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代太一图式的变化及其宗教意义
阴 杨赫
摘 要:太一信仰由来已久,在著名的《太一生水》郭店楚简,将太一神描述为宇宙的本原并为万物
赋予生命精气;太一神是汉代的最高天帝,汉武帝更是将其地位列于五帝之上[1]。本文通过阐释帛画《太一
避兵图》的主尊形象、汉画像石中的太一神以及铜镜中的太一出行图像,将汉代墓葬中的太一图像组合分别进行辨析,进一步探讨汉代人民生与死转化的生死观与时空的宇宙观。
关键词:太一图 太一神 神仙信仰 思想嬗变
关于太一图像的研究,研究者往往众说纷纭。黄芝林在《汉画像石中太一及太一神的研究》中探讨太一思想,涉及五种研究方向[2] :其一为与东皇联系,包括将东皇太一合为一种概念与分而论之的看法;其二为道家思想太一生水(即与神话、星灵无关);其三为神仙;其四与星灵有关;其五为综合性研究(与伏羲女娲、升仙思想有密切关系)。张影《汉代“太一神”略论》中着重研究三种形式的太一:道家思想中的太一;神学思想中的神仙系;星象思想中的中宫天极星[3]。还有一些学者列举更详细的太一分类,在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太一研究分五种方向,为道家思想、谶讳思
[4]。汉代墓葬中想、神学思想、星象思想、命格思想的太一是一种宗教迷信民间思想题材的艺术,故而受到宗教对于太一艺术的影响。太一神形象众 说纷纭,图像不一,代表太一图式观念未完全形成。太一虽为敬神,但相貌非统一。除了地区,我认为它的形态仍与我国百姓审美观念有关,太一图可以称为一种灵活多变的图式,中国美术史上的特例。
太一神除了有道家造物主思想、星象祈福思想、命格升仙思想之外,作者认为,太一神具有现世作用:即警世劝帝的作用。张角因不满东汉末年的昏君,遂提倡中黄太一理念,以善治道,先后在河北、山东等地招募教徒。谢赫在《古画品录》云“明劝诫,著升沉”。故汉武帝听方士栾大所言,陈
[5]。因此太一神具有十分重要列果畜,祭拜太一神
的警世劝帝作用。
一、汉代墓葬中出现的太一神图像
1.
帛画《太一避兵图》考辨。《太一避兵图》(图的右部有题铭,大致为画面最右边的文字:一) “……莫敢我向,百兵莫敢我(当)……大一祝日:某今日且行,神从之……”这段题铭为此图总的题记。而右边的题铭:“太一将行,何日,神从之,以……”,这无疑反映它就是“太一” [6]。
《太一将行图》中的铭文中存在“雨”与“雷”字,而画面的左上角与右上角仍有云师与雨师的初步模型,故太一神周围的形象为雨师与雷师随其出现,下有侍卫护从,又有青龙与黄龙护翼。董仲舒的“天人合一”思想中人类社会的三个基本要素是天、地、人,对人类社会起到不可或缺的影响。人类必须以天地存在的前提条件的情况下生存。因此,人应服从于天。在武帝祭祀太一神祈雨的故
事,我们知道汉代人十分畏惧天神,并在关键时刻以敬神,而这种现象通常为称之为“灾异”。比如安帝在灾后评价朝廷的事情有些蹊跷,一些事情失去秩序。自然灾异与人事不和紧密连接在一起,谶讳思想正是借助前者起到巩固统治的作用。
最后,屈原在《九歌·东皇太一》中提到楚王对于自己信仰太一神等神祇而感到心情愉悦。渐渐地宗教信仰为世人所知。《太一避兵图》可与楚帛书的内容及楚文化传说相联系,与“灾异现象”相呼应。同时题材为神祇出行场景,具有浓厚的神话气氛。
2.
