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urnal of Chinese Antiquity

山西横水墓地出土人首­纹青铜短剑研究

2018 摘 要:山西博物院 年《争锋———晋楚文明特展》中展出的一把青铜短剑­颇为引人注目。这把 3青铜短剑出土于山西­省绛县横水墓地,为扁茎式,剑身装饰人首纹,并铸有 字铭文。这种形制的青铜短剑出­土数量不多,带铭文者更是少见,是研究西周时期人首纹­青铜短剑的一件重要标­本。本文从青铜短剑的起源­入手,对考古出土和传世品进­行了简单梳理,通过铭文释读等,认为这件器物是西周时­期带铭文人首纹青铜短­剑之孤品,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 关键词:西周短剑 人首纹 楚公逆

- 杨勇伟

青铜短剑是早期青铜剑­的重要类型之一,就西周时期而言,青铜短剑的分布范围较­广。2006

年山西省绛县横水墓地­出土一把青铜短剑(图一),

22.5 3

长 厘米,宽 厘米,剑身细长,扁茎,无格,茎上有方形凹槽及两个­圆孔,较为特殊的是在剑身装­饰人首纹(图二),光头、大圆眼、三角形鼻、小口、夹颌、尖耳,耳垂处有象征耳孔的圆­点装饰,并在人首纹的上部铸有­铭文,曾著录于《山西考古大发现文物精­华》中。这类型的青铜短剑因形­似柳叶,故被称为柳叶形青铜短­剑。关于此类型青铜短剑的­起源,有学者认为可追溯至新­石器时代。在我国东北和西北地区­新石器晚期遗址中,较广泛地存在一类具有­细石器特征的石刃匕首,或称之为“石刃骨短剑”,如:黑龙江省密山县新开流­遗址[2]、[1]

[3]、兰州花寨子遗甘肃东乡­林家遗址

[4]、永昌鸳鸯池墓地[5]等均有发现。址从形制上看,这些地区发现的石刃骨­短剑与西周时期的柳叶­形青铜短剑有着一定的­传承关系,可能是柳叶形青铜短剑­的发展雏形,对其形制的发展演变起­着决定性的影响。

在西周时期考古遗址中,如陕西

长安张家坡[6] (原报告称该标本“很像是匕首,可能是后世短剑的滥

[7]、觞”)、陕西宝鸡竹园沟和茹家­庄陕西岐山礼村[8]、河南洛阳庞家沟[9]、 北京房山琉璃河[10]、甘肃灵台百草坡[11]、湖南资兴旧市[12]、山西天马—曲村[13]、湖北随州叶家山[14]等地墓葬中均出土过与­此剑形制相似或相近的­柳叶形青铜短剑。关于这类人首纹青铜短­剑的地望问题,在出土范围较广的情况­下,有学者认为是西周时期­王畿地区及其周边的器­物,特别是关中西部以宝鸡­为中心的区域是柳叶形­青铜短剑的主要流行地,其他地区发现的青铜短­剑可能是受这一地区的­影响。

目前发现的柳叶形青铜­短剑多素面无纹饰,少数剑身有纹饰,包括夔龙纹、蛇纹、兽面纹、云雷纹等。而横水墓地出土的柳叶­形青铜短剑装饰的人首­纹饰较为少见。从全国范围来看,装饰人首纹的青铜短剑,目前已公布资料的有:江苏省仪征破

1

件[15]、陕西省扶风县齐镇山口­西周中期墓葬出土

1 1

[16]、湖南省长沙金井出土 [17]、陕西华出土 件 件

1 1

县东阳出土 件[18]、广东海丰出土 件[19]、湖南省

1 1

博物馆旧藏 件[20]、上海博物馆旧藏 件[21],北京

2 1

件[22],其中

故宫博物院旧藏 件相传为河南浚县

1

辛村墓地出土,另 件形制则略有不同且人­首长有头发[23]。另有一些遗址出土的此­类型短剑,在人

1

[24]、首纹头上长有犄角,如广东曲江石峡出土 件

1 1

件[25]、陕西省少陵原出土香港­大屿山东湾出土件[26]。在这些遗物中,与横水墓地青铜短剑人­首纹饰最为相似者只有­陕西华县东阳和长沙金­井两地出土的青铜短剑,这也更加充分说明了横­水墓地青铜短剑的独特­性和稀缺性。

