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xed Accent

4.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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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儿女》的开头,在麻将馆搬出“关二爷”,最后在麻将馆,大家拿出手机发朋友圈。游轮女贼,先救后揍,摩的司机性骚扰,饭店碰瓷,火车偶遇克拉玛依商人,这些都是所谓的“江湖”。

在接受《山西晚报》记者专访时,贾樟柯表示,《江湖儿女》是拍给两类人看的:一类是心中有“江湖”的人,会产生强烈的共鸣感;另一类是心中无“江湖”的人,看完后发现,自己也是“江湖中人”。而对电影故事的内容,贾樟柯说其实很简单—— 17年前,廖凡饰演的斌哥说:“我是江湖中人。”赵涛饰演的巧巧说:“我不是。”17年后,斌哥说:“我已不是江湖中人。”巧巧说:“我是!”17年的岁月改变了这­对“江湖儿女”,其实也改变了我们这样­身在“江湖”的普通人。

什么是江湖?冷兵器时代,江湖是人们对武侠世界­的总称。

江湖,字面的本意是江河、湖泊,你干嘛非要背离本意、弄成一个腥风血雨呢?曾经有部香港武侠电影,里面的中国侠客对欧洲­人解释什么叫江湖,说是“武林人士出出入入的地­方”。《卧虎藏龙》《一代宗师》中的“江湖”,成了一种令人迷恋的气­质。

江湖的称谓,出自《庄子·大宗师篇》,原句为“泉涸,鱼双与予处于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泉水干涸了,两条

鱼未及时离开,受困于陆地的小洼,两条鱼互相以口沫滋润­对方。两条鱼便想起往日在江­河湖水里自由自在、彼此不相识的生活。

江湖,字面直意江河湖海,至于人群社会这个“喻指”那是后人引申的;到了范仲淹,他写《岳阳楼记》,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范仲淹把“江湖”与“庙堂”对应,用“庙堂”代指朝廷,用“江湖”代指民间,或曰远离官府的隐逸之­地。

大诗人陶渊明、苏东坡都曾高居“庙堂”,但他们都不认为自己身­在江湖。

2001年,矿务局的职工巧巧与出­租车公司老板斌斌是一­对恋人。斌斌是江湖中人,每天在外面呼朋唤友。斌斌在街头遭到竞争对­手的袭击,巧巧为了救斌哥,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手­枪,朝天鸣了两枪。

为了斌斌,巧巧坚持说枪是她的,被判刑5年。斌斌也被判,但比巧巧提前4年出狱。出狱以后,这个“喝过五湖四海酒,唱过《潇洒走一回》”的巧巧,开始长途跋涉、寻找斌哥。波德莱尔说:爱就是崇拜,崇拜就等于献出自己。爱有很多种,但大爱只有一种,就是无我。大爱包含了同情、悲悯和宽容。

一提“江湖”,很多“录像”看多了的人,容易想到血雨腥风、

刀光剑影的世界。贾樟柯说:他这些年特别希望拍“江湖”电影,因为每一个人身上都是­有传奇的,“我想象的‘江湖’不是过去电影里的那个,而是与生活点滴变迁联­系在一起的。”“因为一直喜欢‘江湖’片,初中、高中也看了6年录像厅。但‘江湖’除了香港片、美国片的那种外,我们普通人的‘江湖’更多是一种人与人的关­系,这个关系里有所谓的原­则,比如情义、诚信,这也是‘江湖’文化的核心。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江湖’对我来说,既指危机四伏的社会环­境,也指复杂的人际关系,同时生活其中的人也有­情有义。从广义上来说,每个人都是‘江湖中人’,离乡别井、四海为家,每个区域是一种‘江湖’,每种职业是一种‘江湖’。”对于如此玄妙的“江湖”,每个中国人都能意会,但在年初该片参加戛纳­电影节评选时,“江湖”这个词就把翻译团队难­住了。“讨论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翻译?最后用‘江湖’的拼音代替,就好像翻译‘太极’一样,英文里没有这个词。它

们太中国了,太独特了。”

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风清扬是个真正的高人,云淡风轻,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将自己对剑术的领悟­传给令狐冲之后,便悄悄地退出江湖。从此人们看到的是那个­笑傲江湖的令狐冲。正如李白的诗中所写的­人心那样,“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在单位这样的地方,即使有才能,也要懂得低调,也要懂得保存我们的实­力。李宗盛有一首歌,叫《凡人歌》:“你我皆凡人,都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你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

贾樟柯导演相信摄影师,将镜头完全交予对方掌­控。他曾经无意间说了句话:“我从来不看监视器”。但是《江湖儿女》的最后一个镜头,他却让巧巧出现在“监视器”的画面上。曾经有人说,人们从《小武》中发现了中国的乡镇;现在,似乎可以说,人们从《江湖儿女》中,窥见或发现了当下中国­巨变里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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