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兴堂石雕装饰看闽南传统民居的装饰审美文化内涵/ 郑慧铭
摘要 闽南传统建筑在继承中国传统建筑基础上,吸收闽南文化,尤其在石雕装饰上形成独特的地域风格。明清至民国期间的传统建筑中,广泛运用石雕,在建筑的塌寿、面墙、石柱和门窗等部位加以雕饰,寓意吉祥内涵。文章以闽南传统民居中具有典型代表意义的福兴堂为例,从其石雕装饰部位特征、价值观念和文化影响加以深入的阐述。福兴堂的石雕装饰具有宝贵的艺术文化价值,反映闽南传统民居追求工艺的精巧、丰富的装饰内容和富贵吉祥等价值观念。石雕承袭民族传统凸显地域特色,兼蓄海外文化影响的典型特征。
关键词 闽南传统民居;石雕装饰;审美;文化内涵
ABSTRACT The traditional architecture in South Fujian which was formed by inheriting Chinese traditional architectural foundations, absorbed South Fujian regional culture.In Ming and Qing Dynasty Stone carving has been widely used in decorative stones inwalls, pillars, doors, windows and other parts, indicating auspicious meaning. This paper is based on the research of typical traditional houses: Fu Xing Tang in South Fujian as an example. The stone decorative parts feature values, stone carvings and reflect the cultural impact. The stone carving decoration of Fu Xing Tang has artistic and cultural value, reflecting the pursuit of exquisite craft of traditional houses in South Fujian. They convene rich contents of the decorative and auspicious wealth values which inherited the national tradition and highlight the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typical characteristics and effects of storage of foreign culture.
KEY WORDS traditional houses in southern Fujian; stone carving decoration; aesthetic standard; culture connotation
中图分类号TU-853; TU-884; TU-026文献标识码 A
DOI 10.3969/j.issn.1000-0232.2017.01.021文章编号 1000-0232(2017)01-0021-05
作者简介北京联合大学,讲师,电子邮箱:1154146440@qq.com
