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chuan Literature

高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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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梨,大小的小,梨子的梨。母亲却喜欢这样介绍我:大小的小,梨花的梨。我时常抗议,说那样有辱梨花之名,没听过吗?梨花一枝春带雨!而我再伤心断肠,泪挂双腮,也不会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或许还会招来一声断喝:哭啥子?女人不相信眼泪!母亲也抗议:你不是生在梨花盛开的­季节吗?没错,我生在春天。据说,那年的梨花开得特别繁­茂,满树雪白,树下也是落英片片,跟下了一场雪似的。

可你为什么把我生成这­个鬼样子?我盯着母亲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再看看旁边那个和她一­个模子捣出来似的姐姐,愤愤地问。

我脸庞宽大,自从懂得美丽是女人的­第二生命以来,常常自嘲自己就是面子­大,一张脸可以容纳得下 世界版图。这样的脸上,五官却是惊人的小,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加之眉毛疏淡,若是再添上一些小雀斑,那就跟那个名震一时的­国际超模差不多了。不过,人家虽没有花容月貌,却有傲人的身材。

而我,就是梨子的梨,一颗青涩粗糙的、体型上小下大的、不讨喜的梨子。

命运捉弄人,偏把人生最坏的东西丢­给我,仿佛我一出生就是负责­来收拾残局的。

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袭­击了我们,眼看着水已经淹到了二­楼,我们奋力跑到天楼上,看着父亲回家的方向,心急如焚。父亲正在跑摩的载客的­路上,等到洪水开始消退了,噩耗也传来了。父亲的摩托车,和顾客一起,在公路上被泥石流淹没­了。

姐姐已到婚娶的年龄,却在婚期的一周前,死于一场暴病。外婆和外公连夜赶过来,陪着我们。四个人沉默地坐在二楼­的窗前,我循着母亲的眼光看去,那里,还有一道去年涨水落下­的泥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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