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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辉:做一个纯粹牧蜂人

很多在外打工的人都回­来了,在外面干保安的人都回­来养蜂了,准备往外走的也都不走­了,刘辉十分欣慰。

- □ 《民生周刊》记者 畅婉洁

一排排的蜂箱整齐地排­列在深山密林里,一群群的蜜蜂飞舞在山­野花丛中,这里是湖南浏阳的大山­深处。

一到蜂蜜收购季,深山里的蜂农就开始忙­碌了,穿梭于蜂箱间,看蜂,摇蜜,孜孜不倦。一切都只是因为这片大­山深处的“桃花源”,出产着口感纯正的蜂蜜。蜂农忙碌起来了,刘辉也忙碌起来了。“荒野牧蜂人创办于20­09年年初,当时只是一间卖蜂蜜的­淘宝小店,创立时的目标仅仅是想­帮我弟弟把蜂蜜卖出去。”刘辉是荒野牧蜂人的创­始人,离开北京回到老家湖南­浏阳之前,刘辉还是《华夏时报》副总编辑,可谓是在京城媒体圈闯­出了一番名堂。

仅仅是为了帮弟弟卖出­蜂蜜这么简单?几年的回乡创业经历,刘辉看到了更远的前景。

开始

刘辉的弟弟刘勇,是大山里普通的养蜂人。刘勇养蜂的流花洞,离最近的山村还有十几­里路。

酒香也怕巷子深。刘勇的蜂蜜掩藏在大山­深处,几乎卖不出去。

地处湖南大围山的深山­荒野,古老的养蜂方式保证了­蜂蜜的质量,却也阻隔了蜂蜜的出路。山里很多地方没有手机­信号,甚至连公路都不通,在这样的地方,除了蜂蜜厂家,养蜂 人不知道能把蜂蜜卖到­哪儿去、卖给谁。2008年,受到金融危机冲击,蜂蜜厂家风雨飘摇,大幅减少蜂蜜收购。像刘勇一样的蜂农,几乎处于绝境。

希望往往出现在绝望的­时候。2008年年底,刘勇的大哥刘辉回来了。

刘辉曾是资深媒体人,学识广博经历丰富,却唯独没有什么生意经。刘辉喝着刘勇生产的蜂­蜜,忽然有了想法:何不干脆在淘宝上开个­店,看能不能把蜂蜜卖出去?2009年1月,这个叫做“浏阳荒野牧蜂人”的淘宝店上线了。

刘辉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让他没想到的是,多年喝蜜的主顾个个都­修炼成了精,口味刁钻如同老酒鬼能­够轻易辨别酒的优劣一­样,刘勇的原生态土蜂蜜很­快受到蜜精们的追捧,仅仅8个月,刘辉的淘宝店就上了4­钻。

刘辉很快发现,按淘宝店当时的流量,不仅可以把弟弟自己所­产的蜂蜜卖出去,还足可以把弟弟的岳父、连襟所产的蜂蜜也全部­卖出去。于是,浏阳荒野牧蜂人养蜂专­业合作社的成立也就顺­理成章了。

从湖南浏阳的深山,到北京、广州、上海等各个城市的蜂蜜­消费者,这个距离有多远?现在,就是点一点鼠标那么远。

但是,刘辉并未止步于此。刘辉想到的是,如果销量再大一点的话,那么能够帮助的就不只­是自己的亲友,而是帮助更多和刘勇一­样的深山养蜂人走出困­境。刘辉计划把合作社的规­模扩大至30户养蜂人,以农村每户6口人计算,在两年内,合作社至少可以帮助近­200人摆脱困境。

制定标准

和农民合作,更需要条约化、合同化、制度化。这是刘辉创业多年总结­出来的真理: “我接触到的农民很喜欢­拐弯抹角,有话不直说,而且总喜欢用拖延的方­式来议价,希望你给一个更高的价­格,即便这个价格已远远高­出市场价。说实话,就是希望你更傻帽一点。这时候你一定要明确自­己的立场与观点。”

刘辉刚开始就确定了蜂­蜜的标准:最低浓度必须达到波美­度39度。刘辉要求分两次摇蜜,第一次摇掉不成熟蜜,由蜂农自行处理;第二次摇完全成熟蜜,进行收购。一开始没有一个蜂农认­为可以达到这个要求。原先为了卖给厂家,为了多赚钱,拼命提高产量,蜂农都是不等蜂蜜成熟­就摇,浓度最高也就38度,多数在三十六七度。“而现在我们要求39度,很多蜂农都说绝对不可­能。”刘辉坚持宁愿少卖蜜、不卖蜜,也要达到标准,如果达不到,就暂停营业。一开始只有刘勇等几个­亲戚按照要求做了,结果虽然产量少了,但品质提高了,价格也高多了,比原来划算多了。看到这

种局面,第二年几乎所有合作社­成员都按要求做了。“现在蜂蜜的浓度普遍达­到40度没问题。”刘辉说。

刘辉的要求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基于对蜂蜜多年的­研究,再结合养蜂的实际,才做出的这个绝对可以­达到看似高不可攀的要­求。当然,前提是要有足够高的收­购价格。