闽南地区作为中原文化和古越文化的交融之地,在民居建筑中既保留中原传统文化的精髓,又融入地域性元素,形成了自身鲜明的特色。石材构件是闽南传统建筑中的重要构成部分,常用作门楣、台柱、台基和柱础等建筑关键耐用部件,并可强化对不同空间的界定。在塌寿和天井周围的公共空间周围布置较多的石雕装饰构件。石雕在结构构件上广泛运用,主要工艺手法可分为剔地雕(浮雕)、水磨沉花(沉雕)、四面雕(圆雕)、透雕和影雕等,工艺方法精细有致。石雕构件的装饰内 容内涵丰富,承袭自民族传统文化,反映闽南传统观念中期望吉祥富贵、传承家国伦理等思想,又具有闽越地方文化显著特征,以及近代外来文化的某些影响。文章以具有典型意义的闽南传统建筑福兴堂为例,对闽南传统建筑中广泛运用、特色鲜明的石雕文化做一阐述。其精美的石雕技艺与装饰方法、民居中的分布规律、精巧的细部处理等,突出地反映特定历史条件和文化环境下的审美取向、价值观念和文化影响。
福兴堂又名李家大院,位于福建泉州永春县岵山镇
Study Cultural Aesthetic Connotation of Decoration in Traditional Vernacular Architecture in South Fujian: Take the Stone Carving in Fu Xing Tang for Example
传统村落塘溪村,始建于1942年,是本地著名爱国商人李武宗及李武庸两兄弟所建。建筑坐北朝南,以中轴线对称布局,占地面积约5380m2,建筑主体面积约1570m2,整个建筑融入郁郁葱葱的龙眼树林之中。现为福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立面形象、梁架结构与细部装饰保存完整。结构以悬山式抬梁穿斗的土木砖石混合为主,以四合院为中心的布局,组成二落五间张双护大厝的格局,如图1和图2所示,具有典型闽南传统建筑特色。福兴堂的建筑装饰具有较高的技艺,装饰的材料、形式和内容丰富多样。石雕尤其精湛,代表当时较高的工艺水平,体现传统文化、华侨文化和宗教文化等影响。本文以福兴堂为例,探讨石雕装饰和审美文化,以增强人们对传统建筑的保护意识,也为地域建筑和石雕艺术提供借鉴。
1石雕装饰的部位特征
闽南地区盛产石材,石材的加工和使用可追溯到旧石器时代,在独特的地理条件下,长期实践中探索出对硬质花岗岩的加工技艺[1]。闽南地区的石雕主要分布在寺观、庙宇、祠堂、桥塔和古宅[2]。古人云:“故观其器,而知其工之巧[3]”。意思是通过观察器物,可以判断工艺是否精巧。石雕耐久防潮,能抵御沿海多台风的实用价值深受闽南人的喜爱而延续至今,并影响到台湾地区的传统建筑。闽南地区以石雕装饰为最高等级,福兴堂作为富商之家大量运用石雕装饰。门厅、大厅次间、稍间与榉头房等墙体用青石雕刻,圆拱门、柜台脚、门窗和石柱等彰显雕工细腻和经济实力,体现时代的审美。罗杰斯克鲁顿在《建筑美学》中说过:“没有装饰的建筑理想只是一种妄想。装饰就是细部,能够受到欣赏,并且独立于任何主宰的美学全局”[4]。福兴堂的石雕精选花岗岩石材,运用线雕、浮雕、透雕和圆雕等工艺手法,装饰与建筑结构结合体现精美的工艺,为闽南石雕装饰的代表作品。
1.1重要结构的装饰
闽南传统民居的装饰常与结构紧密结合。自宋代开始石材仿木技术初步发展,清代时期仿木构相对成熟[5]。福兴堂是民国时期的建筑,砖木混合的结构,综合多种石雕技法装饰重要结构,将美观与实用相结合。福兴堂以花岗岩的柱子承受重量,立柱的形态多样,塌寿的步口柱是八角形柱,檐柱是方形柱,前金柱是圆形柱。八角形柱也称为八卦柱或檐柱,分布在塌寿空间,柱头呈梯形,将浮雕、镂雕和圆雕相结合,如图3柱头装饰(八角柱)。多种雕刻生动塑造盘龙造型和立体效果,强调中心又凸显边角。如图4所示,柱头是半立体的高浮雕,称为剔地雕,以扁梯形的构图,以人物为主要的题材。镂空雕刻表现群组的人物形象,使厚重的石柱变得精巧。前步口柱和室内檐柱采用方形柱式,圆柱位于大厅的前方,柱头以高浮雕手法,飞天形象与弧线增加立体感( 图5)。柱身采用素平手法,将石面凿平,正面以沉雕的楹联装饰,隐含吉祥内涵。如图6的柱身有蝙蝠纹,表达福寿的愿望等。图7的柱础采用浅浮雕描摹对象,用线雕和浮雕表现动物、花卉和文字等,效果介于浮雕和绘画之间。
