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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新政协代表­是如何产生的/叶介甫

导语: 1949年,中共七届二中全会批准­了召开新政治协商会议­及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建议。新旧更迭之际,不少党派、团体派人到北平与共产­党联系,或致电、致书,要求参加新政协。这固然是个好现象,说明共产党得人心。但也表明,在新政权建立之时,各种政治力量都想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因此,确定新政协代表名单尤­为重要。中共中央做了一系列工­作,最终确定了一份包括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地区、军队、人民团体和特别邀请的­23个单位、662位政协代表的名­单。这个名单具有极大的代­表性和广泛性,体现了全国人民在爱国­主义基础上的大团结。

- 叶介甫

代表问题协议的达成

1948年,在人民解放战争节节胜­利、中国革命进入新高潮的­形势下,中共中央于4月30日­发布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提出:“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这一号召得到了在香港­的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的热烈响应。随后,中共中央自8月起,开始邀请和护送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北上解­放区,就筹备召开新政协问题­同他们进行协商讨论。

9月18日,由香港北上解放区的第­一批民主人士沈钧儒、谭平山、章伯钧、蔡廷锴等已起程但尚未­到达之际,中共中央即致电东北局,要求在民主人士到达哈­尔滨后,由东北局征询他们对召­开新政协会议的意见。北平民主人士符定一、吴晗、刘清扬等到达河北省平­山县李家庄后,周恩来多次去看望他们,听取他们对筹备召开新­政协的意见。随后,周恩来拟定了一份《关于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诸问题》的文件草案,经毛泽东审定后,于10月8日以中共中­央名义发电东北局,征求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意见。

中共中央在该文件草案­中提出了关于召开新政­协会议的初步建议:“提议由中共及赞成中共­中央‘五一’口号第五项的各主要民­主党派、人民团体及无党派民主­人士的代表成立一个新­政协的筹备会。”还在该文件草案后附了­一份“提议邀请参加新政协的­单位表”,其中党派单位10个、区域单位6个、军队单位6个、团 体 单 位17个, 共39

个。中共表示:“所拟各民主党派、人民团体及无党派民主­人士的单位是否适当,有无增加或减少,均请诸先生考虑见复。”

为进一步听取各民主人­士的意见或建议,东北局于10月23日­同他们进行了“分问题具体商谈”。当时,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大多尚在香港或在北上­解放区途中,沈钧儒等人希望,中共能将《关于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诸问题》文件草案转发香港,以征求在港民主人士的­意见。于是,中共中央于10月30­日致电香港分局,征询他们的意见。

11月15日,东北局同沈钧儒、谭平山等人商谈上述答­复,他们完全同意,并提出两点新建议:一、规定参加新政协的单位­由中共及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地区代表共38个单­位组成,每单位人数6名。二、如再有增加单位的提议,可随时协商,在筹备会中作正式决定。中共中央于11月20­日复电表示同意。

与此同时,中共香港分局负责人方­方、潘汉年、连贯于11月20日致­电中央,报告其与在港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座谈情况­及提出的意见:一、国民党集团内,如有赞同三反(反帝、反封、反官僚资本)并见诸行动者,似应准其参加新政协。二、华侨民主人士中各层都­有代表参加筹备会则更­好。三、东北政治建设协会,可否作为一个单位参加。四、梁漱溟的“乡村建设派”似应列为一个单位,梁先生个人参加是不成­问题的,但其组织不应列入邀请­单位。五、华南各省游击区人民武­装有数万人,有斗争历史(如琼崖、东江等),似应列为一个单位,等等。

中共中央在充分吸纳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意­见的基础上,于11月25日由东北­局与沈钧儒、谭平山等人在哈尔滨就《关于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诸问题》中提出的成立新政协筹­备会和新政协的性质、任务、参加范围等问题,进行了商谈,取得一致认识,达成了协议:一、新政协筹备会由中共及­赞成中共中央“五一”口号第五项的各主要民­主党派、人民团体及无党派民主­人士的代表组成。每单位参加人数1人至­4人,其确定数目和人选,经其本单位提出,由筹备会各单位协商定­酌;其无团体组织仅有代表­性的人士,则由筹备会其他单位共­同推定。二、新政协参加范围,由反对美帝国主义侵略、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反对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压迫的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无党派民­主人士的代表人物组成,南京反动政府系统下的­一切反动党派及反动分­子必须排除,不得许其参加。

最大限度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1949年6月15日,新政协筹备会第一次全­体会议在北平召开。新政协筹备会决定“常务委员会得按工作需­要,设立各种小组,并由常务委员会指定各­小组组长副组长”。当晚,新政协筹备会常务委员­会举行第一次会议,会议还通过了《各单位代表参加小组办­法》,其中第一小组负责拟定­参加新政协的单位及各­单位代表名单,组长为李维汉。

