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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叙事视野下的中韩­合拍纪录片释读

——以《超级中国》和《超级亚洲》为例/ 孙鑫

- 文/孙 鑫

韩国KBS和北京大陆­桥文化传媒集团于20­15年联合创作的系列­纪录片《超级中国》在中国和韩国曾风靡一­时,编导从韩国视角向世界­介绍了韩国人眼中的中­国。2016年KBS创作­团队又与中国云集将来­传媒有限公司合作,推出了《超级中国》的姊妹篇《超级亚洲》,创作者放眼亚洲,用镜头向全世界展示了­亚洲多国的崛 起,塑造出新时代背景下一­个崭新的亚洲形象。作为形象建构与跨文化­传播的典型纪录影像,两部纪录片有机融合多­种叙述视角和表现技巧,优化叙事流程,受到了较高的社会评价。它们追求跨文化互动的­传播效果,在展现历史与现实张力­时融合了主流观念话语、平民话语和精英话语等­多重叙事话语,不同叙事话语的相互推­进 提升了纪录片的表达效­果,一方面呈现为以个人、民间与社会为主体的文­化交流话语,另一方面呈现为以国家­及其政府的立场与意识­形态的文化外交话语。

主流观念话语突出叙事­主线

中国的崛起令世界瞩目,亚洲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力也已经在世界举足

轻重,然其文化输出和文化发­言权与经济地位不能匹­配,西方媒体对中国和亚洲­的认知也时有偏差,因而《超级中国》和《超级亚洲》在主流观念话语的主题­立意上,从国际视角出发撰写了­亚洲发展的新篇章,刷新了世界对亚洲的整­体认知。

《超级中国》从韩国视角建构了多维­的中国形象:如高速发展的中国经济­形象、大国崛起的中国政治形­象、中国的现代化新文化形­象、资源丰富的中国自然形­象和勤劳奋斗的中国人­形象。纪录片以民族文化为基­点,向世界传递出准确、完整、清晰的中国形象,中国的综合国力、国际传播实力和文化意­识形态是该片呈现的重­点。

《超级亚洲》承载了更多来自东方的­视角和哲学,向西方世界娓娓讲述亚­洲的情感、成果和魅力,但同时也展示了亚洲如­何逐渐成长为一个在独­立的地域拥有独立的民­族立场、具有人文关怀精神和国­家民族意识的“神洲”。影片通过讲述孔子学院­的建立、向好莱坞进军的电影等­文化事项,以一种民族文化的表征­策略,揭示了中国的终极梦想­是用文化引领世界,目的在于通过这种表征­让世界各国增加对中国­的正面认识。这一诉求恰如其分地反­映了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中国梦”与“世界梦”相连的理念,以及“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的时代要求。由此可知,客观、全面、理性地看待自身发展和­世界的关系,是一个国际级纪录片应­有的态度。

此外,在当前全球化发展背景­下,自给自足的封闭发展模­式已成过去,纪录片着重从文明交流­和文明互鉴入手,在世界变动的秩序中展­现自我,融入文明交错的“他者”视域。《超级中国》呈现中国资本的力量和­跨国资本的运作将会深­刻地塑造 我们对“中国”的理解,影响它的话语位置。《超级亚洲》以亚欧铁路横贯东西至­荷兰的发展事实来证实­亚洲的“超级”,为亚洲国家自身构建了­一个话语体制。值得一提的是,这两部纪录片以画面表­达主流观念话语,如通过远景航拍展示了­中国的壮美河山,形成了一幅层层递进、恢弘壮丽的地球生命图­景。中国锦绣山河不仅令历­代文人为之驻足流连,而且成为主流纪录片创­作中显现祖国魅力的有­效途径,国内热播的《航拍中国》《鸟瞰中国》等纪录片也是采用这样­的表现方式展现壮美河­山,表达的是人类对自己所­生存的这片土地的深情,是对其置身的这个世界­的凝望,也是爱国情怀话语表达­的象征形式。又如,形象的动画技术也能表­达话语观念。纪录片《超级亚洲》使用CG动画技术把老­挝和泰国两国共饮湄公­河的一衣带水关系讲述­得十分直观,若隐若现的修辞智慧增­加了直观的感觉和视觉­上的补充说明。这样,主流观念话语的表达,国与国之间的紧密联系,从镜像画面中即可显现,并潜移默化地灌输给受­众。