1.2空间界定的装饰
闽南传统民居的石雕多分布在重要空间周边,装饰起暗示的作用。空间界定代表领域的权属关系,装饰强化空间意义。石雕装饰是不同空间用途的象征和表达,福兴堂的石雕装饰传承先秦的 “前堂后室”的遗制,体现儒家 “明尊卑,别内外”的思想。福兴堂的石雕集中在塌寿、角门和厢房门等。塌寿作为内外空间的过渡,暗示室内空间的开始,是装饰的重点。门是空间界定的重要元素,通常作为装饰重点。福兴堂的门分为拱形门和方形门,以浮雕装饰门额和门框周边,如图8所示。福兴堂牌楼面的石雕匾额以阳文,边框为浅浮雕,匾额的两侧是神仙人物的高浮雕。门额上方的高浮雕,刻画“汾阳府”,雕刻拜堂成亲的场景。高浮雕强调空间的界定,装饰等级相对较高。塌寿的门楣、门额、门柱和门簪等石雕构件雕刻人物、花草和动物题材暗含空间的重要性,增加门的立体感和层次感,区别内外空间、公共空间和私密空间。如图9的角门是空间的过渡,门额以“叶形额”,两侧雕刻神仙人物。厢房门为拱形,装饰界定半公共空间和私密空间,以浮雕和线雕装饰门额,直角的侧壁与弧线的弯顶巧妙衔接(图10)。前厅的入口到主厅堂的过渡空间是装饰重点,用雕花与隔扇装饰檐墙,暗示领域的权属关系,有利于保护私密性。
1.3公共空间的装饰
闽南传统民居的公共空间一般在光线较好、装饰较多的中堂周边。普通民居以木雕为主,结合少量的石雕装饰。入口的塌寿是迎宾送客的公共场所,门楣、窗棂、柱子和壁堵布满石雕装饰。门额的高浮雕雕刻的是神仙人物,表达神仙佑福、宗教崇拜和
人生理想等。福兴堂的石雕窗分为圆形窗和方形窗,如图11所示,圆形窗用于外立面的镜面墙,是建筑与埕的公共区域。圆窗外圈用白色花岗岩雕刻的浅浮雕花草纹,内圈是青斗石雕刻的四条盘龙,中间是镂雕的戏剧人物,衬托方形镜面墙,并满足通风和采光功能。大门两侧是方形的透雕窗,人物造型丰富,层次感强,包含吉祥长寿等内涵。福兴堂传承闽南人重祭祀的习俗,中堂作为家族的公共空间,用于供奉神灵、祭祀祖宗、宴请亲友、接待宾客、婚嫁寿庆、密切家庭关系、议事和庆典的公共场所。福兴堂的石雕多分布在天井周边和中堂的公共空间,包含窗棂、隔墙、立柱、匾额等,体现装饰审美和家族文化。中堂的石雕裙堵、石柱楹联显示主人的社会地位、文化修养和价值观念,体现祈求平安富贵、子孙知书达理和家族丁财两旺等。厢房的窗户为方形,以白色花岗岩塑造多层的画框效果。如图12所示,窗棂的图案分为上中下三段式构图,装饰题材丰富、工艺手法多样、图案密集、技法精湛。上段刻画重檐建筑,隐喻仙界,中间和下段常见骑马、持武器的人物形象,隐喻人间。
2石雕装饰所反映的价值观念
闽南传统民居的装饰题材广泛,包含山水、人物、花鸟、禽兽、文字和图案等。福兴堂的石雕装饰纹样继承中国传统吉祥图案的意象文化,蕴含主人的价值观。
2.1吉祥富贵的观念
