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nghai Newspaper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玫瑰人生里的中医小白法国精诚堂圣日耳曼昂莱诊所
中医疗法中, 针灸是最早被西方主流医学界认可的一种治疗方法, 但在法国却一直保持着“边缘医学”的身份,作为正规医学的补充辅助,被视为非常规医学、替代医学或自然医学。
中医针灸虽然没有被全世界医保制度最完善的法兰西完全接纳, 但仍然在此生根发芽,主要归功于其培养方式:公立大学的中医教育、 私立中医学院和短期培训非系统的教育形式。其中“法国医师公会”于1956 年即接纳针灸, 并在 1989 年在医学院开设了专科文凭, 规定了针灸医师从事治疗工作所需的教育内容及针灸从医资格的条件。同时,法国政府对非医师针灸极为宽容,对从业人员极少处罚,使得“非法行医”反而成了针灸业的主流。因此,现在法国有了“法国医师公会”认可的西医针灸师和民间自由式“中医针灸使用者”。
时光荏苒,我也荣幸地赶上了“全世界中医热”的列车。此时此刻的我便是第二种形式里的主流“非法行医针灸使用者”。
我出生于秦岭巴蜀之间的“小江南”汉中,从小就渴望自由。2011 年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梦寐以求的浪漫之都———法国巴黎。
游学半年后的法国国庆烟花盛宴上,我遇见了人生的另一半。不仅是生活,我与中医的机缘也由此开启。首先,受法国家庭的影响, 我公公和爱人都非常痴迷于中国传统文化,尤其赞誉传统中医之灵妙,加之爱人的嫂子从小就喜欢中国武术, 后来又从事了中医行业, 让我对中医有了更多的了解;其次,便是与大多数中医爱好者有同样的初愿———自身的健康。 来法国的第二年,我突然开始掉发,全身肌肉感觉酸痛,最后的诊断是缺少维生素 D, 吃了很多西药,症状却没改善。于是,我带着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开启了中医之旅。
法国巴黎杵针学院创建于 1992 年是,具有代表性的法国私立中医学院之一,教育对象大多为法国人,大家也是有不同职业身份的中医爱好者。在这里,我学习了用法语进行教学的法式中医基础理论、辨证论治以及临床医学课程。“法语中医”的学习难度让那段时光成为我人生中最煎熬的光阴,不仅要研读中文版的中医书籍,还要通过法语版的学习考试。幸好家人的支持和鼓励让我有
了继续学习的动力,更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中医之旅的第一位良师益友———北京护国寺医院副主任医师张树源。
“针灸的实践天地可能在国外,根却在中国”,这是张老师给予我的见面礼。我便带着这份礼物进入中医旅程的第二站。
我并非科班出身, 所以想回国找实习老师学习也比较困难。 好在张老师及广安门诊的李建中主任医师 (现任杵针学院针灸教授之一)愿意接待我到北京实习。
但实习没到一周, 我便因不太适应北京的气候环境,加之女儿尚小,拖儿带夫地去了云南圣爱中医馆, 跟随管遵会老师实习。 又通过圣爱基金会会长荣欣认识了云南中医药大学中医西传研究所的贺霆教授,贺教授带我认识并学习了洋人针灸。同时有幸参加了 “第五届中医西学国际论坛”,此次会议使我了解并学习了更多的海外针灸:如法国腊味爱古针灸学派、古法推拿、孕妇针灸、耳穴戒烟及美国皮特老师的“体质条件针灸”等。海外针灸多采用取类比象法,以甲骨文方式解读《黄帝内经》,对五行的认识非常深刻, 很接近道家对五行之源的认识。
在这里我学了很多,看得也不少,国内外的针灸方法也均有研习, 于是我自认为是满载而归。 回到法国,2017 年 5 月开始有了自己的诊所。
针灸是一门临床实践出来的艺术,真正踏入实践之门时我才知道什么叫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才发现“发扬祖国传统中医文化” 的宏图大志并非我想的那么轻而易举。
因为没有权力打软硬广告,于是我便找到一个自然养疗中心,包含催眠术、 能量疗法以及日式经络按摩等养疗项目。通过前台介绍,大家开始对针灸有了兴趣,也陆续有几位患者预约治疗。其间我收到一些良好的反馈。与此同时,也有许多患者预约一次便了无音讯。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患者寥寥可数。
经过半年实践后,我怀疑自己没有理解和掌握行针的感觉。很难模仿出老师做的烧山火、透天凉、青龙摆尾、 苍龟探穴等高级手法, 也没有理解《灵枢·九针十二原》之“病各有所宜,针各有所宜”,同时不止一次有了“前途渺茫”的绝望感。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针灸临床是靠疗效做出来的。
2020 年新春伊始,新冠病毒开始在法兰西这片土地上悄无声息地侵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们笼罩在“无烟战争”的恐惧之下。在疫情中,我的门诊量不减反增,临床问题的难度也随之提升, 于是将之前学习的道家原味呼吸、李氏砭法、焦氏头针、时空针灸、东方柔性正骨等方法,因人而异地选择了施治方法。
临床我首先用刮痧或东方柔性正骨“查体” ,“透过表面看本质”,借用痧象和骨盆的位置,思外揣内;接着利用脊柱相关疾病原理,用颊针解除刮痧后余留的结节,利用颊针的腹诊调整气机升降; 然后用中医的象思维将人体比作有机整体, 并以此为研究对象,从形、气、神一步步往内走,从触诊靶点到运气,按照颊针疗法去尝试,从全息解剖到三焦的有形无形,再到心身整合;通过“四诊”、沟通、找靶点、治疗以及中医的“个体化套餐”,环环相扣,逐一突破,从而达到解除病痛的作用。
正是这样的融会贯通,让我在中医临床方面听到了来自患者的正面反馈,更收获了异国他乡人们对我的尊重和认可,而我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比如我的名字是就近三所公立医院疼痛科针灸师的推荐名单之一;一位外科手术医生主动邀请我为他的患者做术前放松、 术后镇痛及瘢痕处理;我被很多妇科、康复科、正骨医生称为“妙手回春”;从一开始找患者到现在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才看得上病也是我的骄傲。
颊针疗法带我跨过了中医的门槛,同时也扩展了我对中医的新视野。 其实很多领域都是互通的,学得越多,接触得越多,会发现未知的东西更多;站得越高,看到的东西也越多,模糊不清的东西便会更广阔。我尽可能多地加入传统文化辅助治疗,如按照二十四节气从饮食起居、运动养生、冥想静养等给患者一些简单易行的建议,从而达到正气内存、邪不可干的效果。
在这过去的三年里, 我深深地感受到立竿见影的中医疗效不再是传说与偶然,中医疗法能够治疗大病难病也不再是幻想与愿望;中医针灸给予了我无限的力量,让我敢于实践、勇于探索,使我被更多的法国医生们认可, 同样也得到同行们的鼓励与支持;更重要的是患者的正面反馈,我收到患者各式各样的友好卡片和感谢礼物, 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我深知, 是颊针给予我信心和信念,是中医给予我重生, 这里面蕴含的是中国文化中的厚德载物和德以配道。 感恩王永洲教授和诸多良师益友的耐心指导, 我将铭记于心, 并学以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