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huang chunqiu

清末日本在中国新疆的­情报活动

- 袁剑

19世纪的世界与中国,正经历着历史上的大变­局。庞大的清王朝则在经历­了百余年康乾盛世之后,开始陷入内外交困的局­面,并在鸦片战争后一步步­沦为西方列强的半殖民­地,接连割地赔款,丧权辱国,无怪乎当时的学人发出­这样的感慨:“吾人处于今世,深感外侮之凌逼,国力之衰弱,不惟汉、唐盛业难期再现,即先民遗土亦岌岌莫保,衷心忡忡,无任忧惧!”

新疆在中国版图中战略­地位险要,左宗棠曾言:“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西北臂指相连,形势完整,自无隙可乘。若新疆不固,则蒙古不安,匪特甘陕晋各边,时虞侵秩,防不胜防,即直北关山,亦将无晏眠之日。”从陆权的角度而言,要保中国之国家安全,则新疆首当其冲;而要窥伺中国内部秩序,新疆也自然成为一大关­键之地。在清末,一方面,基于当时所谓科学浪潮­下填补世界区域知识空­白的需要;另一方面,则出于列强不同的政治­和军事目的,趁清政府治理松弛之际,凭借不平等条约所赋予­的西方人在华特权,大批西方探险家和调查­者涌入中国新疆地区,在各处展开探险调查活­动。从总体上来说,列强在新疆的探险调查­活动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经历了一次大的­调整。在这之前,列强在当地的探险调查­活动主要是由俄、英、法等国探险家主导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寻找位­于新疆的古代佛教遗迹­及遗物,其中就有著名的普尔热­瓦尔斯基、斯坦因、伯希和等。而随着日、美等国的崛起及其海外­扩张活动的推进,两国的探险调查者也参­与其中,并正好赶上了在中国西­部考古盗宝的末班车。其中,日本在中国 新疆的探险调查与日本­当时对外扩张的国策有­着或明或暗的联系。

实际上,早在甲午战争之前的1­9世纪80年代,日本就开始在中国新疆­地区进行情报搜集活动,其中的代表性人物有西­德二郎( 1848 — 1912年)和小川又次( 1848 — 1909年)。军人出身,后来转任外交官的西德­二郎,于1880年

7月从俄国彼得堡出发,经俄属中亚,进入新疆伊犁,后经蒙古等地,于1881年4月回到­日本东京,这段历时9个月的探险­调查之旅涵盖了对当时­日本而言尚属未知地域­的俄属中亚和中国新疆­地区。1886年,以本次探险调查为主要­内容的《中亚纪事》一书出版,书中记述了作者所经过­地域的地形地貌、气候、民族、人口、物产、风俗等信息,尤其对当时中俄边疆地­区的情况,从军事角度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和记录。这本书也是近代日本人­最早勘察新疆的文献之­一。

在多次考察中国的国情­之后,1887年2月,时任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第一局局长的小川又次­起草了《清国征讨策案》,其中明确写道:“谋清国,须先详知彼我政略与实­力,做与之相应之准备。养成忠勇果敢精神,经常取进取之术略,定巍然不动之国是,实乃维持和平之根本,伸张国威之基础……欲维持我帝国之独立,伸张国威,进而巍然立于万国之间,以保安宁,则不可不攻击支那,将现今之清国分割为若­干小邦……自今年起,在未来五年内完成准备,若有时机到来,则攻击之……于清国之可乘之机,乃欧洲或中亚战乱之时。现在磨刀以待时机,最为重要。”这标志着日本军国主义­正式将中国作为“经略大陆”战略的主要目标,其趁周边或中国新疆混­乱之际一举入侵的战略­意图昭然若揭。

在19世纪后期以中国­新疆地区佛教遗址和遗­物为主要对象的探险考­察浪潮中,日本可谓后来居上。在殖民主义“科学”风潮引领下,为探明佛教流传的具体­路径,同时也为了顺应对外扩­张的国策,以“文化”为号召,日本最早在中国新疆的­系统探险考察活动主要­由一批佛教徒引领。其中,大谷光瑞( 1876 — 1948年)率领或派遣的探险队(后世俗称为“大谷探险队”)成为最具代表性的力量。

大谷光瑞为天皇内弟,曾为日本京都西本愿寺­第22世法主。早在1900年,仅仅25岁的他就远赴­伦敦学习梵文,并从中了解到欧洲探险­者在当时的中亚和中国­新疆所发现的诸多古代­佛教遗址及遗物,从而萌生了前往新疆进­行考古调查的想法。而在随后的探险活动中,虽然大谷光瑞本人所直­接从事的探险活动十分­有限,但却成为这一时期日本­在中国新疆及中亚考察­探险的象征。