闽南传统雕刻艺术在雕刻手法和题材上有很强的地域文化特征。雕刻纹样融合社会习俗,遵循“有构件必有纹样,有纹 样必有内涵,有内涵包含吉祥”的原则,体现闽南传统建筑的理想。传统雕刻图案以比喻、谐音和象征等手法寓意吉祥文化。福兴堂的石雕与承重构件结合,运用动植物纹样,蕴含吉祥富贵。龙纹用于宫廷建筑,朝廷不允许民间使用,事实上在宗祠、庙宇比较常见,民居常运用变体的龙纹[6]。福兴堂的石雕柱头、镜面墙的螭虎石雕窗(也称草龙)、山墙楚花等运用龙纹。龙纹和螭虎纹是高等级的瑞兽纹,在闽南传统建筑中常用于木雕窗和石雕窗,分布在塌寿空间,显示主人的身份地位。圆雕和高浮雕的视觉效果优于线雕,福兴堂的柱头运用高浮雕的龙纹装饰,体现主人追求神圣力量和吉祥富贵的心理。狮头的浮雕装饰厢房门,隐喻事事如意。蝙蝠纹常用于传统建筑楹联和边框四隅,福星堂的门联和柱联运用浅浮雕的蝙蝠纹倒挂于石雕楹联上方,隐喻福寿康宁和荣华富贵。植物题材象征农业文明,以谐音和比喻等手法表现。福兴堂的石雕植物纹用于非视线中心的裙堵和边框等,包含牡丹、莲荷、菊花、松、竹、梅、卷草纹和忍冬纹等。牡丹连枝象征富贵连绵;莲荷清纯高贵隐喻佛教和重生;菊花象征坚强意志;“岁寒三友”——松、竹、梅,寓意高尚的道德,卷草纹象征吉祥长寿,喜鹊与梅花隐喻喜上眉梢。角门的石雕为“叶形额”,暗含主人的审美品位。镜面墙的几何纹样隐喻吉祥内涵,六角纹寓意长寿,圆形寓意圆满、钱纹比喻财富等。2.2儒家伦理的观念
历史上大量的中原人因躲避战乱迁移到闽南,带来了中原文化。中原文化和闽南文化的融合,在海洋文化的环境中发展为兼具民族性和地区性的特点。中原文化以儒家传统思想为特
征,成为闽地的主流文化。福兴堂的石雕文字精巧,清晰地表达儒家伦理道德观念。石匾额和楹联常出自当地名家之手,包含丰富的内容和典故,体现闽南地区的审美和文化。《说文解字》中解释“扁,署也,从户册。户册者,署门户之文也”。 福兴堂的隶书石刻匾额和高浮雕的匾托,体现民居名称和吉祥观念。楹联为石雕阴文,建造时请近代著名画家李霞1),书法家、诗人和末代举人郑翘松2)题词造句,藏头诗对仗整齐。角门上方石雕的“叶形额”刻画“国顺”和“齐家”,反映修身治国的儒家文化。楹联以仁爱为核心,强调伦理思想,具有儒家的古典美学和教化作用。厢房楹联:“福地洞天神仙眷属,兴诗立礼儒士家风”。“福地洞天”出自唐杜光庭《洞天福地记》,比喻景色优美的地方。“兴诗立礼”告诫后代要注重礼义。“儒士家风”暗含传承读书的优良传统作风,蕴含主人的审美理想、儒家文化、价值观念和文化心理等。耕读是古人认为两条重要的人生道路。塌寿的柱联:“遵祖宗二字格言曰勤曰俭,教子孙两行正路惟读惟耕。”柱联“人家千百年世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好事还是读书。”联句出自清代姚文天题书房联,类似的联句在闽南地区十分常见,反映清末民国时期的价值观。石雕的楹联提升传统建筑装饰的美学价值和文化价值,表现儒家伦理观念,体现教化作用。
2.3精致的工艺审美
闽南地区的石雕传承自中原文化,带有民间艺术和浓厚的地域特色。明清以来,闽南传统民居运用不同工艺的石雕,这些雕刻精细的石雕构件起“画龙点睛”之笔。石雕装饰使建筑精致优雅、意境深邃,凸显民间大众的审美情趣。闽南工艺美术繁荣,寿山石雕、青石雕、木雕、砖雕、彩塑、漆器和陶瓷等人才聚集,奠定工艺基础。工艺美术的审美趣味影响建筑装饰,装饰趋向精密、细腻和灵巧的风格。近代闽南民居常使用石雕,匠师主要来自惠安。《营造法式》卷三的“石作制度”,对于宋代石雕技法的记载:“造作次序,其雕镌制度有四等:一曰剔地起突,二曰压地隐起华,三曰减地平钑,四曰素平”[7]。闽南传统石雕有圆雕、浮雕、线雕、影雕、沉雕、彩雕、牌石七大类[7]。闽南传统建筑的美学风格尽在其精致典雅之美[5]。清代到民国时期闽南地区石雕趋向工艺多样、精致繁复和层次丰富的审美。石雕的色彩沉稳、造型质朴,装饰风格和建筑风格协调。石雕加工难度较大,人物纹样复杂,塑造最难,最能体现工艺的精巧。闽南地区的青斗石,材质细腻,适宜雕刻复杂的形象。