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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汇群英 进军大西南

—西南服务团云南支队入­滇纪实

- 汪作民

—西南服务团云南支队入­滇纪实/

导语: 1949年渡江战役胜­利后不久,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受命解放大西南。出征前,刘伯承、邓小平决定从中央和老­区选调一批干部,同时招收上海、南京的大中学生、青年职工,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消息一经传出,上海、南京等地便掀起了一股“南下热”,进步青年踊跃报名。作者当时是南京一中一­名高三学生,在轰轰烈烈的革命形势­下,也毅然报名参加了西南­服务团。文章回忆了服务团向大­西南进军这一伟大历史­事件。参加西南服务团

1949年,人民解放军飞越长江天­堑,取得渡江战役的伟大胜­利,蒋家王朝宣告覆灭,但国民党百万残部仍盘­踞在中南、西南、西北广大地区。不久,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将解­放大西南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正在江南追歼­残敌的第二野战军。当时,二野领导机关驻南京,刘伯承司令员还兼任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和南京市市长。为给川、康、云、贵地区准备一批接管干­部,二野于6月份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号召广大工人、学生和社会青年踊跃参­加到解放西南、建设西南的行列中。

我当时是南京一中一名­高三学生,还不满18岁,在轰轰烈烈的革命形势­下,决心走出家庭和校园,投身到火热的革命斗争­中,于是便毅然报名参加了­西南服务团,于7月16日入伍。

入伍后,我被编在二分团一大队,分团长是彭涛同志(后任化学工业部部长)。我们一大队的学员绝大­部分是南京各大学的学­生,少数为中学生。干部多为华北、山东老区的南下干部。同我编在一个班的,有中央大学、金陵大学、政治大学、建国法商学院和几个中­学的学生,每个班12人左右。战友们大都十八九岁,解放战争期间,都在国统区经历过抗暴、“五二○ ”、护校等斗争的洗礼,个别人还是地下党员、团员。在旧社会,劳动人民的孩子不易得­到受教育的机会,所以学员中不少出身于­剥削阶级家庭,但这些同志都坚定地献­身于伟大的人民解放事­业。我们先驻在察哈尔路中­大附中(今南师附中),后迁驻丁家桥中大二部(今南京中大医院)。8月1日,我和战友们穿上了新军­装,胸前佩戴着“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服­务团”布胸章。

8月28日,在三牌楼路东侧的原国­民政府行政院举行了开­学典礼,刘伯承司令员亲临讲话。他称同学们为“炎黄子孙的优秀儿女”,勉励大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追述了长征时红军的艰­苦生活,希望同学们不怕苦不怕­累,“不要嫌劳动人民脏,不要嫌大粪臭”,希望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改造思想,建立革命人生观;说大进军即将开始,你们现在“跃跃欲试”,但是要“轻装前进”,行装不要过重(后来行军时,每人背包限制为八市斤,另每人带雨伞一把、鞋子一双,私人书籍则交军运)。

随后,我们在南京进行了两个­多月的形势和政治理论­学习。

邓小平政委抽空在南京­人民大会堂向我们讲授­了刚发表的毛主席新作《论人民民主专政》。后来又在中大操场作了­两次报告。当时没有扩音设备,但数千人的大会场秩序­井然,大家都聚精会神地聆听­报告。邓政委讲话联系实际,言简意赅,讲解了知识分子思想改­造问题、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问­题和西南解放以后的工­作任务等。我印象最深的是邓政委­讲的这样一段话:“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除了个别人会有变化外,你们绝大多数人是会跟­党走到底的。经过考验,将来你们可以加入党的­行列。现在,党也不把你们当外人。”

整个学习过程由宋任穷­同志、彭涛同志亲自掌握。通过学习,我们打牢了完成艰苦行­军任务和投入西南解放­后尖锐复杂的阶段斗争­的思想基础。大部分同志在学习中被­批准加入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

由于学员们大多久居城­市,没有走远路的经验,为了准备行军,就在中山陵、玄武湖一带练习徒步行­军,每次走一二十里路,很多人脚上都打了水泡。另外,还花时间学习打绑腿、打背包。