画像石中的太一神图像。谈到画像石中的太一神图像,不得不联系汉代的灾异思想与太一神的符号性质。在第一节帛画《太一避兵图》中就已经提到雨师与雷师的形象,而在图像顶天立地的便是太一神。这是较早描绘的灾异题材。在西汉中期,尤为盛行的国家儒学思想占据上风。同样,在西汉中期至东汉时期,太一学说,即“灾异思想”得到方士的认同,而方士谬忌以古帝王祭祀过太 一神一事宣扬谶讳思想。
太一神在汉画像石中的题材并不多见,而且形态不一,如图二的山东苍山出土的伏羲女娲、太一神形象。图二左边画面中左右为伏羲女娲,中间为太一神。图二中的太一神头戴三山冠。图二的太一神上亦有龙盘旋于天,侧面刻有铭文。这不仅彰显祥瑞之气,更蕴含着丰富的升仙思想。
相比而言,图三河南南阳麒麟岗出土的日月、四灵以及太一神形象则比较复杂,除中间刻画头戴三山冠的太一神,两边的伏羲女娲外,还有两条直冲云霄的腾龙、临渊的游鱼,以及两旁的类似“问号”的星座。《史记·天官书》文中介绍八颗星,但图中仅有七星。相传道教以北斗七星与政治相联系,中国古代天文学家分别将其命名。其中中间的两星向外延伸五倍多些的一条直线,就可以见到一颗亮的星宿,北极星正在此。《天宫书》记载的中宫天极星在该幅图中并未明确体现在画面中,但正因为如此,河南南阳麒麟岗的日月、四灵以及太一神形象表现古人对太一神的好奇与崇拜。
3.
铜镜中的太一神图像。铜镜中的纹饰、图像较为复杂,这里我们不妨以靠近外层的第二层为主要研究目标。如图四“太一出行”图神兽镜中的镜缘有五龙、龙舟、太一神、侍者、伏羲御日、神兽等形象。如图所示,在该铜镜的左下角有五龙出现,右面有龙舟、太一神、侍者,右上角为伏羲御日、神兽。五龙为太一御龙,而右下角的龙舟、侍者与太一神的组合出现,反映太一神出行远游的宏大场面,亦象征汉代人民对于引魂升天的信仰。而“伏羲御日”则为神话传说,证实了汉代人民的民间宗教信仰。
再如图五“太一出行”图神兽镜,该铜镜刻画了伯牙弹琴、蚩尤等等图像。其中画面将太一神的地位置于最高处,显示其地位之尊,同时较好地表达了太一与众神明出巡作乐。《楚辞·九歌》描述太一驾驶龙舟乘着雷鸣电闪之时,龙车上以云为旗,场面十分壮观。而图中太一神自如地驾驭龙车,云旗随风摆动,蔚为壮观。
汉代铜镜的神兽镜、仙人镜的边缘中会有“太一神”驾驭龙车(亦或是云车)。汉代铜镜因图像琐碎且错乱纷杂,只能简单推测当时太一神盛大出行的场面:太一神昂首挺胸,背后有庞大羽翼,跽坐在所乘的龙舟的铺垫上,多条腾飞的青龙牵引他所乘的巨大龙舟。在铜镜的边缘,许多神人也类似于太一神盘坐于龙舟上,与太一神所乘坐的龙舟相互呼应。当然,按照以往学者或者考古学家所研究的图式表现,为表现礼仪社会的民间信仰,太一神前后通常会伴随两名持节荷仗的仙人侍者,他们身体前倾,似跪拜迎接,似弯腰作揖。在边缘处,除了龙舟之外,其余的题材比如“伏羲御日”、“仙人驾凤”等题材,这些图像顺着太一神乘坐龙舟的方向刻画。至于组图间穿插着纷繁复杂的云纹,不仅作为艺术的时代象征出现,更体现仙人活动的前呼后拥、腾云驾雾,以及太一出行活泼热闹、气势澎湃的壮观场面。
二、太一神图式的组成及相关图像辨识
1.
太一神图像及历史渊源。所谓太一,指的是道教的太一神,是汉代国家祭祀的天帝、至高神。太一早在先秦时期就与祈雨风俗有关。
太一神的图像千变万化。《太一避兵图》中的 太一上部亦有头顶有鹿角,两臂下垂,脚踏地面,身体构成了一个“大”字的形状。然而汉画像石中的太一形象则简单明了:头戴三山冠;甚至汉画像石中存在太一神只有一尊普普通通的头像。铜镜中的太一神图像占比就更加边缘化,更与其余神仙色彩图像均放置其中。以上变化并不是表明太一神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在人们心中淡忘,而是太一图式成为人们心中普遍追求的宗教思想以及神学思想,它们渐渐嬗变为一种神学体系。
太一神从单一神祇崇拜渐渐融为神学思想体系,有着极其深厚的历史渊源。首先,周公辅成王等历史故事中存在善恶因果报应。“汉初三杰”陈
[7]:“我多阴谋,是平在评价自己的功绩与得失时曰道家之所禁。吾世即废……以吾多阴祸也。”可见陈平心念因果善恶报应,以此类观念评价自己的得失。再到后来的武帝广修灵庙,祭天敬祖。这其中的变化为因果报应到积善长生,太一神以独特的角色融入众神,成为神仙体系中的重要一环。至于宗教思想,太一神早期作为与女娲联系的生殖崇拜,渐而转变为汉代早期的黄老学说中的道教崇拜神,最终在谶讳思想的影响下成为主宰灾异的神明。
2.
