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审后播”背景下弹幕内容生产的规制路径与意义
摘要：“弹幕”一词最初起源于日本的二次元文化，如今不断发展壮大成为不少视频网站和网络平台用来增加用户黏性的一种方式。随着参与人数和群体的不断增加，弹幕也超出了它原本的意义，开始野蛮生长。2019年年初，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出台了《网络短视频平台管理规范》和《网络短视频内容审核标准细则》，新规中也将弹幕划入了“先审后播”的规定范畴。本文旨在分析新规出台后，网络弹幕的规制路径，以及目前这一政策所产生的效果和意义。
关键词：先审后播 弹幕 内容生产 规制
随着二次元文化审美逐渐走入人们的视野，“弹幕”经由国内的弹幕视频网站AcFun（A站）引入国内，并由Bilibili （B站）发扬光大，现在主要指的是大量以字幕形式显示的评论同时出现在视频当中的现象。2014年，国内主流的网络视频平台爱奇艺开始试水弹幕功能，该功能推出仅两小时后便产生了3万余条弹幕，第二天这一数据更是突破了21万。自此，国内主流视频网站纷纷开始引入视频弹幕功能，将“弹幕”这一小众现象带入到大众视野。作为加深用户与用户、用户与视频之间互动体验，以及提升用户参与度的手段，弹幕功能日益被国内各大网络视频平台广泛接受。
一、问题：虚拟空间中弹幕话语权泛滥
随着弹幕文化的兴起，人们在观看弹幕视频时，不
仅被弹幕中的内容所吸引，也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弹幕话题的讨论中。视频上方浮动的各种互动评论，通常综合了汉字、颜文字以及各种网络符号。正如“弹幕”字面意思所传达的那样，视频中的弹幕数量之多经常会充斥整个屏幕；而其内容之广有时还会影响到用户观赏视频。但“弹幕”这一网络文化现象繁荣至今，似乎越来越朝着“吐槽阵地”的方向发展，人们往往倾向于通过视频弹幕进行宣泄或者表露不满，甚至产生对他人的言语攻击行为。
1．审丑泛化，负能量情绪堆叠。我国一些以“弹幕”作为主要特色的视频网站，如Acfun、Bilibili等，深受广大网友尤其是年轻受众的追捧，其他视频网站也紧随其后，纷纷开始投身“弹幕视频大军”，推出各类视频弹幕、直播弹幕功能。而弹幕评论少则几个字，多则几句话，其内容趋于碎片化，观众也无法对弹幕内容进行深入思考，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观众审美能力的弱化，未成年观众可能无法分辨哪些弹幕是有效信息，这也导致观众的审丑泛化。在鱼龙混杂的弹幕空间中，弹幕既是交流互动的空间，也逐渐成为吐槽文化的野蛮生长之地。例如，弹幕网站Bilibili就曾针对不良弹幕内容向网友进行问卷调查，网友们普遍认为，视频弹幕中存在大量与视频无关的闲聊、谩骂等言论，密集的弹幕内容还会遮挡视频，不良弹幕也导致用户的审美独立性遭到破坏，也会破坏交流氛围，影响青少年用户的成长。可以说，随着弹幕的野蛮生长，弹幕审丑泛化和负能量情绪的爆发成为一大问题。
2．缺乏限制，质量良莠不齐。受制于弹幕字数的要求，弹幕往往呈现出碎片化形态。许多网站的视频完全被弹幕所占据，这对观看视频也造成了视觉干扰，甚至让人摸不清是在观看视频还是该欣赏弹幕。在这些大面积刷屏的弹幕内容中，大多数只是为了无意义的附和而刷屏，如“这个主播好帅”之类的弹幕大量刷屏，但并不具有实质性意义。同时，由于大部分视频网站在弹幕管理上存在漏洞，缺乏有效的内容限制，既有介绍情节背景知识的科普类的弹幕，也有“前排”“看左上角”之类的无意义弹幕，还有“看不懂”“拍得好烂”之类的吐槽弹幕，造成了弹幕质量的良莠不齐。有些弹幕视频网站虽然提供了内容筛选功能，但由于屏蔽的关键词有限，容易漏掉某些不含关键词的负能量评论。
