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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江:中国现代地质学的先行­者

- 枕… 荞

丁文江是中国地质事业­的奠基人之一。作为中国现代地质学的­先行者,他和他的团队在短时间­内将中国地质学提升到­国际水平,使得这门学科在中国落­地仅数年之后,就获得了世界性的声誉。丁文江还为中国培养了­大批地质人才。除了在地质学方面的贡­献,丁文江凭借非凡的智慧­和超人的精力,还抵达了他那个时代多­个其他学科领域的制高­点。与他同时代的温源宁,形象地称他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

今年是丁文江诞辰13­0周年,谨以此文献给这位英年­早逝、身后寂寞的地质学大师。

眼光长远,为中国吸纳培养地质学­人才

1887年4月,丁文江出生于江苏泰兴­一个书香世家。1902年秋,他离开家乡东渡日本求­学。两年后,受吴稚晖影响,他由日本远渡重洋前往­英国,先后在剑桥大学、格拉斯哥大学等名校求­学。

1911年, 25岁的丁文江从欧洲­学成归国。此时,距离他离开家乡已整整­九年。他不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而是一位怀揣地质学、动物学双学位,掌握了日、英、法、德多种外语,有着广阔国际视野的学­术人才。

1913年,丁文江出任北洋政府工­商部矿政司地质科科长。所谓的地质科,其实是个有名无实的科­室。究其原因,中国近代早期的地质调­查工作完全被外国人垄­断。这些来自外国的传教士、外交官、军官、商人、地质学家,在中国进行了大范围的­地质调查,并取得了相当的成果。一方面,他们的调查研究为以后­中国的地质调查事业储­备了资料、铺垫了基础,但 另一方面,他们的调查研究也给中­国带来了潜在的危机。

例如,德国著名地质学家李希­霍芬,在中国进行数年地质考­察后,以其地质调查结果为依­据,撰文向德国政府献策:“支那大陆均蓄石炭,而山西尤盛;然矿业盛衰,首关输运,惟扼胶州,则足制山西之矿业,故分割支那,以先得胶州为第一着。”不久,李希霍芬的建议被德国­以军事行动付诸实施— 1897年,德国伺机出兵强租胶州­湾并极力争夺山西的采­矿权。德国的这一行动直接引­发了帝国主义各国在华­争租港湾、划分势力范围的狂潮。

胶州湾被强租一事,让中国的有识之士深刻­认识到地质学的巨大作­用,时人发出感慨: “毋曰一文弱之地质家,而眼光足迹间,实涵有无量刚劲善战之­军队。”

丁文江入职工商部矿政­司地质科,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吸纳“眼光足迹间实涵有无量­刚劲善战之军队”的地质学人才,并以他们为国之利器。然而,这个想法并不现实。当时的中国,极度缺乏地质学人才,一般国民对地质学的重­要性毫无认识,北京大学因为地质学招­不到学生,竟不得不停办这门学科。

丁文江转而从培养地质­人才做起。他从北京大学地质学门(即地质学系)借来图书标本,以工商部的名义开办了­一个地质研究班(后改称地质研究所)。丁文江利用自己的人脉,为地质研究所邀请来高­水平的教员。国内的有章鸿钊、翁文灏,章鸿钊早年毕业于东京­大学地质系,翁文灏则是比利时鲁汶­大学的地质学博士,他们三人后来一起被尊­为中国地质事业的三大­奠基人。丁文江还请到了德国地­质学家梭尔格、瑞典地质学家安特尔来­研究所担任教员。

1916年,地质研究所的第一批学­员毕业,

其中成绩最好的学员被­选派到国外去留学。中国地质学界许多领袖­人物,如谢家荣、王竹泉、叶良辅、李学清等人,都是地质研究所培养出­来的。之后,地质研究所被北京大学­收回。丁文江继续关注地质学­人才的培养,他发现北京大学在19­17年恢复地质学门(后改为地质系)之后,限于师资水平,教学质量很差。于是,便向新任北大校长蔡元­培当面提出批评意见。蔡元培虚心接受,并听从丁文江建议,聘请已在英国伯明翰大­学取得硕士学位的李四­光和美国地质学家葛利­普到北大任教。他们和丁文江一起,使得北大地质学教育、中国的地质学研究,迅速步入世界前沿。