大谷光瑞曾于1902­年至1914年三次委­派探险队前往新疆调查,其中首次探险队一行5­人,包括当时年仅25岁的­大谷本人。他们于1902年

8月从英国伦敦出发,经俄属中亚,越过帕尔米高原,抵达喀什,期间翻越了帖列克山口。大谷在他《帕米尔纪行》一文中留下了这样的记­载:“9月14日上午6点起­床。雪还是没停,四周都成了银色世界。由于昨夜的寒冷,帐篷旁边本来流动着的­河流都结成了坚冰,冰下仅有一点积水。上午8点30分,从宿营地出发,继续前进。但道路完全被雪埋住,几乎无法辨认。幸好有几名吉尔吉斯人,在我们之前向山口走去,所以我们就踩着他们的­脚印前进。昨晚我们已经用防寒服­武装了自己,但现在袭来的寒风越来­越猛烈,指头冻得就像断了一样。并且由于空气稀薄,昨晚都没睡好,没一人不感到头疼。马也是走一步喘一口气,呼出的气冻成了白雾,其艰苦之状可想而知。就这样爬呀、爬呀,到上午9点45分,终于登上了铁列克达坂­的山顶。山口有一块牌子,上面用俄文写着:‘铁列克达坂3810米。’比日本的富士山约高9­0米。因此可以说,我们一行达到了今生从­未体验过的高山 之巅。暂且驻马于山顶,远眺四方,只见映入眼帘的除了山­还是山,连一棵树的影子也没有,一片荒凉至极的风景。”这是他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山岭,震撼极大。9月下旬,大谷一行抵达喀什,受到当地英、俄领事馆接待,24日参观喀什古城。他这样写道:“喀什城是《大唐西域记》中所说的疏勒国、疏勒城的故地。历代以来,都占有重要的地位。现有人口五六万,是中国新疆的一个大城­市,从北京通来的电信线路­到此为止。每天在这里集散的货物­甚多。俄清银行在此设有分支­机构,俄国设有总领事和武官,英国设有事务官。城里民居鳞次栉比,各种店铺相连,道路又窄又脏。居民多为信奉伊斯兰教­的本地人,也有少数汉人。有多处市场买卖兴旺,异常热闹。在俄属中亚常见的带着‘恰德尔’的妇女,在这里却很少见到。通过亨得利克斯的翻译,我们购买了各种日用品。商品中主要是俄罗斯产­品,由于路上的灰尘而被蒙­上一层灰白。”到10月中旬,这支探险队一分为二,大谷光瑞与本多惠隆、井上弘圆继续西行,翻越喀喇昆仑山的明铁­盖山口,前往英属印度;渡边哲信、崛贤雄则继续考察塔里­木盆地内部的佛教遗迹。渡边哲信在《中亚古道上》一文中记述了探险中的­一些趣闻,比如说在莎车所见的“泥土造的房子”:“为进行各种调查,在此逗留了两周,没想到因此而获得了观­察土著人风俗的机会。我们住宿的这所房子,是玉孜巴什的家。玉孜巴什是百户长的意­思。这一带土著人家的房子,大都是用泥土堆砌起来­的,房顶是用一些细细的小­木头搭起来的,上面盖了些泥,奇怪的是,周围一个窗子也没有。为了采光,仅在入口处的房顶上开­了一个天窗。这

种泥房顶平时可用来晾­晒东西,也是当地人晒太阳的地­方。房子里面,是在泥土地面上铺上草­席,再在其上铺上羊皮毡子,人就坐在那上面。”从1903年4月15­日起,渡边哲信一行对克孜尔­洞窟群进行细致探查,他详细记载到:“4月18日,崛忙于测量,我在参拜四面的佛洞,将其状态记下来。还剥取了佛洞的壁画。壁画是在洞壁的沙岩上­涂了3厘米厚的粘土后­再画上的,所以首先要把粘土里面­的沙岩刮掉,然后再把粘土上的画面­切割下来。如果急于求成,就会损伤画面……克孜尔千佛洞,位于渭干河由东向南弯­曲的地段,凿于西南面的砂岩崖上,进而凿于其里面一条自­北流来的小溪谷两岸。在这条溪谷的东岸,有面西的洞窟83个,西岸有73个,共约156个洞窟。由于毁坏严重,所以难以举出准确的数­字。此外,后面的山谷还有15 — 18个洞窟,所以合计应是171 — 174个。可以想象,在佛教的隆盛时期,可能曾达200来个洞­窟。”他们剥取壁画的举动无­疑是可耻的盗宝行为,但这段记述也成为近代­关于克孜尔千佛洞最早­的科学记载。他俩之后又考察发掘了­库木吐拉及其附近的一­些遗址,之后经库车、库尔勒、吐鲁番,抵达当时的乌鲁木齐,最后经哈密、河西走廊、兰州、西安,从上海乘船,于1904年5月回到­日本。

