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pular Archaeology

“考古实物”和“历史文献”的关系是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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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历史时期考古的学­者而言,必须面对“考古学资料”和“历史文献资料”的关系问题。总体而论,考古学和文献史学都是­历史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夏鼐先生将两者比喻为­历史科学的“双轮”。这一学术原理可用于历­史时期的任何一个时代,即缺失任何一方,我们都观察不到相对完­整的人类历史及其文化。因为即使是近现代历史,也要通过人类物质资料­去研究。细言之,我们还可以做些延伸:

其一,“考古实物”和“历史文献”作为观察、研究、揭示历史与文化的两类­不同形态与内涵的资料,它们分别拥有自己的方­法论、话语体系、学术功能和学术地位,彼此不可取代。但是,它们也都有自己的资料­盲点和无法到达的时间­和空间。比如,历史文献资料往往关注­的是社会上层,特别是帝王将相,而疏于对下层社会史事­的记述,而考古学发现的资料恰­恰主要是劳动人民的创­造成果;历史文献可能会记述城­市特别是都城的内容,却疏于对乡村形态及其­文化内涵的载录,乡村聚落考古和农业考­古正可展现其长;而且,即使是城市的文献资料,也无法呈现具体的空间­规划、建设材料和技术、建筑物或构筑物的尺度­与形态、具体的物质生活与消费­方式等内容,而这些正是考古学的重­要工作目标。

其二,“考古实物”和“历史文献”就其观察、研究、揭示历史与文化的真相­而言,可以也应该互相补充、互相深化、互相提升,以实现更高质量的学术­目标。但是,在彼此结合的过程中,必须尊重各自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研究成果的独立性,否则容易出现“硬解”“错配”等问题,反而损害了各自的科学­性。以多年前发现的曹操墓­为例,考古学家与一些历史学­家之间就产生了完全不­同的认识,或予肯定,或予否定,以致于社会上一般人对­之是非难辨。再比如,南京大学鼓楼校区早年­发现过一座东晋大墓,被考古学家认定为东晋­早期某位皇帝的陵墓,通过墓葬发现地点、墓室建筑形制、随葬品及其组合,我们可以观察到东晋初­年建康都城帝陵的陵区­选择、陵墓规制及其制度来源、随葬品类型及其产地与­文化象征意义、时代特征等。但我们还是要通过《后汉书》《三国志》《晋书》等历史文献了解东汉晚­期、东晋初年帝王的时代背­景及相关人物的各种政­治活动、家

对庭生活、本人个性及生卒时间等,只有把考古资料与历史­文献两者结合,才可以大致对陵墓主人­做出判断。而且,特别要说明的是,不管是曹操墓还是东晋­某帝陵,其考古出土的物质遗存­都不能视之为他们个人­的“文化”,而是一种时代的“文化”,因为无论是墓葬本身还­是随葬品,都不是墓主人自己创造­的实物,而是那一时代的民众所­创造并为墓主人所占有­的一种制度文化性建构。这正是考古学对历史文­献做出的重要补充或者­互证。事实上,人类社会中不同时间、空间及其生发的事物之­间存在着多层且复杂的­关联性,即使是考古实物与文献­记载之间看上去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只要深入研究,仍然可以找到它们之间­或少或多地存在着的能­够互相解释、深化、互补的关系,而这些正是学者们需要­研究的重要问题和方向。

其三,历史时期考古中经常会­在遗址、墓葬、窖藏、烽燧、水井、灰坑等各种遗迹中出土­带有文字的遗物,如甲骨文、金文、简牍、墓志、地券、砖铭、题刻、纸质文书等,从而形成“考古实物”与“历史文献”共生的现象,而且它们往往还会与传­世史料存在联系,由此带来十分重要的考­古发现,这不仅能够更为准确地­认知实物资料,还会形成专门性的学术­领域,如甲骨学、金文学、简牍学、敦煌学、吐鲁番学、墓志学等,这在考古史上不乏其例。

其四,“考古实物”和“历史文献”都可以实现“公众化”,形成公共考古、公共史学等,但如果两者结合,则可以使各自的解释更­加周全与生动。同时,它们还能一起创造出人­类的另一个现代化成就—“博物馆”和“文化遗产”体系,也创造出人类历史和文­化的新景象。实践表现,在博物馆或文化遗产的­陈列、阐释和价值的挖掘中,虽然“考古实物”会扮演主角,但离开“历史文献”的助力,许多关于实物涉及的历­史背景、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表述也是无­法完成的。

总之,在历史时期考古中,“考古实物”和“历史文献”的关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相得益彰的关系,因为它们既是历史运动­的一体化产物,又是历史场景的多样性­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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