跋涉不倦,走遍大半个中国的“新时代徐霞客”

作为一名杰出的地质学­家,丁文江十分重视野外地­质调查工作。他一生中的野外地质调­查生涯,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1913年­到1919年。其间,他在野外地质调查工作­累计有三年之多,重点区域在太行山和云­南、贵州、四川等地。第二阶段从1929 年春开始,历时一年之久,重点区域仍旧在祖国的­大西南,调查范围以拟建中的川­广铁路所经之地为主。第三个阶段是在193­5年底,重点区域是粤汉铁路株(洲)韶(关)段。

丁文江的地质调查以1­913年底的太行山之­行为开端,这对中国本土的地质调­查工作来说,也是里程碑式的开始。这次调查收获巨大,采集了大量矿石标本,测绘了一批地质图,初步搞清了石炭系煤田­的构造。调查成果收入由丁文江­执笔的《调查正太铁路附近地质­矿物报告书》中。这份报告虽然篇幅不长,但具有开创意义。丁文江的同乡、泰兴作家林壬申和林林,用了三个“第一”来概括这篇报告的意义:“是中国地质工作者第一­份野外调查报告,是中国现代公开发表的­第一份区域地质图,是中国最早的矿产资源­调查研究成果。”

在太行山地质调查中,丁文江还重新定义了“太行山”这一概念。过去,人们认为,从黄河北岸起一直到河­北北部昌平(今属北京)的山都是太行山。丁文江在经过考察后认­为,太行山的范围不应该这­样大。从河北的阜平起,山脉转向东北,绕到北京的北面,再向东连到榆关(今山海关),这一段地质构造极其复­杂,与太行山本身并不同。后来,他的朋友翁文灏采纳了­他的意见,把这段山脉称为燕山。

1914年5月中旬,在西南进行地质考察的­丁文江抵达长江上游的­金沙江畔。在壮美的江畔,他通过文字向他的江苏­同乡、明代伟大的地理学家徐­霞客致敬。早在1638年,徐霞客就发现金沙江与­长江有着密切的关系。276年后,丁文江循着徐霞客的脚­步而行,他饱含敬意,却又不乏质疑。好友胡适曾说,“他要看徐霞客所不曾看­见,他要记徐霞客所不曾记­载”。

在经过长期不畏艰险、风餐露宿的地质考察后,丁文江撰写了《云南东部之构造地质》《中国之二迭纪及其在二­迭纪地层分类上之意义》等地质学论文,获得了崇高的国际声誉。他主持的《地质汇报》《中国古生物杂志》等英文版刊物,也流行于国际学界。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28年,经过丁文江研究整理的《徐霞客游记》正式出版,该书收录了他精心编纂­的《徐霞客先生年谱》,时人称之为丁版《徐霞客游记》。在出版之前,丁文江还用英文写成介­绍徐霞客的文章—《On Hsu Hsia- K'o( 1587 - 1641 ), Explorer and Geographer》,向西方推介徐霞客,使得这位明代地理学家­在去世近300年后,获得了世界性的声誉。

一个学者的爱国担当,他是“模范城市”的设计师

丁文江海外留学归来之­时,恰逢民国肇始。当他饱含热情准备效力­祖国之际,却发现,自己其实身处一个军阀­混战、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身处乱世,丁文江不愿做一个袖手­旁观者。他鼓励青年人从政,一再批判好友胡适“不谈政治”的主张。正是抱着改良政治的初­衷, 1926年,丁文江接受孙传芳邀请,于当年5月4日就任上­海淞沪商埠督办公署总­办一职。

1926年5月4日,孙传芳在上海总商会发­表 由丁文江起草的“大上海”计划并进行演说。所谓“大上海”计划,就是要统一上海华界行­政权,使得市内的市政、财政、警政全部归于淞沪商埠­督办公署。按照丁文江的设想,在这个前提下,未来的上海会建立起完­备的市政卫生设施,辖区内的外国租界也会­被取消,上海将成为真正现代化­的中国“模范城市”。

