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dia and Entertainment Industry Reporter

《进京城》:匠人精神演绎国剧风骨

- 文/云飞扬

众所周知,文字狱和专制统治在清­代达到中国历史的高峰,尤其在自诩为“十全老人”乾隆的统治时期。不过在诗人龚自珍称作“万马齐喑究可哀”的黑暗中,却也有徽班进京这一悲­喜剧重叠的艺术大事件。邹静之编剧、胡玫导演的《进京城》,艺术化再现了这一历史­进程。富大龙、马敬涵饰演的京剧名角­儿岳九、汪润生在极端环境下如­痴如醉的艺术人生,不只是个人的命运多舛,更是流光岁月的时代印­痕。传统时代的匠人精神是­一种自我加持,也是大时代下的微小缩­影。他们的艺海生涯,需要的不只是戏班子整­体水准的提升,更需要攀附于知音的提­携。焦晃、马伊琍饰演的乾隆、凤格格,无论是情谊深沉的赏识­还是大人物的雅趣,对于一个剧种的起伏、表演者艺术人生的跌宕,都似台风眼里的茶杯,予取予求不亦悲夫。

《进京城》《与 霸王别姬》《百鸟朝凤》的角色在审美追求上是­一致的,都是将演员的自我身份­与塑造的角色在命运共­振结构上合二为一。角色岳九演绎的多款旦­角美娇娘各有韵味,身段妖娆而恣意,眉眼流动有风情,为了回到京城再登台,一切身外物都无所谓,即便是病入膏肓也忍着­撕裂的痛楚,在乾隆面前演出了举手­投足间的曼妙。游动最美好的身姿,完成“就是死也要死在舞台上”的夙愿。富大龙将这个仿若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一般的­角色,拿捏得从容不迫。尤其是一再通过汪润生­的视角,来看岳九的练功、憋屈和释放,寒冬三九绑缚着双腿,在黄豆上碎步疾走出的­汗,眼睛里的光——诉说着痴人自有怡然。岳九早年被同行和官府­驱逐出京,只能蛰伏江南,只有最高当权者乾隆才­能解开封禁。这是演员(“戏子”)的悲剧所在,最精湛的艺术家,也难以真正张扬个性,在政治地位上更是处于­边缘。戏子的后代唯有脱离三­代之后才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汪润生甚至不惜以逃亡­实现脱籍的梦想,可惜事与愿违。

汪润生是武生,即便饰演的关公义薄云­天,在当时的观众眼里也不­过是“下九流的戏子”,这导致他难以深入角色。在业外,唯有凤格格对他另眼相­看,皇亲国戚的凤格格可以­跳出汉人腐儒的价值观,成为凤毛麟角的艺术和­人生的双重知己。凤格格以专业观众的身­份点拨汪润生,并推许他要自尊自爱自­强,这是跨越时代的艺术共­鸣。待到汪润生实现了与自­我的和解,他与岳九合作的《千里送京娘》也就誉满天下。正是这“戏比天大”的生存准则,让徽班进京实现了历史­性的跃迁,京剧取代昆曲成为京城­第一戏剧。

《进京城》里京剧的两大知音,便是凤格格和乾隆。寡居的凤格格以女扮男­装进戏园子,欣慰地发现了汪润生和­岳九的艺术魅力。于是春台班有机会进京­为乾隆八十大寿献礼,成全了岳九的粉墨谢幕。凤格格更是在艺术之外­与汪润生出演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戏码,她对汪润生张扬的生命­力的爱,“纯系 发于情止乎礼”的艺术欣赏。统治阶级中的女性赞助­者与被统治阶级的表演­者,确实相隔着千山万水,“十只手都够不着”,人贵有自知之明,更可贵的则是客观而不­卑微地看待自己、看待自己的职业。片尾王子文饰演的春荣­带着儿子回归,汪润生已不再卑微,他对十岁的儿子说:“好好练功,天底下的人早晚得高看­你一眼。”

 ??  ??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