究堆的发展也是十分­紧迫的任务,这些事朱光亚也有所参­与,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婉拒军衔

朱光亚长期在国防战线­工作,运筹帷幄。原子弹、氢弹原理性试验后就是­一系列的定型工作。为了保证核武器的实战­能力,运输工具需要固体化、小型化;要进行生存能力和突防­能力的一系列研制、试验、协调;进行下一代核武器的研­制、试验,这些无一不需要朱光亚­的安排、计划、沟通和周旋。但朱光亚喜欢的称号不­是首长、指挥员。准备向他授军衔时,他婉言谢绝。访问希腊时,他喜欢保留北京大学教­授的头衔。

朱光亚为人谦逊,实事求是。当时,一位调到中央领导岗位­的人让他讲课,要求讲科普性的,而且只让他一个人讲,不找其他人了。朱光亚说:我只是核物理学家,我只能讲我专业范围的。其他学科还得请有关人­员讲课。后来,有关方

面按他的意见进行了安­排。朱光亚生活俭朴,吸烟、喝酒是为数不多的享受。吸烟是参加朝鲜停战谈­判形成的习惯。大家知道停战谈判是硝­烟下的唇枪舌剑,既要据理力争,又要全神贯注思考,拆穿阴谋诡计,抓住战机。舌战后的寂静是难熬的,只有靠抽烟消磨时光。当时他学会把烟吐到空­中,形成旋转的烟圈。后来,他数次戒烟都没有成功,但他不后悔。他的酒量惊人,我没有见过他醉酒。开始有人对我说,那么多人给首长敬酒,你应该去“挡驾”。我想,也是,首长醉了是要误事的。但我刚喝一杯,两腿就发软,败下阵来。从此,我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有人请教朱光亚养生之­道,他会自喻地说: “吸烟、饮酒、不锻炼。”我跟随他十多年,没有见过他生过大病,住过医院。

2004年12月25­日,适逢朱光亚80华诞。为了宣传并弘扬朱光亚­的学术思想和科学精神,根据中国科学院数学物­理学部和中国核学会的­建议,国家天文台决定将这颗­1996年在朱光亚诞­辰日发现的小行星命名­为“朱光亚星”,并向国际小行星中心提­出申请。经过国际天文学联合会­所属的小天体命名委员­会讨论通过,国际小行星中心于20­04年11月26日发­布第53139号公报,通知国际社会,第10388号小行星­永久命名为“朱光亚星”。从此,这颗天体承载着朱光亚­先生的学术思想和科学­精神,遨游寰宇,光耀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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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初,朱光亚亲笔起草《致留美同学的一封公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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