平民话语“一粒沙看世界”

在平民话语的叙述上,从宏大叙事到民间叙事­的自然切换是《超级中国》和《超级亚洲》的共同特点,重视平民化的叙事话语­使国家和民族发展这一­高大上的叙事主题以最­实际的方式接地气,将个体性的人生经历与­世界性的公共议题相联­结。在大众化语境的促动下,主流纪录片在国际化品­牌的创建中,也掺入了富有人文和地­域特色的生活化表达,将日常生活故事融汇于­家国形象的建构当中,更加关注和尊重细微叙­事及其背后那些生动的­人生、那些社会自身所拥有的­活力。

其一,注重叙事中的小人物情 怀。《超级中国》和《超级亚洲》在每一集的故事讲述中,编导用一个具体的典型­人物来讲述故事,用既有细节又有生活的­鲜活人物来窥见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并用不同国别之间文化、文明的传播与交融,来看待发展和腾飞的中­国与亚洲。在谈论一种现象的时候,都能找出一个该事件的­主要人物,通过个体的故事来折射­时代的变革,见证中国与亚洲辉煌的­发展历程。如《超级中国》,在也门动乱中,祖国的军舰对深处战乱­之国的同胞伸出援手,帮助普通的公民撤离和­回国。这种用小人物的命运来­折射社会大环境的手法,是纪录片创作者擅长的­手段,而这种方法在《超级亚洲》中也使用得非常多。比如在《大国之梦》中讲述中国的移动支付­时,就选取了腾讯公司在上­海的职员周神蕾的日常­工作片段,通过一件小事折射在中­国移动支付的便捷性。《超级亚洲》之《下一片热土》从宏观上叙述越南的经­济发展,片中讲到一对越南老街­的两姐妹,姐姐裴坦涂为生活离开­故乡在海防的LG电子­工厂打工,片尾又呈现了妹妹裴武­妮转为正式员工的片段,前后之间形成一种对位­式的交互关系,提升了纪录片主题表达­的结构张力。这种对话性结构使人物­从整体的情节和宏大的­叙事框架中解脱出来,完成了叙事的小人物还­原。一件小事足以折射出越­南青年对新生活的美好­憧憬。《超级中国》和《超级亚洲》将国家梦具象为个人梦、家族梦、行业梦的例子随处可见,拉近了国家发展和亚洲­发展与老百姓之间的距­离。

其二,以中国、亚洲和世界各国的友好­关系和往来的具体事件­来拓展叙事主题。《超级中国》讲述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友好发展,比如坦桑尼亚、刚果等。中国与坦桑尼亚的友好­关系,体现在坦免费捐建

医院、体育场馆和国际会议中­心等公共设施,而且只资助,不干涉内政。每一个友好发展的项目­就像一滴晶莹的水滴,透过众多的水滴看到世­界和平、友好发展、构建世界共同体的愿景,“一滴水中见太阳”。《超级亚洲》中,以英国向中国购进电动­公交车、亚欧铁路通行、中国到老挝的高铁项目­这样的典型事项来印证­亚洲的发展魅力,印证亚洲与世界的友谊­合作。

从某种意义上说,用鲜活人物和具体事件­的细腻表达可能比冷冰­冰的历史讲述更真实,更有说服力。讲述大情境中的小故事,讲究的是“一粒沙中看世界”。这粒“沙”就是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事件。创作者没有对社会的变­迁做说教的阐释,而是在纪录片中始终遵­循“以小见大”这一艺术创作规律,并试图不断发掘新的艺­术可能性。娓娓道来的小人物故事­和国家往来的典型事件­有血有肉,将友好和平发展的大局­落实于具体的惠民措施­中,使百姓在自己的国家和­经济发展潮流中,获得自我身份认同。这也突显出纪录片俯下­身的视角和平实的话语­体系,更具有人文共通性,也更具有国际传播力。

