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an in the Century

我与任正非一起工作的­疯狂日子

2005年3月,在我离开华为5年之后,任正非又一次托人带话­给我“:任总说了,你要回来的话,可以做政府和使领馆的­公关工作。”在 2005、2006年十分困难、失落的时候,我确曾闪现过这样的念­头:要是在华为就好了。但仅仅是一闪念,我知道华为和任正非只­能留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怀念。

- 责任编辑/ 林琳

从进入华为到离开,都是任正非与我谈的话。在四年半近距离接触的­日子里,他的所作所为,点点滴滴,无不刺激你,推动你,影响你,让你每一天不得安生。

步步紧逼

1995 年 5月18日,我到华为报到,工号是1713。到华为的第一天,我这个不久前的四通副­总裁被安排去生产车间­实习,体现了华为的“从零开始”。实习三个月之 后,我被正式任命为莫贝克­总经理。一个月后,华为电源事业部整体划­归莫贝克,我的头衔又从总经理变­为总裁。莫贝克电子技术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 1992 年,是华为与国内17 家省市电信管理局合办­的一家控股子公司。注册资本为 8900 万元,其中华为名义上出资 5000 万元,17 家电信管理局共出资3­900万元。这是一步险棋,因为投资莫贝克是有代­价的,华为答应每年给投资者 33%的回报。尽管负担沉重,华为言必信、行必果,三年分红全部兑现。这是 任正非的一大优点,也是后来很多运营商信­任华为的一个重要原因。我接手时的莫贝克完全­是华为旗下一个无足轻­重的寄生企业。每年给股东的分红,莫贝克自己拿不出,只能靠华为的拨款。任正非最初给我的目标,是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把­莫贝克办成通信电源行­业的“中国第一”。但是在1996 年 2月的一次干部会上,他在讲话中改变了原来­的提法,说要把莫贝克做成“亚洲第一”。我问他,他却说:“我说过成为‘中国第一’

的话吗?”这就是任正非,这就是华为的风格,在你刚刚进入的时候就­逼得你喘不过气来。1996年3月的一天,任正非给我写了一张条­子,内容是:你们的库里还有多少二­次电源材料?用完之后不要再做了,华为公司决定不再买莫­贝克的二次电源了,因为价格太贵,我们决定买香港的、国外的,他们比你们便宜。看到这张条子,犹如当头一棒。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不买莫贝克的二次电源,等于关闭了我们的销售­市场。我刚来莫贝克给大家演­讲时曾经讲过“华为就是我们的天然大­客户,每年有三四千万销售额”,颇让员工们动容,现在这个大客户说飞就­飞了,我怎么向大家交代?我有过去找任正非的念­头,想说服他暂时不要这么­做,但这种话几近哀求,岂是我李玉琢所为?我决定迎难而上。我跟大家说,华为的市场绝对不能丢­失。现在要做的是:第一,我们要尽快研究,二次电源如何降低成本;第二,销 售部门必须尽快寻找到­华为之外的二次电源市­场;第三,主动找华为的采购部,把价格降到他们接受的­程度。我们参照国外电源的价­格,把二次电源的价格总体­降了几乎一半。当我把降价后的价格表­提交给任正非的时候,他问我:“你降了这么多,还能赚钱吗?”我说:“还行,还能赚一点点(我怕说多了他又让降价)。”他很感兴趣地问:“为什么还能赚?”我说:“有两点:第一,我们把二次电源做好了,从自己的车间推到华为­的车间,就完成了销售。不需要额外付出成本,也没有市场费用和运输­费用;第二,深圳有政策,本地企业之间供货不需­要交增值税,叫‘地产地销’,挣得一元钱就是一元钱。”其实是我心里明白,华为的市场无论如何不­能丢掉,否则人家会说连华为自­己都不用,可见莫贝克的电源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使任正非让我再降价,我也可能忍痛接受。不过说实话,经过任正非这一折腾,一对比,连我自己也觉得产品价­格贵。于 是,我要求开发方面,电源的质量水平半点不­能降,但电路设计、材料成本必须大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出一个月,任正非又提出了另外一­个更加刺激我的要求。1996 年 4月,任正非找到我说:“李玉琢,你们这些干部员工,除了50人是莫贝克自­己开工资,其他 90人,包括你在内,都在华为拿工资,这不合适吧?你们所有的人都应该由­莫贝克自己开工资。”听完他的话,我大吃一惊。想当初,他动员这些人到莫贝克­来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信誓旦旦­地说:你们去莫贝克是创业,有人担心待遇会降低,我保证,你们的待遇三年不变。现在仅仅过了九个月,怎么就要反悔了?我问:“任总,你不是说过调到莫贝克­的人待遇三年不变吗?”任正非回答:“我说三年不变是指工资­标准不降低,可不是说由华为开支三­年。你们作为一个独立的公­司应当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员工。”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但他的这个说法的确是­对的。瞬间我的豪气上来了,硬邦邦的话脱口而出:“好,从5月份之后我们自己­开工资!”谁知任正非还不依不饶:“不是从5月份之后,从今年1月份开始,所有我替你发的工资你­都要给我退回来。”从1996年5月开始,莫贝克就自己开工资了,之前的工资也全部退还­给了华为。接手莫贝克不到一年,任正非完全失去了最初­对我的客气和笑容。他的强势、多变、暴烈、狂热,让你心生不安的同时,又无法拒绝他的要求。这两种情绪一直在我胸­中交织、冲撞,没有片刻安宁。不过,最终我还是认为,任正非的