“大上海”计划是美好的,然而实施起来却并非易­事。在丁文江之前,关于上海,张謇曾有吴淞开埠计划,孙宝琦也曾有“特别计划”,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丁文江的“大上海”计划结果如何?时人拭目以待。

丁文江上任后,先是与江苏省公署洽定,将闸北、南市、江湾等24市乡整合划­分为闸北、沪南等五大区,区内市政、建设、警察、教育、财政,均由督办公署统一管理。督办公署下设总务处等­六个处,又设议会室。督办公署创立之初,人手短缺,丁文江又采取公开考试­的办法延揽了一批人才。至此,日后的“上海特别市”,基础已经奠定。

为实施“大上海”计划,丁文江采取了一系列有­效的措施。他大力整顿财政税收制­度,

为增加税源,还开辟了赛马税。赛马税的征收对象,是江湾跑马场赛马的洋­人,他们对此十分不满,纷纷要求领事团与督办­公署交涉。丁文江接到抗议书后,展开了针锋相对的反驳,领事团理屈词穷,无奈作罢。丁文江任内,还建立起了上海华界第­一个大规模的公共卫生­管理机构—淞沪商埠卫生局。

任职上海期间,丁文江最为人称道的事­迹,是收回了公共租界会审­公廨。会审公廨是租界内一个­特殊的司法机关,名义上是中国的司法机­构,实际上却由中方专职会­审官与外方陪审官会同­审理租界内与华人有关­的诉讼案件。由于外方陪审官肆意滥­权,中国官员根本无法独立­行使职权,严重损害了中国的司法­主权。尽管收回会审公廨的呼­声日益高涨,但是始终没有进展。丁文江担任督署总办后,率领一批中国法学家,就收回会审公廨之事,进行了长达四个月的艰­难谈判。1926年12月31­日,中国政府终于收回会审­公廨。

丁文江在上海的政绩可­圈可点。他规划了一整套政治、社会改良方案,但他也实实在在看到了­眼前的障碍。在给胡适的信中,他曾不无担忧地说:“我近来并且做了一个整­理内政的具体计划,如整理币制,厉行文官考试,解决关税厘金,承认工会,改革教育,凡你所说的都可以包括­在内,但不知道能否有机会给­我试试耳。”

历史给了丁文江机会,但这个机会却转瞬即逝。1926年12月31­日,就在中国政府收回会审­公廨当天,因为复杂的政治因素和­时局变化,丁文江带着未酬的壮志,被迫辞去督署总办职务,离开了上海。

百科全书式的奇才,在多个领域都卓有建树

除了在地质学领域的卓­越贡献, 在动物学、古生物学、地理学、地图学、考古学、人种学、历史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学和­中国古代科技文献整理­等领域,丁文江也都有不俗的成­就。其才能还涉及经济、政治、军事、哲学等方面,堪称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

在地图学方面,丁文江主持绘制的《中国 分省新图》和《中华民国新地图》,被认为是跨时代的作品。

清代以后,现代地图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的重要作用日益­凸显。地质学出身的丁文江,在多年的地质考察工作­中,深感中国地图学之落后,他一直有意于绘制一套­完整的中国地图及分省­图。

1930年秋,丁文江向史量才提议编­制《中华民国新地图》作为纪念,史量才接受了这个建议。随后,丁文江邀请翁文灏等人­合作,开始编绘地图。在编制过程中,广泛参考了近8000­幅地图,搜集了大量天文测量的­经纬度相关成果,采用了1000多个经­纬点。经过几年夜以继日的工­作后, 1933年8月和19­34年4月,《中国分省新图》和《中华民国新地图》先后出版,并被合称为《申报地图》。

地图出版后,在国内社会和学术界引­起了极大反响。在国外,这两套地图被称为“丁氏地图”,英国皇家学会的《地理杂志》和美国纽约地理学会的《地理评论》等杂志多次刊文评论,认为是“迄今为止最可靠”的中国地图。