东晋画家顾恺之在《论画》中提到:“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台榭一定器耳,难成而易好,不待迁想妙得也[8]”。福星堂的石雕满足结构和装饰的需要,综合多种石雕技法,流露出精致、典雅之美。福兴堂的雕技法主要有素平、平花、水磨沉花、剔地雕、透雕、圆雕和影雕等。人物题材的仙界人物主要是八仙和飞天等。神仙人物多以正面表现,人间题材常以侧面表现故事性较强的历史人物、文学形象和戏剧人物等。福兴堂的人物装饰雕版面积大,人物众多、构图均衡,形象鲜明、细节精细,常运用高浮雕和镂雕分清空间层次。福兴堂的人物 装饰暗含仙界佑荫子孙,历史题材的人物雕刻塑造“忠孝礼义”鲜明的道德模范。塌寿的门额,一组十二人,表现热闹的祝寿场景。福兴堂的石雕艺术体现闽南传统建筑追求工艺的精巧,大门的匾额、顶堵、墙身的柱础,柜台脚、对看堵、门柱运用精细的雕刻。楹联和匾额一般邀请当地名人题写,概括家族的历史和价值观等,常见 “当朝一品、天官赐福”的浮雕。福兴堂窗户包含圆形窗和方形窗,石雕窗满足通风、采光和装饰墙面。石雕集线雕、浮雕、圆雕和镂雕为一体,以装饰程度暗示空间等级和重要性。石雕的工艺手法具有等级性,圆雕和高浮雕的效果优于镂雕,镂雕的手法优于线雕,重要部位以立体的浮雕、圆雕或镂雕。石雕的图案具有等级差别,处于视线中心的结构常用人物装饰,其次是瑞兽、花草和植物。装饰题材的意象化,丰富文化内涵。福兴堂角门的蕉叶匾额,是石雕中的精品。青石透雕成一片串着金钱的蕉叶,周围环绕骑坐骑、持法宝的仙人,马的形象和表情也细致生动。叶片上留有细小的虫痕,刻画精致。墙面用卷草纹装饰边缘,中间以牡丹、桃花、喜鹊和凤凰等吉祥动植物的组合。石雕艺术有广泛的适应性,与建筑结构相融合,图案拙朴敦厚,以象征、意象化结合写实,表达文化内涵,体现闽南传统建筑的美学。福兴堂的石雕造型、雕技、动态、构图与结构相一致,内涵丰富,成为石雕艺术的典范。
3石雕装饰所反映的文化影响
石构件的尺度、形状、风格与建筑和文化具有密切的联系。闽南惠安县是著名的石雕之乡,是南派雕刻艺术的主要创造者和传播者[9]。石雕装饰是闽南传统建筑的重要组成结构,是文化的载体,影响传统民居的装饰演变。石雕受到海洋文化的影响,追求精致华丽,体现地域特色。福兴堂通过石雕装饰与文化内涵的联系,是 “意”与“象”的统一,凸显中国传统文化和闽南地域文化,兼具外来文化的影响。
3.1承袭传统文化,体现典型地域特色
自晋以来,汉人四次大规模入闽,带来中原地区的建筑技术,闽南建筑沿袭木构架为主的建筑形式[10]。闽南地区多产花岗岩、青草石,有适宜雕刻的石材资源[2]。石材坚固美观、石雕在寺庙、祠堂和大厝的比重很大。闽南人长期与石头相伴,掌握高超的雕刻技巧,创造多彩的石雕装饰。闽南地区的石作技术向外传播,带动国内其他地区石技术的发展[1]。石构件能够防水防潮,质感高雅,能融入整个传统建筑中。闽南传统民居的新式房屋石料费占工程造价40%,石雕工价占20% 以上 [7]。
福兴堂的石雕运用本地出产的花岗岩,青石与白石相互衬托,从建筑形式到石雕的内容继承中原文化传统,石雕题材多样,体现美感和意匠美。镜面墙的螭虎石雕窗具有层次感,融合实用与美观,柱头和柱础雕刻精巧,具有地域特色。人物雕刻追求秩序感和主题的叙事性,人物装饰与周围的动植物纹样形成主次分明、虚实对比和中心突出。 “闽南传统建筑将入口处内凹一至三个步架而形成的门斗空间,称为“塌寿”、“塔秀”和“凹肚”等 [11]。塌寿相当于北方的“垂花门”,塌寿的石雕运用“堵”
和“垛”,以线框隔开,整齐统一。福兴堂的塌寿将浮雕、镂雕和圆雕工艺手法相互衬托。石雕的匾额和楹联传承自中原,表现忠孝礼义的题材。门联:“福不唐捐处世毋违十善道,兴堪计日居心要奉三无私”。上联出自佛经,下联源于儒学,体现主人为善的传统价值观。另一幅对联“福如东海寿南山要问几生修到,兴似浓云沛甘雨当思世德作求”,运用“甘雨”和“世德作求”,出自《诗经》,隐含弘扬先世的德行。