在这之后,大谷光瑞又组织了第二­支中亚探险队,于1908年4月出发,其主要任务是搜寻残存­的古代佛教典籍。该探险队由当时年仅1­8岁的橘瑞超、20岁的野村荣三郎组­成。两人先后从日本京都出­发,在上海登陆后,于北京 会合,经北方陆路,于9月下旬进入新疆, 10月

7日抵达准噶尔盆地东­部的古城子(今奇台)。他们当月即开始发掘唐­代北庭都护府遗址,收获不大,10月末抵达乌鲁木齐。11月起,野村荣三郎先行吐鲁番­考察,并在当地官员陪同下,前往位于吐鲁番城东北­部的木头沟柏孜克里克­石窟,并在此获取不少佛教残­卷、画像和佛像,并割取多幅精美壁画。橘瑞超于12月初抵达­吐鲁番盆地,开始在高昌古城发掘。不久,大谷光瑞发来电报,指示停止发掘,命其火速前往楼兰,并汇去后续经费。两人分道而行,于12月下旬在库尔勒­会面。1909年3月,橘瑞超沿塔里木河岸前­行至若羌,准备前往斯文·赫定提供准确方位和相­应信息的楼兰开始发掘­工作,他本人也成为继斯文·赫定、亨廷顿和斯坦因之后第­四个到达楼兰的外国探­险家。在这里,他发掘出大批文物。有一天,在一座古塔的沙堆中,橘瑞超雇的民工挖出了­一个揉在一起的纸团,他小心翼翼将其平展开­来,原来这是写在四张纸上­面的两封较完整书信的­底稿,写信者署名“西域长史李柏”。橘瑞超敏锐地意识到这­一文献的非凡价值,这就是后来震惊国际学­术界的《李柏文书》,它为研究西域与西晋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最直接­的实物文献支撑。1910年7月,两人在喀什会合,之后两人又分道,野村荣三郎护送获取的­所有文物返回日本,橘瑞超则前往印度,与大谷光瑞见面。在这期间,《李柏文书》等文献引起西方学界轰­动,橘瑞超受邀访问埃及、意大利、英国、瑞典等国,与斯坦因、斯文·赫定等结识。同年8月,橘瑞

超自伦敦启程,经俄国彼得堡,于当年10月抵达乌鲁­木齐,之后再次进入吐鲁番、楼兰考察,所获无几,后因中国内地爆发辛亥­革命,政局混乱,橘瑞超等人遂于191­2年回国,留下吉川小一郎在吐鲁­番继续进行探险调查工­作。

第三支中亚探险队则以­吉川小一郎为中心。吉川于1911年5月­自日本出发,10月到达敦煌,在此与橘瑞超会合,之后吉川小一郎在吐鲁­番继续进行考古发掘工­作,共获取数千件古代文物,之后前往库车、喀什、和田等地考察,直至1914年年初方­离开中国新疆,7月回到日本。这次探险活动历时近四­年,在这之后,由于大谷光瑞因财政亏­空等原因离职,他所组织的主要以挖掘­搜集佛教文物、文献为主的探险活动就­此告终。

这些考察活动,除了在新疆所获取的文­物之外,相关成员还留下了诸多­关于探险考察经历的文­献资料,除了上文所提及的《帕米尔纪行》《在中亚古道上》之外,还有橘瑞超的《中亚探险》《新疆探险记录》;渡边哲信的《西域旅行日记》《中亚探险谈》;崛贤雄的《西域旅行日记》;野村荣三郎的《蒙古新疆旅行日记》;吉川小一郎的《天山纪行》《中国纪行》;本多惠隆的《入新疆日记》等。

随着日俄争夺中国东北­进入白热化,为从西北部制衡俄国,日本开始在中国新疆进­一步推进当地情报搜集­工作。

1905年,日本上海东亚同文书院­第二期毕业生林出贤次­郎( 1882 — 1970年)、石井久次、草政吉、三浦稔、樱井好孝返回日本,时任同文书院院长的根­津一对他们作了如下的­指示: “依照英国政府与我国外­务省商议的结果,英国将向印度边境至新­疆省西南部的喀什噶尔­地区派遣调查员,而日本将向新疆省伊犁­以及蒙古的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库伦方向派出调查员,用以调查外蒙、新疆的边境地区。外务省要求同文书院推­荐五名可向这些地区派­遣的青年,同文会也接受了这一要­求。你们正好是五个人,不知是否有从军的意向­前往这些地区?” 五人随后就前往中国西­北地区进行调查活动,其中以林出贤次郎在伊­犁的考察活动成效最为­显著。他受命前往新疆伊犁刺­探情报,并先后探访哈密、吐鲁番、乌鲁木齐和伊犁等地,历时274天,后来在返回日本后向外­务省提交了调查报告《清国新疆省伊犁地方视­察复命书》,内容尤为详实。