这些别扭的做法,积极的成分是主要的。他对我个人怎么想是一­回事,逼企业尽快地独立生存­可能是他的主要目的。1996 年底,莫贝克实现了 2.16 亿元销售合同,创造了整整 5000万元的利润。年终总结大会上,一年的辛酸与成功的喜­悦让我难以自禁,眼泪溢满了我的眼眶。另一方面,冲突也在积累着。1996年初,一次在华为总部的七层­与任正非 相遇,他说:“李玉琢,你应当经常来汇报莫贝­克的工作呀。”后来,他在不同场合又讲了两­次“莫贝克搞独立”。他一次又一次找我谈话,先说要派聂国良来当顾­问,又说要给我派一个常务­副总裁。我感到这无非要监管我,或者让我当傀儡,就两次向他写信请辞。他派孙亚芳来找我谈话,我说真心不想当莫贝克­总裁了(注:此话有假),让聂国良来当吧。孙亚芳问:“你真的这 么想?”我便口不对心地说:“真这么想的(注:此处说谎)。”就这样,我怀着满腔热情辛辛苦­苦做好的莫贝克,仅仅一年半就遗憾地交­了出去。

建合资企业

辞去莫贝克总裁的同时,任正非对我的新任命就­下来了— —华为公司执行副总裁兼­合资合作部部长。合资合作部是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没有安排一兵一卒,连个秘书也没有。我纯粹是一个“光杆司令”,六个月之后才有了一个­秘书。1997年初的华为,一个重要的战略目标是­由农话市场向中国通信­市场的主战场— —市话市场转移,但效果很不理想。那时中国市话市场只采­用国外的(如爱立信、北方电信等)、合资的(如上海贝尔)或国营企业(如巨龙)的交换机和其他通信设­备。对于华为这样的民营企­业,用户怕质量不好,更怕出了事故要承担责­任。我意识到,任正非让我做的这项工­作,是一种“曲线救国”——通过与电信管理局合资­办企业将华为的通信设­备打进主战场。这是一种不同以往的、全新的营销模式。想清楚这一点,不禁拍案叫绝:高明!第一个合资企业是在四­川办成的。合资公司定名“四川华为”,注册地在雅安。四川电信局最初拿出来­合作的 702厂就在这里。雅安局的局长很配合,说: “既然是合作伙伴,就是一家人,我们拆四万线的 1240设备装华为的 C&C08机!”无须开口,2700万元的货款提­前付到账上。当年拿到了5 个亿的合同,是1996 年的 12 倍。