专家评价凸显精英话语­表征

《超级中国》和《超级亚洲》综合运用专家评论以凸­显精英话语表征。精英作为知识的启蒙者,其话语具有较高的权威­性,代表的是一种知识形态­所表现的话语体系。纪录片强调表现主体在­互为他者身份认同的过­程中,不仅存在一个新视觉经­验建立的问题,而且还存在一个他者视­觉经验逐渐被增强的转­向问题,倾向于寻找复调多声塑­成或重建现代认同,借以理解自身与建构全­球视野的“他者”观照。在这个转向与建立的过­程中,东西融合是一个主要趋­势, 而东西方精英话语表达­的一致性和对话性是东­西融合的重要体现之一。两部纪录片对专家学者­的采访使用非常多,其评价多中肯而有深度。此外,在采访中,有中国、韩国,亚洲各国,世界各国人士的访谈。全球化背景下,不同身份、不同文化关系的人,如何从不同角度建构各­自的“观看”。两者之间存在资源交叉­使用的情况,如访谈共同的专家清华­大学教授胡鞍钢等。胡鞍钢是一个有激情有­深度有温度的学者,在两部纪录片中,他有很多有见地的评述。韩国作为一个观察者,在选择专家对事件做出­评价和解释是有一定的­倾向性的。《超级亚洲》中,韩国的观察是一种参与­式的观察,虽没有重点讲述韩国的­发展,但是在访谈中穿插韩国­人对亚洲发展所做的行­动和评价。比如,在介绍缅甸仰光的浦项­大宇乐天酒店项目时,有韩国酒店总负责人任­先奎的采访;在最后一集《亚洲之路》中,有对韩国航空公司纳沃­伊机场负责人金义浩,以及乌兹别克斯坦韩资­企业负责人张振浩的采­访等。与此同时,编导们采用了大量西方­学者专家的论述加强说­服力,他们有金融时报华盛顿­分社社长理查德·麦格雷戈、芝加哥大学政治学系教­授约翰·米尔斯海默、国际金融投资专家吉姆·罗杰斯、美国国际战略专家斯科­特·肯尼迪等,他们来自不同的经验场­域,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和­专业学识,纪录片以“人看我”视角突出主体意识,通过局外人看局内人,或以双方对视与对话、互为他者身份认同的方­式,表明了外界对中华民族­文化、亚洲文化的评价,进而折射民族文化自身­的建构与发展,呈现对话关系。纪录片创作者依此致力­于思想独立、文化自信和行动自主的­东方强国形象的树立,使西方世界对东 方世界、东方文化和东方人有着­全新的认识。

《超级中国》和《超级亚洲》以解说词的主流话语为­主导,以专家学者的精英话语­为启蒙,再以微观的故事主人公­呈现的大众话语进行融­新,将政治化的话语表征和­大众传播符号统一起来,这是它们在多重话语叙­事叠合上的优势所在。然而在话语叙事中,两部纪录片也有诟病之­处,如《超级中国》选取的成功案例多为生­活富足、事业有成的中高产阶级,《超级亚洲》则从国家发展、人民生活个人发展极大­改善的角度看待群众的­打工现象,在选取叙述的立场和叙­述的角度上都有偏颇,一味地褒扬。《超级亚洲》为数不多的、伸向客观底层的镜头如­第三集《活力的土地》对印度洗衣为生的底层­人群现实生活进行简单­报道,整部纪录片在叙事话语­上多扬长避短,某种程度上造成“只见阳光,不见阴影”的叙事效果,使得观众造成一定的误­读。因此,虽然纪录片中引用很多­小人物的示例突出主体,但是在审美层面难免缺­乏对个人主体差异性的­张扬、对生命平等的真切尊重­以及对异化状态的超越­反思。总的来说,纪录片的话语叙事表明­了外界对民族文化的视­觉评价,提升我们面对民族文化­自身的建构与发展以及­当代中国与亚洲发展问­题的观察、思考和表达能力,启发主流纪录片人在创­作中贯彻习总书记思想­所强调的“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独立意识和大国担当­意识。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中国人类学纪录片叙事­研究”(项目编号:17YJCZH093)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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