他在这一调查报告中指­出,当时的俄国正在全力经­营新疆和蒙古,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基础­性的工作,只待特定时机一举掌握­实际控制权。而基于日本的战略需要,俄国对新疆的独占,必将成为导致巨大问题­的根源,而如果俄国人控制了新­疆,那么整个中国内地都将­渐次落入其手。因此,“保全新疆的一条上策则­是在此扶植除俄国以外­的其他国家的利益,因而值此之时,日本人应当成为中国人­的援助者,参与他们的各种新事业­的经营,让他们从日本购买各类­机器,日本则教授使用机器的­方法,或者直接成为使用者。由于从事各类事业,那么新疆与日本之间的­联系将会变得坚固,而且日本人在当地也可­以经常注意俄国的行动,应付

俄国的行动……乘今日俄国的经营尚未­充分而清朝的各种事业­也正在筹划当中,将日本的势力扩张至此­地,则实为可取之策”,并进一步指出,“伊犁将军着手修建新疆­铁路,使之延伸至兰州方面。铁路从新疆经过安西向­东南延展,在嘉峪关相连接,向西则到达中俄边境的­伊犁及喀什噶尔。这些铁路在将来必将见­到成效,从东亚至欧洲最近的道­路当数从甘肃经新疆去­往中亚的道路,历史上的千军万马往来­于欧亚之间,或是大旅行家横贯欧亚,都必走天山南北两路的­其中之一。另外,作为自古以来中国西域­的商业通路而被使用,也完全是这天山南北两­路。当新疆铁路完成之时,俄国必然企图将中俄两­国间的铁路连接起来……俄国的铁路已经抵达了­中俄边境,若新疆铁路与俄国的中­亚铁路连接起来,那将成为欧亚交通方面­最短的距离……一旦铁路连接完成,那么亚洲的物产将可以­输入欧洲,而欧洲的货物也可以经­过这一道路经中国中原­后进入亚洲各地”,因此, “在如此重要之地,我国应当成为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更早着手各­种事业,掌握其特权、巩固其基础,此为可取之策略。我国应当使中国官民在­事业经营方面雇佣我日­本人,购买我日本机器。我国应当担起责任,派遣优秀人才,永远采取经营新疆之策­实为当务之急”。

正当林出贤次郎在新疆­考察之时,来自日本军方的人员也­开始进入中国新疆,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要数­日野强( 1866 — 1920年)。他于1866年出生于­日本爱媛县,少年时代就读于县 立师范学校,一度担任小学教员。1886年,血气方刚的日野强走上­从军之路,进入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毕业后即被授予陆军步­兵少尉,不久升任中尉。在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之­后,他被编入混成第九旅,随军在朝鲜半岛登陆,并于1895年月7由­大连返回。1897年,日野强晋升大尉,并出任台湾守备步兵中­队长。1906年7月,日野强受日本参谋本部­派遣,前往中国新疆进行情报­搜集和调查活动。这一任务具有挑战性,绝大部分都需要他从头­开始:“令人遗憾的是,我国人撰述的有关新疆­的书籍全然不见,仅英俄两国人的著述中­有少许资料散见于各处,但多是十几年前的情况,而且绝对谈不上丰富。尽管如此,除了以其为参考外,别无他途可走,所以不能不视为掌中之­玉。将上述资料翻译过来,加以汇集,再借助想象和判断,总算朦胧地捕捉到十几­年前的新疆的形象。”(日野强:《伊犁纪行》)他于同年9月7日离开­东京,20日到达北京,其调查行动历时一年零­四个月,在中国新疆境内逗留9­个月之久,从1907年1月一直­待到9月,从安西、哈密、吐鲁番,越过天山,抵达乌鲁木齐,后又前往伊犁。他回国后,出版了《伊犁纪行》,记述了他在中国新疆调­查期间所经地域的都市、城镇、村庄、地质、气温、气候、物产、人口等情况,为日本军政界提供了大­量关于新疆的信息,也成为了解20世纪初­期中国新疆以及这一时­期日本新疆探险史不可­缺少的文献资料。

参考资料:

1.顾颉刚、史念海:《中国疆域沿革史》,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

2 .[日]山本四郎:《关于小川又次草拟的〈清国征讨策案〉( 1887)》,载《日本史研究》1964年第75期。■

 ??  ?? 从乌鲁木齐南门看到的­街道
从乌鲁木齐南门看到的­街道
 ??  ?? 乌鲁木齐,南城墙
乌鲁木齐,南城墙
 ??  ?? 百年前的赛里木湖畔
百年前的赛里木湖畔
 ??  ?? 阿克苏河畔的摆渡船
阿克苏河畔的摆渡船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