3．语言狂欢，以评论操控舆论。在各平台的视频弹幕中，大部分弹幕内容为善意的介绍性评论，有助于其他人理解视频情节及相关背景。但由于弹幕评论成本低、操作便捷、用户队伍的素质更是无法得到保障，导致越来越多的弹幕内容充斥着色情、暴力信息，低俗弹幕更是不绝于屏幕。更有甚者，利用自己的偏好对弹幕视频进行截屏、后期P图加工、混编剪辑，让弹幕从一种单纯的交流互动变成了视频观看者对视频的操控。语言的狂欢与通过评论操控舆论成为弹幕传播过程中的重要问题。
二、路径：平台参与共创弹幕行业规范
以往，由于受到平台、用户以及监管机构等多方面因素的限制，实施弹幕监管困难重重。如今，弹幕被纳入“先审后播”的范畴，各方责任也加以明确，平台方则被要求承担起主要责任，积极参与文明弹幕环境的治理，共同创建弹幕行业规范。
1．运用大数据算法进行实时监测，加强弹幕管理。尽管优质的弹幕内容吸引了众多观众，但很多无意义甚至恶俗的弹幕内容，也在极大程度上破坏了用户体验。尤其是视频直播时短时间内疯狂出现的弹幕虽然展现了该视频的热门程度，但也给屏幕前的观众带来了困扰。面对如此庞大的弹幕条数，平台方也需要不断优化自身的管理方式，以技术手段进行实时监测。近年来，数据挖掘技术正在迅速发展，文本挖掘技术也开始受到关注，并逐渐被开发和应用于垃圾信息的处理之中。尽管人们对价值观的判断、对社会局势的把握以及对大事件的捕捉能力等方面要远远强于机器，但总免不了有疲劳疏忽的时刻。不少平台通过运用大数据技术分析文本、词性和句法结构等，实现了对垃圾弹幕的实时分析和识别，而这也将成为未来弹幕管理的大方向。
2．“关键词过滤+人工审核”，优化审核技术。在“先审后播”这一史上最严新规出台之前，国内不少视频网站已经自建了屏蔽词词库。例如，视频平台爱奇艺自建的监测工具“爱奇艺大脑”能够根据弹幕的关键词进行过滤屏蔽。还有一些网站也在尝试从源头上制止弹幕发布不文明行为的发生。比如，视频弹幕网站Bilibili（B站）就要求其用户在获得发布弹幕的权限之前，先进行弹幕礼仪规范测试，在通过测试后才能在视频中发布弹幕；用户也可以自主选择屏蔽部分其他用户所发布的弹幕。不过，这些措施仍未能彻底净化视频弹幕空间，不良弹幕内容依然广泛存在。此次新规出台，表明了国家有关部门对弹幕内容监管的决心。由于热门直播中产生的弹幕往往是瞬间爆发的大量信息，会让弹幕内容审核员应接不暇，很难在短时间内给出准确的判断。如今，平台方开始相继承担起责任，不仅要完善关键词过滤，还要在“智能过滤”的基础上新增“人工过滤”，对弹幕内容进行人工审核。通过智能机器人的辅助与审核员审核相结合将会更高效地管理弹幕内容。
3．设立未成年人家长监护系统，设定智能文本。弹幕文化所形成的小众话语体系，包括了汉字、数字、颜文字、谐音和各种网络用语，以及网络符号等各类语言形
式。而青少年在长期使用弹幕视频的过程中，也会受到这一话语体系潜移默化的影响。因此，针对未成年人建立更加安全有效的弹幕视频观看监护系统十分必要。目前，平台中比较常见的过滤方式有：对敏感词进行拦截，通过词库来过滤以及对违规用户进行屏蔽。而Acfun和Bilibili还在前端页面为用户提供了通过正确表达来实现弹幕屏蔽的功能，这一规则也有望应用于各视频平台的弹幕监管中。但因为未成年人的价值观尚未健全，网络文化的冲击极易造成青少年群体与主流价值观的脱节。在网络监管还不够完善的时候，平台需要通过制定弹幕过滤规则，在视频上设定智能文本，使未成年人免受不良弹幕文化影响。例如，视频弹幕网站Bilibili目前已经允许用户自建弹幕屏蔽词库，同时允许家长选择“青少年模式”，设置监护密码，该模式下部分视频功能将无法正常使用，以此来对未成年人的视频观看时间加以限制，防止其沉迷于网络。
三、意义：“最严”监管引导弹幕未来走向