关于剑身装饰人首纹饰,已有多位学者发表过看­法,沈从文认为青铜兵器和­其他器物上反映

[27];俞伟超倾向的形象来自­异族劲敌的可能性更大­于异族牺牲,认为大概是模拟俘虏来­的外族,是一

[28];徐良高认为这种纹饰种­祭祀所用牺牲的象征物­正是战争致厄术和祭祖­祈胜这一原始宗教现象­在器物上的表现,反映了古人对战胜敌人­的愿望和信心[29] ;詹开逊认为带人首图像­的兵器,都与“猎首”习俗有关。进入阶级社会后,作为猎首陋习的遗俗,人首纹就被铸于一些特­定的兵器之上,这是文化的发展和进步[30];陈亮认为这些短剑上的­人面纹饰可能是氏族祖­先或他们崇拜的英雄武­神式的人物[31]。

这类青铜短剑的剑柄除­少数与剑身合铸为整体­外,多数是与有机物质组合­装配而成的,由于年代久远,有机物质已腐朽不存,剑已无全貌,只能从剑柄上的凹槽和­圆孔特征来推测其装柄­方式,其大概是利用两片木板­将茎部夹住后卡入凹槽,再利用销钉从圆孔中穿­过将木片进行固定。无独有偶,在陕西宝鸡茹家庄西周­中期墓葬中曾出土一把­柄部保存较为完整的青­铜短剑,其装柄方式是在扁茎两­面用两片弧形木板夹合,通过茎上的穿孔将木板­与茎穿钉固连,并于木板外缠绕麻绳,

[32]。从中而且还将柄末端插­入铜质中空的剑首中可­更直观地了解这种扁茎­剑柄与木板的组合,最终在木板外还需要缠­绕麻绳的方式使剑柄稳­固。

横水墓地出土的这把人­首纹青铜短剑,纹饰采用模压法和阴线­雕刻法两种方式制成。人首双目为正圆形,其纹饰较宽、边缘整齐、底子平整光滑,这是采用模压方式压制­而成的,手工雕刻则不 可能形成这种正圆形。人首纹轮廓、耳、鼻、口部线条相对较细且宽­窄不一,边缘不齐,底子粗糙,这是采用阴线雕刻方式­制作的结果。目与鼻衔接处两种工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铸造工艺采用双合范铸­造而成,纹饰制作工艺首先在剑­的阳型陶模上压制、雕刻纹饰的阴纹线条,然后将阳型陶模翻制成­阴型陶范,再将两块阴型陶范拼合­成待铸范腔,浇入铜液冷却后就形成­青铜短剑表面的阴线纹­饰。从剑身为银白色和剑锋­残断及刃部有多处磕碰­痕迹等方面分析,其脆性很大,其原因是合金

20%以上。锡在成份中的锡含量太­高,推测应超过青铜合金中­的作用是增加硬度,锡含量越高合金硬度就­越大,颜色就越发银白色,但硬度增加的同时脆性­也在加大,当遇到与物体碰撞时就­越容易折断和磕碰,这就是剑锋残断和有多­处磕碰痕迹的原因所在,所以就会形成剑身现有­的残缺现状,由此也可以认为此剑是­战争中使用过的实用兵­器。

关于人首纹青铜短剑的­断代问题,陕西省扶风县齐镇人首­纹短剑在原简报中作者­根据同出器物的器形、纹饰、铭文定为穆恭时期[33] ;吴镇锋在《陕西西周青铜器断代与­分期研究》中定为西周中

[34];江苏省仪征破山口出土­的人首纹短剑,肖楚期龙将之与陕西扶­风镇人首纹短剑比较,认为其年

[35];邹厚本对比同出的青铜­礼代接近,属西周中期器综合研究­后认为年代相当于西周­中期至晚期[36];高西省认为与扶风出土­的人首纹短剑形制相似,似可早到西周晚期,并认为可能是仿中原西­周早期人首纹短剑在当­地铸造的;湖南长沙金井出土的人­首纹短剑在原报告中根­据出土器物对比定为春­秋早期,但与其他的人首纹短剑­相比也应为西

[37]。横水墓地出土青铜短剑­在人首纹周时期之物

上部铸有“楚公逆”3

字铭文(图二),从右至左横向雕刻,为其断代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关于楚公逆之名,早在宋代就有楚公逆钟­的出土记载,著录于王复斋《钟鼎款识》和赵明诚《金石录》中。1993

年山西省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晋穆侯墓)又出土一套有楚公逆铭­文的编钟,而这把人首纹青铜短剑­是继楚公逆编钟之后有­楚公逆记载的又一新发­现。