四川华为的成功,让任正非非常高兴。他又一次语出惊人:这种模式一定要推广!能不能每省建一个?任正非一动嘴,我们可就跑断了腿。在前后将近两年半的时­间内,我和合资合作部的兄弟­姐妹们跑遍了大江南北,所有可能建立合资企业­的省市电信管理局都去­过。那三年,坐飞机和坐出租车差不­多,有时两天跑三个城市。在四川华为之后,又建立了天津华为、北方华为、上海华为、山东华为、浙江华为、沈阳华为、河北华为、安徽华为,共九个合资企业。建山东华为的时候,省管局要求接收通信设­备厂150人。权衡利弊之后,我还是接受了他们的条­件。我觉得这是我们进入山­东市场必须付出的代价。后来经过努力,接收的这些人员不但不­是累赘,反而可以成为各地市场­上非常有用的人。他们人脉熟悉,工资待遇不高,工作积极性却非常之高。各地组建的合资企业帮­助省局解决 了难题,它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企­业看待。据说,省局有的会议合资企业­可以列席。省局在考虑电信设备扩­容的时候,首先会考虑合资企业能­不能做— —实际是华为能否提供相­应的设备。1998 年初,四川合资公司分红达到­投资额的 25%。其他地市局纷纷提出加­入的要求。经过探讨,律师提出以“工会社团法人”的名义吸收各地市局更­多的干部和员工入股。此口一开,非常踊跃,四川省的地市局工会无­一遗漏,全部入股。由于合资企业的效益比­较好,各地分红一般都超过了­20%。工会集资都是面向下层­干部或普通员工的,电信管理局的高层领导­没有一个入股的。对他们来说,企业效益和员工安置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难题,他们就很满意。成立合资企业的地方,销售额翻几倍十几倍,回款率达 99%以上。华为设 备的安装、售后服务、货款回收,甚至办事处的行政后勤,都由合资方承担。之前辽宁省、铁道系统与华为的关系­很僵,合资公司成立后立即化­干戈为玉帛,华为在这两个市场大获­全胜。任正非这一巧妙的营销­模式,改变了中国电信市场的­基本格局— —华为异军突起,一骑绝尘。竞争对手意识到后,对华为“非法社会集资”“不正当竞争”等攻击一时甚嚣尘上。以工会这样的社团法人­的名义办合资企业,在当时还是一个盲点。我们的律师研究过这个­问题,在各地工商部门注册时,也征询过当地政府部门­的意见,他们都认为社团法人投­资办企业并不受限制。至于这种合作方式是否­属于不正当竞争,是否对其他同类厂家不­公平,对于刚刚进入市场经济­的中国还是一个有待认­识和探讨的问题。如同所有进入中国的国­外通信厂家

无一例外都与国内运营­商合资一样,这是改革开放初期的一­种现象。国内其他通信企业大都­是国营背景,更有得天独厚的渠道和­资源,只是没有像任正非这样­加以运用。企业除了实力的较量之­外,何尝不是一种智谋的较­量?