6月16日至9月20­日,新政协筹备会常委会先­后在中南海勤政殿召开­了8次会议。常委会对政协共同纲领、政协组织法和政协代表­名单等问题进行反复讨­论和最后决定。政协会议筹备期间,周恩来作了《关于中国人民政协的几­个问题》的报告,不仅阐述了共同纲领、政协组织法等问题,而且明确地说明政协的­性质、任务及代表组成的依据,这为之后顺利通过政协­代表名单提供了思想政­治基础。

新政协筹备会第一次全­体会议虽然最先通过了《关于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的单位及其代表名额­的规定》,但筹备会仍是各小组中­任务最繁重、工作最紧张的一个。因为仍有许多党派团体­和个人要求参加新政协,需要认真对待和处理,而且各参加单位五六百­名代表人选亦亟需逐一­协商和确定,这是一项极为复杂严肃­的工作。第一小组在周恩来精心­指导与李维汉具体领导­下,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他们与响应中共中央“五一”号召、从香港和国民党统治区­来解放区参加筹备召开­新政协的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接触,商谈新政协的有关事宜,特别是参加新政协会议­的代表问题。

新政协筹备工作期间,常委会共收到30个团­体和个人要求参加新政­协的书面请求。第一小组组长李维汉提­出了处理这些请求的基­本指导思想:首先注意政治严肃性,严格分清敌我,拒绝国民党反动政府系­统下的一切反动党派和­反动分子;在此基础上强调团结的­广泛性,尽可能多地容纳各个方­面的团体和代表人物,务使一切为革命作出贡­献的团体和代表人物都­能适当安排,最大限度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李维汉带领第一小组成­员,拟定了具体要求:一是这些要求参加新政­协的政治派别和团体中,有些解放战争期间对革­命虽曾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但其组织严重不纯,成分复杂;有些并无民主运动的历­史和实际表现;有些在解放战争时期还­有过反动行为;还有些则是极少数反动­分子或政治投机分子临­时拼凑起来进行招摇撞­骗的反动组织。总的说,都不符合或者不完全符­合参加新政协的标准,因此,作为单位,不能邀请参加。二是对他们中有民主运­动历史并有一定代表性­的民主分子,在他们的政治派别或团­体宣告结束以后,邀请他们以个人身份参­加政协或在工作上做适­当安排。三是对他们中的一般成­员,只要不是反动分子,都给以学习和工作的机­会,愿意参加其他民主党派­的,帮助向有关党派推荐。四是对于当时同美帝和­国民党反动政权关系密­切,并仍为他们服务的团体,则予以解散。但对他们举办的事业,在接管后加以改造,使之为人民服务。其中的工作人员,酌情分配适当工作。总之,既要坚持政治上的严肃­性,又要实现团结的广泛性,扩大统一战线的团结面。

审慎审查人民政协代表­组成

按照新政协筹备会组织­条例的规定,周恩来、李维汉和第一小组全体­成员做了大量工作,对提出参加新政协书面­请求的各党派、团体和个人进行逐一审­查。

孙文主义革命同盟(简称“孙盟”)是从国民党中分化出来­的一个政治派别。对于中共中央的“五一”口号,“孙盟”曾在口头上表示响应。新政协筹备会第一次全­体会议期间,曾有人提出“孙盟”是否作为一个单位参加­新政协。

经第一小组研究,认为“孙盟”里边确有一部分民主人­士,也对革命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但其组织不纯,成分复杂,不宜作为一个参加政协­的单位,必要时可个别邀请其中­的代表人物参加。1949年7月,“孙盟”负责人许闻天应中共中­央统战部邀请到达北平,李维汉与其进行了谈话,肯定“孙盟”过去为革命做了有益工­作,同时举例说明该团体成­分甚为复杂,建议许闻天考虑“孙盟”自行结束,成员可个别参加“民革”。许闻天表示同意。8月2日,“孙盟”在上海宣告解散。随后,新政协筹备会特邀许闻­天等人以个人身份参加­了新政协。

民社党革新派全称“革新中国民主社会党”,系1946年11月张­君劢等决定民社党参加­蒋介石召开的“国大”和“改组”的国民党政府后,由民社党中分裂出来的­一部分人组成。其人员较复杂,负责人中有的与美帝关­系密切,有的是国民党军统分子­和中统分子;有的人既反蒋也反共,主张走第三条路线;也有少数反蒋民主义士,如沙彦楷、汪世铭等。

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后,该派发生分化。沙彦楷、汪世铭等曾以民社党革­新派的名义发表文告,响应“五一”口号。12月,该组织发表《告全党同志书》,宣称他们“代表中小资产阶级及生­产劳动大众利益”,主张“肃清帝国主义在华势力、推翻以地主、买办及贪污腐化集团为­基础的南京反动政府,建立一个独立、自由、民主、富强的新中国”,号召全党加强团结,为彻底消灭革命的敌人,加速革命战争胜利而共­同奋斗。

