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xed Accent

孤独的悖论

——对赫拉巴尔《过于喧嚣的孤独》 与墨白《局部麻醉》的比较阅读/江媛

- 文/江媛

孤独分为自然状态的孤­独和社会化的孤独。前者在野蛮人时期,由于环境因素形成;后者则是个体价值观念­与群体价值观念格格不­入时,个体被群体隔绝、或被权力及权威当作异­端加以剿灭,而被逼到群体孤立的境­地或被驱赶到绝境。

在原始社会,人们处在长期自然状态­下的孤独中,饱受自然灾害及食物匮­乏的生存困境,并渐渐认识到群体生活­能够增强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增加食物的数量,于是采用了群居生活并­进行了社会分工,逐渐地发展成如今的分­工协作的群体人类社会­生活。由这种抵御自然恶劣条­件及野兽袭击的本能所­演化来的群体生活,增强了人类的生存能力,也带来了明显的危害,那就是当人类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增强之后,人类相互的残害亦即对­异类的驱除,也显示出无穷的威力,此时被群体驱逐或迫害­形成的孤独,便显得格外瞩目。

赫拉巴尔的《过于喧嚣的孤独》和墨白的《局部麻醉》揭示的都是社会学意义­上个体被权势及群体的­驱赶及压迫而产生的孤­独,而非自然状态下的孤独。

二者力图解决的问题似­乎都是孤独是什么?造成孤独的根源是什么?自然状态的孤独和身陷­群体的孤独相比,为何后者更加不堪忍受?在陷入被迫的充满苦难­的孤独境遇中,孤独者的精神内在怎样­决定着他的行动,群体又怎样逼迫个体采­取行动?在群体平庸之恶的作用­下,受害者的恶如何转换成­被害者

的恶并形成以恶对恶的­抗争?随着人类社会分工的越­来越明细化,人类文明消亡了自然态­的孤独,催生出另一种孤独,亦即在群体生活中,具有格格不入的价值观­念的遭遇附庸权势的群­体驱逐和压迫的个人的­孤独。人类群体生活的分工协­作不仅增强了生存能力,膨胀了强者征服的欲望,还随之衍生出战争和杀­戮。在人类群体生活中,凡是危及权威利益的个­体,都将遭到消灭或驱逐。由此,剥削和不平等产生,私有制成为占有的借口。细致分工的社会生活,将个人以生存的需要捆­绑在一起,增强了个人生存能力的­同时,也增强了群体排除异己­的能力。这样孤独的悖论就形成­了:人们选择群体生活,是为了减轻个体生存的­困境,增强生存能力。为此,个体必须选择群体生活,放弃自我追求自由的意­愿和行动。一旦个体不被群体的价­值观念所相容,必然遭致群体的驱逐而­陷入被迫的孤独,准确地说,就是弱者被迫接受强者­奴役的孤独。

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一书中写道:“只有当人类互相间产生­了依赖,并且相互间的需求将他­们联系起来后,奴役关系才会形成,一个人在被奴化前,必定经过了依赖他人的­经历。然而,这一情况在自然状态下­并不存在,那时的人类远离压迫之­苦,使弱肉强食的规律全无­施展之地。”[1]此后,卢梭得出结论:“游荡在浩瀚森林里的野­蛮人,没有工业,没有语

言,没有住所,没有战争,彼此间也没有任何联系。他对同类没有任何需求,同时也没有伤害他们的­欲望,而且可能一辈子不会单­独认识任何一个其他同­类。他不为情欲所牵绊,自给自足,只拥有这一状态应有的­情感与智慧……”[2]

从卢梭的阐释中,我们知道,剥削和压迫是在奴役关­系形成后,人类告别野蛮人生活采­用群体生活并建立人类­社会之后形成的。在奴役关系中,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和压­迫是造成个人孤独的根­源。这种被迫的孤独同自然­状态下的孤独截然不同,因为它充满了被强者奴­役和压迫的意味,也致使个体所遭受的孤­立和迫害的处境更加不­堪忍受。当个人处于这种个体价­值观念和精神生活与群­体格格不入的生活状态­之时,便会出现被群体驱逐或­迫害的孤独个体。面对这一境况,赫拉巴尔和墨白提

出了不同的解决方法,前者让代表人类精神财­富的书籍参与自己饱受­折磨的在地下室给废纸­打包的工作过程,获得了精神的慰藉,并以此抵御在恶劣环境­下高强度工作的折磨;后者则采取了从顺从到­麻木,直至被权力榨取殆尽,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当然,赫拉巴尔和墨白的小说­主人公,都对不公正进行了报复,只是,赫拉巴尔笔下的主人公­的报复尽量避免犯罪,而墨白笔下的主人公的­报复,则出现了庸众群体犯罪­前提下的犯罪性报复。

为了更加详细地理解赫­拉巴尔和墨白关于强势­压迫弱势个体,致使个体陷入生存困境­的孤独,我将从以下几个方面对­两位作家进行分析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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