太一神的辅助图像。伏羲与女娲均为神话形象,人首蛇足。二神象征着阴阳,生育。伏羲女娲与太一神同时出现时,伏羲和女娲尾部缠于太一神腿部,与太一神关系十分亲近,四神皆围绕于左右。类似于该题材所反映的题材为神话色彩的人物,掌管阴阳,成为名副其实的造物主形象。
安徽萧县博物馆收藏的这幅《伏義女娲神人图》(图六),与上一章谈到徐州汉画像石所藏的精品有所不同。其中的太一神并不是鹿角抑或是头
戴三山冠,而是出现了明显的差异,头戴平冠。其
余的与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的极为相似,呈现出
太一神与伏羲女娲之间的联系,表现福佑社稷、生
殖崇拜。
关于图六,伏羲女娲乃掌管日月阴阳的阴阳
神,而太一神则与二人握手,扶拥二人,正符合“合阴阳为一”的民间信仰。所以此神应为最高神太一。太一作为至高神,应当追溯于战国时期的道家思想。战国秦汉之际,众多道家弟子往往将“一”比作“道”。秦汉之际的太一为神话太一,而原始社会中的太一为混沌宇宙中的星象太一。3.
神兽。所谓神兽,有神亦有兽。太一神通常与雨神、雷神同时组成图式。所谓雷神,又称雷公。关于雷神的形象,由于图片大多残缺,现试以文献进行分析。其中《山海经》认为雷神为头像为人,身体类似于龙的形态。他在鼓起腹部的时候响雷。《周本纪》称雷神为姜源神诞下的神仙。后神话传说中雷公的形象渐渐代替雷神。
图式中的兽即为“四神”。而在这里要提到四神与太一神的关系,先要从他们的信仰开始说起。四神是中国神话中的至尊之兽。在民俗文化上,太一神亦作为民间信仰的造物主,与四神均有民间信仰思想于其中。更不可思议的是,四神与太一神均为道教思想的神仙。汉朝阴阳五行观念中是这样给四神下定义的:按照配色方式的不同:青色代表东方,故名“青龙”……因此四神与太一的中宫北极星在地缘方面相呼应,均与阴阳五行说有较大关系,故四神与太一神均为道教思想的神仙。
与太一神组成图示的其余图像,比如:鱼车、马车、神灵武士、日月、柳树扶桑等等。其中,若太一神不乘坐鱼车、龙车,则象征着引魂升仙的思想,若太一神乘坐鱼车、龙车,则表现神祇出行的宏大场面。至于武士,则更多的衬托太一神的威 严。太一神与日月、柳树扶桑则是为了更好地传承神话传说,以及更好地研究星象。
三、汉代太一神反映出的升仙主题及宗教意义
坐的通向天国的车,例如鱼车(图七)、龙车等等;引下,飞向天国的场景。图中主要刻有各种神仙乘主人在道士或仙人的导引下,以及在众神祇的指了汉代人的升仙思想。关于“升仙图”的图式为墓汉画像石中的太一图与其余图像的组合构成其余相关的图像内容还有腾龙、星象、伏羲、女娲等,若隐若现的呈现出一派天上世界的景象。“升仙图”表现的升仙场景是汉代陵墓中的主题,反映古代人民对长生不老的追求以及对于生死观的理解。太一思想除了东汉末年张角提出的政治思想“中黄太一”外,东汉末年的早期道教经典《太平经》也阐释了人死后生活世界的生活形象以及启示名言。它劝阻人们不要行恶,不应懈怠神灵。汉代盛行的谶讳思想,更是借助《太平经》力量在民间传播迷信思想,这对于民间的影响力十分广泛与深厚,直至最终衍变为民间灵魂信仰。其中,《太平经》继承古老的迷信观念,认为一个灵魂所生存所作用的世界还存在于人世间外。亡魂神化鬼魅之后会不时地降临人间,对现实世界的人民生活产生影响。其中的“鬼尤求食”成为能代表汉代人生死观的理想境界[8]。古人通常喜欢画鬼魅,因为他们觉得鬼魅其实就是人类自己的原型。所以即便是鬼魅之徒也同样和人类一样需要充足的食物。而他们所享受的食物,通常靠人们以祭祀的方式来提供。所以鬼魅凭借获得生活所需的食物不断使得自己的后代生生不息。甚至今日,祭祖文化成为一项艺术遗产仍被中国人民所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