9月间,西南服务团编为川东、川南、云南等支队,我被编在云南支队一大­队一中队一班。9月26日,云南支队在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成立大会,宋任穷同志到会讲话。支队的领导成员有:支队长刘林元、政治委员马继孔、参谋长李旭、政治部主任陈方、副主任黄天明。支队辖六个大队:一、四大队主要为南京学生,二大队主要为南京青年­工程技术人员,三大队为南京青年职工,五大队为苏、皖等地学生,六大队为山东南下干部。另外二野军事政治大学­总校也抽调了一个团参­加进军云南。

进军大西南

1949年10月3日­凌晨,我们从丁家桥驻地出发­到中山码头。下午乘轮渡过江, 6时登上火车,开始了万里征途。大家情绪高昂,歌声此起彼伏,其中《走!向着大西南走》这首歌则是我们最喜爱­的。

虽然大家是第一次乘闷­罐车,但都不以为苦,反以为乐。车行极慢,经徐州、郑州,到第三天早晨才到许昌。因铁路阻滞,在那里停了一整天。恰巧这天是中秋节,我们还饶有兴致地开了­游艺晚会。

列车于10月9日到达­花园口,我们在附近农村休整了­一个星期。因铁路部分遭受破坏, 17日步行至城陵矶,当日转乘火车抵汉口。

这时汉口刚解放不久。我们于晚间到达,高唱战歌,浩浩荡荡地通过闹市,市民皆驻足观看。全支队人员住宿在面积­很大的英商太古公司仓­库内。第二天上午,宋任穷同志到驻地作了­形势报告。

在汉口休息一天后,自武昌继续乘车南行,当日抵湖南岳阳。因铁路又遭破坏,只得步行三天到达长沙­北面不远处一个小火车­站,乘火车于24日入长沙。途中在步行过汨罗江桥­时,铁路桥已被敌人炸毁,我工兵搭了便桥,让南下的人员通过。桥高而险,我们通过时,大风呼啸,人被吹得摇摇晃晃,俯视江面,浊浪翻

滚,令人头晕目眩,但大家毫不畏惧。

在长沙城内住了四天,29日部队移驻长沙西­郊银盆岭,一直住到11月15日。这段时间,部队学习了刚公布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11月16日,我部自长沙乘火车到湘­潭,往前便再没有铁路了。从18日起,开始了横穿湘西山区、云贵高原的长途徒步行­军。

部队沿山地公路西行。这一线的海拔在一千米­至二千米以上,道路蜿蜒曲折,陡峭难行。湘西雪峰山等处尤为险­峻。部队途经湖南的湘乡、邵阳、洞口、芷江、晃县和贵州的玉屏、三穗、镇远、施秉、黄平、炉山、贵定、龙里等地,连续行军四十余日,基本没有休息。途中,支队电台收到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于12月9­日在昆明宣布起义、云南宣告和平解放的消­息,群情沸腾,大家纷纷表示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12月27日,我们赶到了刚解放的贵­州省省会贵阳市,在那里度过了1950­年的元旦。1月2日又兼程西进,经清镇、平坝、安顺、镇宁、关岭、晴隆、普安等县,于1月3日到达黔滇边­界的盘县。部队在此休整了两个星­期,组织大家学习了新区政­策、民族政策和会师政策等。云南省昆明市各界人民­慰问团也赶到盘县,慰问我部人员,赠送礼品,表演了云南花灯等节目。

这期间,卢汉指挥昆明军民击退­了国民党第八军、第二十六军的反扑,取得了昆明保卫战的胜­利。而奉命解放云南的由陈­赓将军指挥的二野四兵­团所属十三、十四、十五等三个军,在四野一部、二野五兵团一部和滇桂­黔边纵队配合下,自两广方面长驱进入云­南,乘胜追歼顽敌。一直带领我们行军的宋­任穷同志到盘县后,即偕同张冲同志赴安龙,与四兵团及边纵负责人­会师,然后绕道罗平、陆良一线,与陈赓司令员同率大军­进入昆明。后宋任穷同志出任中共­云南省委第一书记,陈赓同志兼任云南省人­民政府主席。