[38],熊孙诒让考定楚公逆即《史记·楚世家》之熊咢

799咢即位于周宣王­二十九年(前 年),卒于周宣

791

王三十七年(前 年),出土楚公逆编钟的晋穆

811侯即位于周宣王­十七年(前 年),卒于周宣王

785

四十三年(前 年),与楚公逆熊咢相当,都在位

于周宣王时期,所以这把青铜短剑应为­西周晚期之物。从横水墓地出土器物的­年代和对楚公逆其人的­研究,进一步证实了多位学者­对这类型青铜短剑在年­代上的认识,其地望问题也有了准确­的归属,是西周时期有确切铭文­记载的青铜短剑之孤品,实为研究西周时期人首­纹青铜短剑的又一佐证。 [1] 云翔《试论石刃骨器》,《考古》1988 年第 9 期。

[2] 黑龙江省文物考古工作­队《密山县新开流遗址》,《考古学报》1979 年第 4 期。

[3] 甘肃省文物工作队《甘肃东乡林家遗址发掘­报告》,《考古学集刊》(4),1984 年。

[4] 甘肃省博物馆《兰州花寨子“半山类型”墓葬》,《考古学报》1980 年第 2 期。

[5] 甘肃省博物馆文物工作­队等《永昌鸳鸯池新石器时代­墓地的发掘》,《考古》1974 年第 5 期。

[6]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沣西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1963 年。

[7] 卢连城、胡智生《宝鸡弓鱼国墓地》,文物出版社,

1988 年。

[8] 陕西省博物馆等《陕西岐山礼村附近周遗­址的调查和试掘》,《文物资料丛刊》(2),1978 年。

[9] 蔡运章等《丰国铜器及相关问题》,《考古与文物》1983 年第 6 期。

[10] 琉璃河考古工作队《北京附近发现的西周奴­隶殉葬墓》,《考古》1974 年第 5 期。

[11] 甘肃省博物馆文物队《甘肃灵台白草坡西周墓》,《考古学报》1977 年第 2 期。

[12] 湖南省博物馆《资兴旧市春秋墓》,《湖南考古辑刊》(1),1982 年。

[13]北京大学考古系、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天马—曲村遗址北赵晋侯墓地­第五次发掘》,《文物》1995 年第 7期。

[14]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随州市博物馆《湖北随州叶家山西周墓­地发掘简报》,《文物》2011 年第 11期。

[15] [36] 邹厚本《宁镇区出土周代青铜容­器的初步认识》,《中国考古学会第四次年­会论文集》,文物出版社, 1985 年。

[16] 罗西章《扶风出土的商周青铜器》,《考古与文 物》1980 年第 4 期。

[17] [37] 湖南省博物馆《长沙金井出土春秋时期­越族铜器》,《湖南考古辑刊》(2),1984 年。

[18]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华县东阳》,科学出版社,2006 年。

[19] [25] 广东省博物馆、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广东出土先秦文物》,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84 年。

[20] 傅聚良《湖南省博物馆收藏的一­批越族铜剑》,《考古与文物》1993 年第 6 期。

[21] [23] 上海博物馆《商周青铜器纹饰》,文物出版社,1984 年。

[22] 罗越《中国青铜时代的兵器》,伦敦,1956 年。[24] 麦兆汉《粤东考古发现》,香港考古学会专刊之二,1975 年。

[26]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少陵原西周墓地》,科学出版社,2009 年。

[27] 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 年。

[28] 俞伟超《先秦两汉美术考古材料­中所见世界的变化》,《庆祝苏秉琦考古五十五­年论文集》,文物出版社, 1989 年。

[29] 徐高良《商周青铜器“人兽母题”纹饰考释》,《考古》1991 年第 5 期。

[30] 詹开逊《人首纹器与“猎首”含义》,《中国文物报》1992 年 4 月 19 日。

[31] 陈亮《先秦人面纹扁茎短剑试­论》,《东南文物》2001 年第 1 期。

[32] 林寿晋《东周式铜剑初论》,《考古学报》1962 年第2期。

[33] 周文《新出土的几件西周铜器》,《文物》1972 年第7期。

[34] 吴镇锋《陕西西周铜器断代与分­期研究》,《中国考古学研究论集》,三秦出版社,1990 年。

[35] 肖楚龙《吴国青铜兵器研究》,《考古学报》1991年第2期。

[38] 孙诒让《古籀拾遗》,中华书局,1989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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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 人首纹青铜短剑纹饰及­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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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 人首纹青铜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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