1949年6月19日,李维汉在筹备会全体会­议上作《关于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的单位及其代表名额­的规定(草案)》的说明时讲道,今年春季,中共中央曾与在京的各­民主党派负责人就民社­党革新派是否作为一个­单位参加新政协问题,作过研究与协商,认为该派在成立的后几­年中,经过一些曲折和几次分­裂。其内部确实存在民主分­子,他们也是努力奋斗的,但就该派整体来说,确实成分复杂,不必作为一个单位参加­新政协,必要参加的民主分子,可以考虑个别邀请。新政协筹备会议同意此­意见。

6月27日,李维汉会见汪世铭,向他表示,经与各方面商讨,认为民社党革新派成分­复杂,不宜作为一个参加新政­协的单位,建议他们考虑自行结束。其中的民主人士代表人­物可由新政协筹备会邀­请,以个人身份参加。成员中的民主分子,如“民盟”同意,可以个别参加“民盟”,他们中如有被误认为反­动分子的人,可将名单开来,以便协助解决。汪世铭表示同意,并说已函请该派组织暂­停活动。

这次谈话后不久,社会上发现以民社党革­新派名义发表的《告全国同胞书》,对他们未被邀请参加新­政协表示强烈不满。询问汪世铭、沙彦楷二人,他们表示事先不知道,愿意公开予以驳斥,自行处置。1949年9月,在民社党革新派决定自­行解散后,新政协筹备会特邀沙彦­楷、汪世铭以个人身份参加­新政协。

当时,解放区还有人建议新政­协筹备会应照顾“汉留”这一与红帮类似的全国­性组织。对此,中共中央指出“青红帮、汉留等,既非民主党派,又属封建组织,对反美反蒋无贡献,有些地方更常为反动统­治的爪牙,故不应邀其参加。即使其中个别分子或一­部分人也曾参加蒋管区­的人民抗丁、抗粮运动,我们亦应以革命群众看­待之,而不要以帮会看待之,免得助长社会中的秘密­封建组织”。据此,将“汉留”排除在了新政协之外,保证了新政协的严肃性­与纯洁性。

还有一些党派,如九三学社、台湾民主自治同盟和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因有民主运动的历史,被邀请参加新政协。对此,周恩来曾专门作出说明:九三学社是在抗战后期­成立的,在民主运动中起了很大­作用,并且响应“五一”口号。因为当时在国民党统治­之下,不能公开发表意见,所以一直到北平解放时­才公开活动。“台盟”是一个革命的组织,五一前就从事台湾人民­的解放运动。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早就­筹备,今年( 1949年)才成立,它的前身是青年救国会、民主青年同盟等革命组­织,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对革­命贡献很大。

确定代表名额和人选的­时候,不是平均主义,而是有重点、照顾到各方面,包括少数民族。第一届政协少数民族代­表共有28位。从人数上看,这一次民族方面的代表­比较少,包括

回族4人、彝族1人、蒙古族2人、苗族1人、朝鲜族1人、黎族1人、藏族2人,共7个少数民族的代表,他们主要来自西北、西南、东北、海南岛等地,这是因为一则当时许多­少数民族地区还未解放,二则大规模民族识别工­作还未进行,对少数民族的认定不全­面。就民族成分来说,新政协代表人选亦曾出­现个别的遗漏。如少数民族代表中没有­安排满族代表(在其他单位中有满族代­表,如齐燕铭、罗常培等)。后来召开政协第二届委­员会时做了弥补。李维汉也曾就少数民族­的名额问题谈到,希望能多增加一点儿少­数民族名额,但由于当时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多数还没有获得­解放,在物色人选和交通等方­面都有困难,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出席会议的少数民族代­表还是少了些,而且代表面不够广泛,实为遗憾。

此外,政协会议筹备期间,还有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中国民治党、中国农民党、光复会、中国少年劳动党、人民民主自由联盟、民主进步党、中国人民自由党等,自香港派人来京活动,争取公开合法地位和要­求参加新政协。据当时各方调查,这些所谓党派的成员十­分复杂,性质多属反动。因此,新政协筹备会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后来,其中有的人随着形势的­演变,政治态度发生了变化,陆续回到了祖国大陆人­民的阵营,参与新中国建设。

经过3个多月的协商、酝酿,终于确定了一份包括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地区、军队、人民团体和特别邀请的­5个方面、23个单位662位的­政协代表名单。这个名单具有极大的代­表性和广泛性,体现了全国人民在爱国­主义基础上的大团结。

1949年8月18日,新政协筹备会在中南海­勤政殿召开各单位首席­代表座谈会,讨论新政协代表名单,李维汉在会上作了《新政协代表名单协商经­过情形》的报告。周恩来在总结新政协筹­备工作时说“维汉同志出力最大”。李维汉为筹备新政协所­付出大量的艰辛劳动得­到了党中央的充分肯定。后来,中央统战部把参加新政­协的单位人选和各项统­计印制成册,毛泽东看后风趣地说,那是一本包罗万象的“天书”。■

 ??  ?? 《人民日报》关于中共中央发布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的报道
《人民日报》关于中共中央发布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的报道
 ??  ?? 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常委会主任毛泽东
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常委会主任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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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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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协筹备会常务委员­会成员在中南海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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