今年1月，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了《网络短视频平台管理规范》和《网络短视频内容审核标准细则》100条。该《规范》和《细则》主要要求，针对网络视听领域所存在的薄弱环节，分别对视频，尤其是短视频服务平台，以及网络短视频内容审核的标准进行了详细规范。《细则》明确了21类、100项内容不得出现在短视频中。
1．实行先审后播，净化网络环境。新出台的《网络短视频内容审核标准细则》和《网络短视频平台管理规范》将弹幕划入“先审后播”范围。这两个新规的出台大大规范了视频弹幕的发布，而对于视频内容本身的正常讨论则不会受到该规定的影响。事实上，这一规定针对的是低俗、暴力、色情等与视频内容不符的弹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希望通过弹幕这一功能来加强平台用户黏性的企业来说，接受“先审后播”也是网络公司为创造和维护积极健康的网络环境所应当承担的社会责任。对于大部分网友以及弹幕视频网站观众而言，视频弹幕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这一政策要求可能会造成弹幕与内容的不同步，但对大多数愿意将视频弹幕“养肥了再看”的网友来说，这一新规所带来的影响并不突出。而为了规范弹幕良性发展，“先审后播”也是目前必经的阶段。从净化视频弹幕环境的角度来看，这一规定的出台更是利大于弊。“先审后播”并不是一刀切，如在政策出台以后，芒果TV的弹幕内容就经过了人工审查，但并未造成网友的不适应感，反而因为剔除了不良弹幕，提升了用户的观赏体验。
2．优化视频来源，加强正能量传播。《规范》还明确要求，网络视频平台及短视频应用平台，应当积极将主流新闻媒体和范党政军机关团体等机构纳入自身平台，并开设账户，提高正面和优质短视频内容的输出。同时，网络短视频平台也应积极响应针对节目内容的“先审后播”制度。平台上播出的所有短视频内容均要交由内容审核方审核后方可播出，这其中包括了视频标题、视频简介以及弹幕评论等内容。《规范》同时规定，网络短视频平台中不得随意转发或播出国家尚未批准播映的电影、电视剧以及网络影视剧以及其中的片段，而已被国家明令禁止的广播电视节目和网络节目片段更不得提供播放。在视频平台上注册了账户上传视频的主体也必须经过实名认证。可以说，这一举措是在尝试从源头上规范视频弹幕的生产。有了积极正面的视频内容，当人们打开弹幕时，也许就能少一分恶意争吵，多一分和谐交流。
3．纳入规范管理，提升监管力度。任何一种文化想要发展壮大，就要承担起自己的社会责任，弹幕文化的野蛮生长不利于其健康发展，因而需要将其纳入监管。例如，目前包括抖音在内的15家短视频平台都建立了24小时的用户投诉举报处理通道，借此发挥用户对平台的监督作用。同时，各平台也在积极展开自查、自删涉嫌侵权作品，鼓励更多平台原创作品的产生，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在加速着网络视频平台探索自身转型发展之道。弹幕作为一种外来文化，要在我国生根发芽就必须接受本土的监管和规范，“先审后播”规定的出台让我们看到了国家对于整治不规范的网络弹幕的决心。
四、结语
“先审后播”是国家相关部门针对视频弹幕平台自身监管失范的情况做出的有效干预，为的是帮助整治和规范各类网络弹幕视频环境，让弹幕文化朝着更加有序的方向发展。短期内，这一新规也许会增加平台的管理费用和人工劳动成本，甚至造成用户体验的舒适度下降；但从长期发展来看，它终将营造出更加文明积极的网络弹幕环境。
作者单位 河南警察学院法律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