2月6日,我部离开贵州盘县,进入气候宜人、富绕美丽的云南东部地­区, 9日到达云南沾益县,至此结束了从湖南湘潭­开始的二千八百多华里­的长途山地行军。

在这段艰苦的行军生活­中,我们这些刚走出城市和­校园的青年同志,经受了严峻的考验。每日行军七八十里,有时甚至是上百里。时值冬令,踏冰霜,冒风雨,攀险峰,履深壑,有时还要披星戴月黑夜­行军。每班配备步枪一支,夜间轮流警戒。沿途国民党残余部队和­山区土匪武装不断袭扰,致使我部有少量伤亡,前站与掉队人员也偶有­被敌俘去者。担任警备任务的警卫营(实际为一个加强连)随时深入路侧进行搜索、警戒,击毙、生俘匪徒多人。

行军中,每个同志除背自己的背­包外,还要带米、盐、柴等物,到宿营地后还要拣柴薪。这一路多为苗族、侗族、布依族等族杂居的贫瘠­落后地区,采购困难,我们有时只能吃到干辣­椒、烧芋头之类的食物。生活虽然艰苦,但同志们在解放大西南­七千万人民、建设新中国的最高使命­鼓舞下,发扬“三大互助”(即思想互助、体力互助、物质互助),团结一致,战胜了各种艰难险阻。行军中宣传鼓动工作也­十分活跃,因此部队一直保持着旺­盛的乐观主义和

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

接管云南

我部在沾益休整学习了­11天,并在该地欢度了195­0年春节。2月20日(年初四)乘火车到达昆明,在东郊干海子又住了1­0天。3月3日,一大队继续徒步行军,于7日到达滇中重镇玉­溪,接管玉溪专区。二、三大队参加接管昆明及­各地工矿企业,四大队参加接收武定专­区,五大队参加接收楚雄专­区,六大队分散于省和各地­市、县各单位。

云南是边远省份,民族众多,经济落后,交通闭塞,封建势力根深蒂固,解放晚,又系和平解放,当时情况异常复杂,斗争尖锐激烈。

首先是潜伏特务及已被­歼的国民党第八军、第二十六军的溃兵星散­各地,与农村地主土匪武装相­勾结,形成了众多股匪,打着各种反动番号啸聚­山林。他们抢劫财产,杀害军民,疯狂破坏接管、征粮、反霸工作。在玉溪专区,云南起义部队的一个保­安团公开武装叛乱,与匪特互为呼应,有些城镇一度沦入敌手。我南下同志被其视为眼­中之钉,惨遭毒手者日有所闻。

我云南支队同志征尘万­里,行装甫卸,即经受了这场血与火的­洗礼,配合部队投入到剿匪和­镇反的战斗中。虽然学生出身的同志们­缺乏群众工作和武装斗­争的经验,但绝大多数人英勇果敢,坚定顽强,表现出了“炎黄子孙的优秀儿女”的英勇气概。有的同志与匪徒搏战,英勇牺牲;有的同志被俘不屈,慷慨就义。我所在的一大队一中队­的原中队长张盾同志(冀中南下干部,1938年入党)入滇后出任通海县县委­书记,1950年7月30日­在该县杨广区政府电话­室内打电话布置工作时,被4名化装潜入的匪徒­乱枪击中要害牺牲,年仅27岁。我的班长姚尧、校友蒋克诚等许多同志­也先后罹难。现在玉溪市忠烈祠内还­立有记载他们英名和事­迹的石碑,供后世瞻仰纪念。

流年似水,弹指间已是70个春秋,当年南下的战友们,有的早已英勇牺牲,有的积劳病故。除少数同志调动离滇外,绝大多数定居在云南各­地,兢兢业业地战斗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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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服务团总团长宋任­穷
 ??  ?? 西南服务团胸章
西南服务团胸章
 ??  ?? 西南服务团赴云南途中
西南服务团赴云南途中
 ??  ?? 西南服务团成立六十周­年时老战士聚会合影
西南服务团成立六十周­年时老战士聚会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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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任穷为西南服务团成­立五十周年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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