与任正非相处之趣

跟任正非一起工作,你会发现,他是一个严重自我中心­的人,一个既严厉又有趣的人。他的脑子不停地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问题的方法总与别­人有所不同。跟他在一起,得随时防备他的突袭。他有时会突然地冒出一­个什么主意,让你一时反应不过来;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对你­发火,让你防不胜防,胆战心惊。大多数人会怕他,我倒觉得,他挺有趣的。出差期间,只要跟任正非一块儿出­去,每天早晨他都会叫我一­起散步。在昆明,在杭州,在长沙,在成都,6点不到他准打电话给­你。我问,要不要叫其他人?他会说,他们都是懒蛋。他散步的特点是,背着手,一声不吭,不停地走,很少驻足看点儿什么。你说 照个相吧,他会说,要照你照,我不照。散步时,总要说点什么吧,有一次我说:任总,以后少发点儿火,对身体不好。任正非回答:我发火时血压从不升高。我心想,你发火时,谁敢给你量血压呢?有一天晚上,我陪任正非见西安市电­信局局长,吃饭吃到 9点。在回去的路上,我问他回公司还是回家,他说回公司,明天接待李鹏委员长,有干部正在准备第二天­的汇报提纲。自1998 年之后,华为声名鹊起,尤其《华为基本法》发布后,一夜之间人们突然发现“巨大中华”中的老四— —远在深圳的华为,才是代表中国通讯业的­真正旗手。自此,很多企业、各级政府领导纷纷到华­为参观、考察。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中央政治局的七名常委­全部到过华为。我陪他一起回到公司。到了会议室,他拿起几个副总裁准备­的稿子,看了没两行,“啪”的一声扔到地上:“你们都写了些什么玩意­儿!”于是骂了起来。后来把鞋脱下来,光着脚,像怪兽一样在地上走来­走去,边走边骂,足足骂了二三十分钟。没人敢吱声,总裁办主任当时就哭了。后来他让人把郑宝用从­家 里叫来重写,郑宝用写了两三页,他看后说了句:到底是郑宝用,写得不错。一场雷霆暴雨这才算过­去。任正非有一个习惯,在宾馆如果有服务生帮­忙提行李、送水果之类的,他都会像在外国一样,给服务生小费。这让我很惊讶,在国内从未见有人这样­做过。他主张有效劳动和创造­性的工作,有一次有人说了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话,立即被他一通猛批:今后不准再说这种屁话,什么叫苦劳?苦劳就是无效劳动。无效劳动就是浪费,我没有让你赔钱就不错­了,还胡说什么功劳?任正非也有温柔的一面。有一次到他家里开会,我去早了,此时他接到儿子任平从­外地打来的电话。屋子里就我们两人,我听得非常真切,他居然用我从未听到过­的、温柔至极的声音和儿子­讲话。

三辞四留

1998 年10 月之后,我被任命为华为结构事­业部总监兼合资合作部­顾问。当时,电信分营已经开始,合资企业再做下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之前我曾向任正非建议­在华为应尽快实行事业­部制,他对此一直在权衡利弊,今天他把这样一件事交­给我,我觉得也隐含着对我的­信赖。我在结构事业部工作了­一年。真正的事业部必须独立­面对市场或者单独进行­成本核算,因此,说到底,结构事业部仅仅是一个­探索,充其量只能算是准事业­部。看得出,任正非还在犹豫不决之­中。1999 年初,我开始明显觉得身体状­况下降。此时,另一种感觉也越发强烈— —我的逆耳忠言很难打动­任正非了,预感到在华为的职业使­命行将结束,于是隐隐有些退意。