3.2外来文化影响,体现多元文化融合
闽南地区海外贸易与商业活动的发展,与外来文化交流频繁。明清以来,大量闽南商人对外贸易,海外贸易的繁荣带来闽南社会的全面进步,社会经济繁荣伴随技术的不断完善和创新[12]。仿木构和石雕装饰精致程度也达到新的高峰,石雕刻画更细致,表现更真实。石雕构件运用传统建筑中,使得建筑成为宏伟而精致的艺术品。福兴堂的石雕装饰在独特的地域文化氛围中产生的,装饰细节体现中西合璧的风格。入口的八卦柱是中式的,八角形象征吉祥。柱头的装饰构图、柱身比例、装饰风格和内容与科林斯柱式有些类似,以倒梯型,柱身较长,装饰重点在柱头和柱础等。前金柱的柱头有精美的人物飞天和卷杀,受佛教文化影响。正如梁思成曾说:佛教传入中国,在建筑上最显著而久远之影响,不在建筑本身之基本结构,而在雕饰[13]。
闽南地区民间信仰发达,宗教文化浓厚。宗教雕刻是雕刻艺术的主要内容,符合普通大众祈福辟邪的心理需要[9]。宋元时期的外来文化和多种宗教并存的文化环境影响装饰的审美趣味。中国传统的纹样以象征性、谐音和寓意表达,西方的装饰纹样以写实风格为主。福兴堂人物雕刻运用佛教文化的装饰题材,隐含宗教文化的影响,雕刻人物形象比例合理,接近真实的形象。柱身有凹槽装饰,源自古希腊和罗马的古典柱式,雕刻技巧结合浮雕、中式的楹联和柱础,形成混合的柱式。福兴堂的柱子以石柱为主,石柱承接梁、枋檩等构件,三种石柱与西方的混合柱式在柱身雕饰和装饰构图有些类似,体现和谐的比例和审美(图13)。福兴堂的石雕与佛教、外来文化分不开,图案运用龙纹、蝙蝠、狮子、花草、器物及神仙、飞天、西方柱式等表明审美的多元性和丰富的价值取向。闽南地区清末和民国时期的传统建筑常有表现汽车、自行车、轮船、穿西服的人物等,体现华侨文化,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福星堂的石雕人物表现 祝寿、迎亲等热闹的民俗活动,反映外来文化的影响和华侨生活。石雕的神仙题材体现宗教文化的影响,装饰细节体现华侨文化、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影响,暗含多元文化的融合。
结语
闽南的石雕艺术多姿多彩,包含浓郁的地域文化。福兴堂是近代闽南传统民居的典型代表和优秀案例。闽南地区石雕装饰结合建筑结构,精巧的石雕工艺、多种装饰题材和内涵丰富,表现闽南地区的石文化,体现地域文化。石雕装饰暗含传统建筑的审美和精神,承袭民族传统、凸显地域特色、兼蓄海外文化,是不可再生的文化遗产。福兴堂石雕装饰体现闽南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多元的审美取向。深入研究闽南传统建筑的石雕艺术,对于我们在社会经济快速发展,城市化城镇化运动迅猛的时代背景下深化对民族优秀建筑文化的继承、创新和发展装饰艺术具有重要意义。 图片来源
本文的图片和绘制图纸均由作者拍摄或绘制,感谢永春县住房与城乡规划建设局提供测绘底图参考。
注释
1)李霞(公元 1871 ~ 1938 年) 字云仙,号髓石子,莆田仙游县人。画誉东南欧亚,作品参加过世界博览会和纽约赛会等。
2)郑翘松(1876 ~ 1955),一名庆荣,字奕向,号苍亭,福建永春人,二十八岁考中举人,著有《卧云诗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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