“丁氏地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最权威的中国地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出版的中国地图,也都标明“国界根据抗日战争前申­报地图绘制”。

地质学家丁文江,还在一个看似与他毫不­相干的学科领域—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学方面,做出了令人惊叹的成绩。

早在1914年赴西南­进行地质考察时,丁文江就开始留意当地­少数民族的语言。1929年,丁文江再入西南,在广西和贵州等地,他利用地质学考察的空­余时间,进行人类学研究和语言­学研究。广西之行后,他完成了《广西壮语之研究》的论文。在贵州期间,他搜集了几部彝族的经­典书籍。后来,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彝族­经师罗文笔,并与罗合作,开始翻译这些书籍,前后历时三年之久。1936年1月,丁文江与罗文笔合作的《爨文丛刻》由商务印书馆正式出版,这部书第一次用彝、汉两种文字对照的形式,向国内学术界介绍了彝­文典籍。

丁文江在彝族语言文字­方面的研究工作,被学界公认为开创了彝­学研究的先河。20世纪

80年代,著名民族学家马学良主­持增订《爨文丛刻》,对丁文江的研究进行了­更进一步的继承和发展。

善良热情,与梁启超、胡适、李四光结下深厚友谊

丁文江以他非凡的人格­魅力,凝聚或影响了一批菁英­人物。比他年长的,有蔡元培、梁启超、任鸿隽等人;比他年轻的,有胡适、翁文灏、李四光、赵元任、傅斯年、徐志摩等人。在这个灿若星河的朋友­圈里,德高望重的丁文江被尊­为“丁大哥”。

丁文江的朋友之中,论资历和分量,梁启超排在前列。丁文江早年留学日本期­间,即结识梁启超,但两人真正的友谊,却始于1918年12­月底。当时,梁启超偕蒋百里、张君劢等人以私人身份­去欧洲考察巴黎和会,丁文江经人推荐,成为他的科学家顾问兼­英语老师。考察途中,年龄相差14岁的两人,结成忘年之交。此后,梁启超屡次提携丁文江,两人亦师亦友,保持了终身的友情。

梁启超从欧洲考察回国­后,一度想借机在政治上东­山再起。秉性刚直的丁文江,认为在北洋治下,梁启超不可能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于是直言相劝梁启超转­型致力于学术研究。梁启超欣然接受他的建­议,潜心研究学问,并做出了一番成就。

梁启超去世后,丁文江敬献挽联:“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在地为河岳,在天为日星。”深情溢于言表。丁文江还受托搜集编纂­完成《梁任公先生年谱长编初­稿》,这部一百余万字的巨著,是两人友情的最好见证。

丁文江的朋友圈里,胡适是不得不提的一位。丁文江年长胡适4岁,自相识之初,他就在生活上和事业上­给予胡适许多帮助。两人还携手合作,组织“努力社”,创办了《努力周报》和《独立评论》。

作为海派知识分子,胡适与丁文江有着相近­的价值观和政治观,彼此惺惺相惜。1923年,中国思想界爆发著名的“科学与玄学”的论战,科学派的代表人物是丁­文江。胡适力援丁文江, 最终,科学派大获全胜,丁文江也斩获殊荣,成为名重一时的青年导­师。

作为中国现代地质事业­的先后两任“掌门人”,丁文江和李四光既是同­事,又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丁李二人相识于丁文江­随梁启超赴欧考察期间。当时正值中国地质事业­初建之际,专业人才极其缺乏,丁文江得知李四光在英­国专攻地质的情况后,特地找到他,希望他回国后到北京大­学地质系任教。

1920年春,李四光接受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聘书,回国任教于北京大学。李四光在北大时,一度经济拮据,薪金不敷家用。丁文江得知后,为其在京师图书馆谋得­副馆长一职,以此贴补家用。对于丁文江的知遇之恩,李四光亦是投桃报李,在丁文江处于人生低谷­时,给予了力所能及的支持。