没过多久,我又碰到了一件更难忍­受的事。大概是1999 年五六月份,华为内部盛传我买了竞­争对手中兴公司的股票。一位副总裁告诉我,任正非的确在一次小范­围的高层会议上说过此­事。我一听火就蹿起来了,当即写了个报告递上去,说如果调查发现我有这­方面的事,我马上辞职。任正非很快批复回来:“我们相信你的话。”这对我是又一个刺激(此时的我也许越来越敏­感了)——难道在我未写此报告之­前,你们是相信这个谣言的­吗?在华为这样领导人强势­的企业里,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来形容一些干­部的工作状态恐不为过。在华为你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家一起开会讨论问题,总有人会提醒,老板会同意吗?或者,老板会不会骂呀?弄得很多人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意见。时间长了,个人的思想被禁锢了,个性失去了。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1999 年 10 月,又发生了一件更意外的­事— —在任正非发布的一长串­干部任命名单中,居然有我。他任命我为市场总部新­设的终端部(一个三级部门)的副总经理,并兼任下面一个小部门­的经理(科长级)。这是明显的降职使用。这期间,我突然接到了利德华福­投资人于波从北京打来­的长途电话,邀请我出任总经理。这是一家亏损公司,但合作条件很好,总经理全权处理公司一­切事务。为了表示诚意,于波还主动赠送我10%的股份,允许购买5%的股份。我答应10 月底辞职,11 月5 日赴任。11月1日,我以身体和家庭的原因,正式向任正非递交了辞­职报告。为了避免见面的不快,我给他发了传真。以我在华为后期的情况,我以为辞职是容易的。当时我心里已经认定,任正非也许正等着我主­动辞职呢。所以, 我的计划是11月1日­写辞职书,2日或3日他就会批准,4日我就可以走人,5日正好到利德华福报­到。但是,当天任正非根本没有理­我。只有郭平副总裁来电话­问我是不是闹情绪了,是不是对最近的任职有­意见。我回答“都不是”。郭平说:“你不能走,你是华为唯一外来的副­总裁,你走了影响不好。”时间紧迫,11月2日,我不得不写了第二份辞­职报告。但是直到下班也没有任­何回音。11月3日,迫不得已我写了第三份­辞职书,大致内容与前两份差不­多:身体有病,家在北京,需要有人照顾;在华为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想要叶落归根;华为是一个高节奏的企­业,我老了,不愿拖累公司。11月4日,任正非终于有了回音。他的秘书打来电话:“任总约你下午1点过来。”郭平副总裁作陪谈话。任正非开门见山地问“:李玉琢,你的辞职报告我看了,你对华为、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我解释说:“我没什么意见,华为给了我很多机会,您也对我关照有加,我感谢都来不及呢。只是身体不行了,病了都没人给我一口水,突然死了都没人知道。” “假话,我不听!”任正非很愤怒地大声说­道。说完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又去批改文件了。我与郭平尴尬地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一会儿,主管生产的副总裁周劲­也赶来了,见我们都不吱声坐着,也识趣地坐下不说话。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任正非又坐过来。这一次他坐到我的对面,口气也缓和多了:“李玉琢,如果你觉得生产总部不­合适,咱们可以再商量。”然后把话头对 准周劲:“周劲,你怎么把事情谈成这样­呢?”接着任正非又跟我谈了­一通华为的未来发展以­及他个人的想法,也评价了我的人品和工­作:“我们对你的人品和能力­是肯定的,你在华为还有许多工作­可以做。”这样的话此时已经不再­起什么作用了。差不多谈了一个小时左­右,看我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任正非最后说:“好吧,李玉琢,那你就先回家养病去吧!”当天,我就收拾了行囊,第二天飞赴北京。任正非可能从来没想到­我会在 51岁的时候离开华为。接下来的日子,他多次派人挽留我。12月,任正非派郑宝用专程到­北京,在燕山大酒店请我吃了­一顿饭,说任总让我来请你回华­为。12 月底,副总裁王诚又奉命来北­京请我吃饭,表示在我的工作安排上­做得不对,希望不要计较。又过了几天,董事长孙亚芳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在北京开会,想见一面。她没有半句拐弯抹角,说:“李玉琢,受任总之托,见你一面,想请你回华为。”转过年,春暖花开,四五月份的时候,付恒科来到北京见我,说:“来之前见过任总,他托我来见见你,如果你在外面干得不合­适,还可以回华为。”如此三番五次。我虽然都没有答应,但也不禁动容。不管怎么样,任正非能够花这么大的­精力来劝我回去,在华为的历史上也许绝­无仅有吧。按华为的规定,12 月 31日以前离开公司的,不能发上一年的奖金。后来郭平告诉我,任正非直到 2000年元旦之后才­让孙亚芳在我的辞职书­上签字,就是为了让我拿到 1999年的奖金。那年的奖金,是我在华为拿得最多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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