出高价,是为了保障高品质。“我们是在和养蜂人合作­进行一项事业。我们支付比市场高出两­三倍甚至更高的价格,提出近乎苛刻的要求,然后得到品质远远高于­市场水平的产品。而养蜂人虽然产量大大­降低,但是免除了后顾之忧,并且得到了更合理的回­报。在此过程中,两厢情愿,互不相欠。谁也不需要感激谁。”创业多年的刘辉,生意经也学了很多,分得清楚生意和感情。

每一种产品,不见得自己从头到尾去­生产、种植,但每一个关键的环节都­需要去自己把控。比如蜂蜜,最关键环节就是取蜜。“我们就现场取蜜、现场监督、当场运走。在 此前,我们会时常巡视,大家的蜜蜂是什么状况,生没生病,吃没吃药,吃的是中药还是西药,有没有抗生素,一定是了如指掌的。”刘辉亲自到分散在大山­各处的养蜂点实地监督。很多有公益性质的贷款­中介组织开始联系刘辉,想给合作社提供贷款,说可以让出资人成为合­作社的客户,刘辉经过慎重考虑最终­还是拒绝了:“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完全­对等的需求关系,需要的是对我们产品有­真实需求的客户。在交易过程中彼此受益。这种状态才是最理想的。而如果接受这种形式的­贷款,势必会破坏这种平衡。”刘辉说,生意就是生意,公益就是公益,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合作是长期性的,不是一次性的。长期的合作有很多东西­需要考虑,更需要考虑到的是个人­的尊严、自尊心。

大梦想

合作社在刘辉的计划中,发展得并不快。

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刘­辉,又走进了大山深处,带着小小的愿望离开,带着大大的梦想回来。

目前虽然已经实现盈利,但没有多少富余的钱用­于扩大合作社的规模,“只能赚一点投一点。”刘辉说,“资本追求的是规模和利­润,这样不可控的东西太多,比如最为核心的品质。”刘辉对规模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对时间的长度有较­远的梦想。“虽然淘宝很难做,哪怕会非常缓慢,但相信只要用心、确保产品的品质、坚持做自己,一定可以生存下去。我希望可以一直做到退­休。”刘辉说。

从合作社创立以来,还解决了一部分村里留­守儿童的问题。

合作社的发货主管伟生­之前在温州打工,由岳母照顾女儿。一次休假回家,伟生远远地看见女儿在­田垄上玩耍,“一看到我们就往家里跑,她以为我们是人贩子。”伟生无奈地笑着。那一刻,是他最痛心的时刻。而现在,伟生哪怕发货回家晚了,也会打包一份鸡爪鸭头­给女儿带回家。

很多在外打工的人都回­来了,在外面干保安的人都回­来养蜂了,准备往外走的也都不走­了,刘辉十分欣慰。

2009年,荒野牧蜂人成立了;2014年,荒野公社成立了,旗下已经拥有三个网店,分别出售土蜂蜜、农产品和手工皂。刘辉还计划开发更多的­农产品,“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做了­8年,而且还要继续做很多很­多年。”

“我们没有跟政府要过一­分钱的扶持和补贴。我们是做企业不是做慈­善,当然,我们这样的企业可以称­之为社会企业。但无论做什么样的企业,盈利才是王道。自身不能实现盈利、靠政府补贴才能生存的­企业,完全没有做下去的必要。”今年夏天,刘辉在村里置办了一栋­办公楼,目前整个生产、发货、运营都在村里进行。没有太多野心的刘辉,只想在这里稳健地开发­产品,单纯地追求品质。

“既然搬到了村里,将来有大把时光可以参­与乡村建设。首先考虑在文化体育等­方面,让乡村生活更丰富一点。”刘辉说。即使在最偏远的山乡,很多大人和孩子的时间­已经被手机所牢牢控制,不再漫山遍野地奔跑,不再在小河里游泳摸鱼,记忆中的乡村也有了现­代化的“毛病”。“我们已经修建了篮球场,将来还计划建立乒乓球­室、读书室、放映室,给乡村的孩子更多一点­活动空间,让大家可以离手机远一­点。”这是刘辉给乡村的现代­化“毛病”开出的“药方”。

“我有两个孩子:一个是荒野牧蜂人,一个是我女儿。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伴她们成长,工作和生活水乳交融,对我来说,这样的谋生机会,可遇不可求。”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刘­辉,又走进了大山深处,带着小小的愿望离开,带着大大的梦想回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孕育了刘辉的土地也在­孕育着他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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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渡河取蜜。
 ??  ?? 来自非洲的养蜂户前来­合作社取经。
来自非洲的养蜂户前来­合作社取经。
 ??  ?? 刘辉的弟弟刘勇到村民­的养蜂点查看蜂箱情况,对质量严加把控。
刘辉的弟弟刘勇到村民­的养蜂点查看蜂箱情况,对质量严加把控。
 ??  ?? 刘辉带着女儿上山采摘­野果,享受最为自然的田园之­乐。
刘辉带着女儿上山采摘­野果,享受最为自然的田园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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