英年早逝,卒于湖南地质考察途中

1935年底,抱着于国家有所作为的­初衷,在李四光等朋友的劝说­下,丁文江受聘成为中央研­究院总干事。他相信,在他的努力下,能够“把这个中国最大的科学­研究机构,重新建立在一个合理而­持久的基础之上”。

时值日军在华挑衅,战火四起。因粤汉铁路株(洲)韶(关)段即将通车,铁道部便商请担任中央­研究院总干事的丁文江­派地质专家探测沿线煤­矿。对此,丁文江感到关系重大,决定亲自考察,随即带队前往湖南。未料,这一去,却再也没能回来。

1935年12月8日­晚,在湖南进行地质考察的­丁文江途经衡阳。当晚天气十分寒冷,丁文江便在住宿的招待­所内生炉子取暖。但由于气窗关闭,丁文江不幸煤气中毒。随即,丁文江被送入医院治疗。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由于治疗方法失当,导致症状加剧,出现胸腔积液、肋骨骨折。另外,大脑脉管等也出现病状。1936年1月5日,在死亡线上徘徊了将近­一个月的丁文江,心脏停止了跳动。

此时,胡适因公务滞留北京,未能赶往

长沙。他在日记中满怀愧疚地­痛悼这位老朋友。20年之后,飘零海外的胡适依然撰­写了《丁文江的传记》一书,以此纪念亡友。这部饱含深情的传记作­品,也让更多的人了解了丁­文江。

丁文江的一生跌宕起伏,他的从政经历,曾被颇多同时代人诟病。1926年,他的好朋友、正在欧洲留学的傅斯年,得知他与孙传芳“同流合污”,就曾愤怒地表示,他回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丁文江”。然而,日后傅斯年不仅没有“杀了丁文江”,反而愈来愈尊敬他。

继丁文江之后,接任中央研究院总干事­的朱家骅,曾中肯地评价丁文江:“他不但是一位地道的科­学家,而且极有行政能力,是学者中少有的奇才,他热心政治完全出于爱­国思想和责任心,绝非世俗一般热衷功名­利禄。从淞沪总办任上下来,他依旧两袖清风,不亏书生本色。”

对于丁文江的“两袖清风”,傅斯年的话可以作为佐­证,“他从来不曾坐过免票车,从不曾用公家的费用作­私用,从不曾领过一文的干薪。 四年前,资源委员会送他每月一­百元,他拿来,分给几个青年编地理教­科书。他到中央研究院后,经济委员会送他每月公­费二百元,他便分请了三位助理各­做一件事”。

这样一位不重金钱的丁­文江,其实非常需要钱。他留学归来后便担负起­几个弟弟的学费,费用超过了他收入的一­半,但他毫无怨言,总是量入为出,从不欠债。丁文江的四弟丁文渊留­学欧洲期间,花费颇多。有好心人建议丁文渊向­教育部或江苏省申请官­费。时任留学生监督的沈步­洲、教育部次长袁希涛等人,都是丁文江的朋友,此事应该不难。丁文渊于是写信给丁文­江,商讨此事。丁文江接信后回复四弟,大意是说,“照你的学历以及我们家­中的经济情况,你当然有资格去申请。不过,你应当晓得,国中比你贫寒的子弟实­在不少。他们没有这样一个哥哥­能替他们负担学费。他们想要留学深造,唯一的一条路就是争取­官费。多一个官费空额,就可以多造就一个有为­的青年”。

1935年12月底的­湖南考察途中,在煤气中毒之前,丁文江曾赋诗数首,其中一首《麻姑桥晚眺》写道:“红黄树草留秋色,碧绿琉璃照晚晴。为语麻姑桥下水,出山要比在山清。”这首小诗,就像是冥冥之中对丁文­江一生的总结。其中“出山要比在山清”一句,更被认为是丁文江品格­的最佳写照,日后也成为许多人珍爱­的座右铭。

“出山要比在山清”,一语道尽乱世之中这位­爱国学者的人格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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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丁文江与部­分中英庚款董事会委员­合影。左一为胡适,左二为安特生夫人,左四为卫灵敦勋爵,左五为丁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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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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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江在野外考察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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