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决定是十八军进藏? /
1949 10
导语:早在 年月中央召开的一次高级会议上,毛泽东就说:“进军西藏,对党和人民的事业有很多好处,是党员的都要举手。”但是由哪支部队承担进藏任务?走哪条路线如何进藏?党中央和毛主席是随着各部队领导的反应态度和事态进程,经历过一番变化和调整的。那么,最终为什么决定由四川进藏?为什么决定由十八军进军西藏呢?
战军增加到34 . 4万人。立刻使西北战场的兵力对比有了根本的反转。特别是四野增援的炮纵和战车五团铁甲战车队的配属,更是令过去一野官兵最头疼、有机动优势的马家军骑兵成了打,打不过;跑,跑不赢的豆腐渣。第一野战军和华北野战军第十八、第十九兵团在彭德怀的指挥下,历经4个月歼灭了西北“二马”,青海、宁夏人民得以解放。
毛主席想由西北方面解决西藏问题,还有一个重大的考虑,就是当时班禅及其随从都在青海。11月23日,毛泽东首次给已经于17日到达迪化的彭德怀和西北局下达了进军西藏的电令,电报中毛泽东说:“西藏问题解决应争取于明年( 1950年)秋季或冬季完成之。”“就现在情况看,应责成西北局担负主要的责任,西南局则担负第二位的责任。因为西北结束战争较西南为早,由青海去西藏的道路据有些人说平坦好走。”同时指出:“解决西藏问题不出兵是不可能的,出兵当然不只是西北一路,还要有西南一路。故西南局在川康平定后,即应着手经营西藏。打西藏大概需要三个军,如何分配和何人负责指挥现在还难决定。但西北局现在即应于藏民干部准备问题及其他现在即应注意之问题作出计划。你们意见如何,盼告。”
此时,重庆战役正在进行,成都战役还没有开始。而西北包括新疆在内已经全部解放,西南地区战争不但未全部结束,剿匪任务还相当繁重。虽然大家对西藏缺乏了解,但都知道从青海去西藏道路相对平坦,况且班禅及其随从又在青海。为此毛泽东从莫斯科再次给中央发电,认为:“为不失时机地解放西藏,打击帝国主义侵略扩张野心,促使西藏向内地转化,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越早越有利,否则,夜长梦多。”
针对毛泽东建议从西北出兵进藏的要求,彭德怀派遣时任西北军区联络部主任范明进行调查了解情况。一个多月后, 1949年12月30日,范明向彭德怀提供了调查后的意见,彭德怀原文转报了毛主席:“……从于田、和田翻越昆仑山至西藏边境黑河由盐湖需行17天,纯小路,骡马不能通行,人烟稀少。据闻由黑河、盐湖至拉萨骑行需要40天,一说需两个月。从南疆
入藏是为困难,飞机飞越昆仑山亦需特种装置。另哈什噶尔经浦犁,帕米尔高原东腹道驮马可行,唯须经印度境内,东行入藏。北路好走,但因政治限制,故不可能……如入藏任务归西北,须在和田、于田、玉树屯兵屯粮,修筑道路,完成入藏准备,需要两年……”
彭德怀汇报中说,历代从西北进藏的军队还没有成功的先例,且从青海入藏至少需要两年的准备时间。这显然和毛泽东希望在1950年解放西藏的要求不符。新疆9月底和平解放,西北再无战事,而毛主席11月23日发了电报,等了一个月才有回音。12月31日,毛在莫斯科接到西北无法入藏的电报后,即在苏联急电中央: “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 1950年1月2日凌晨4时,他又拟好电报发给中央、彭德怀并转发邓小平、刘伯承和贺龙三人。电报中指出:“西藏人口虽不多,但国际地位极重要,我们必须占领,并改造为人民民主的西藏。”同时在改变了先前主要由西北方面负责进军西藏的态度:“既然由西北入藏每年只有五月中旬至九月中旬共四个月时间可以通行,其余八个月大雪封路,不能通行,则由西康入藏之时间恐亦相同。而如果今年五月中旬至九月中旬不向西藏进军,则须推迟至一九五一年才能进军。我意如果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应当争取于今年五月中旬开始向西藏进军,于十月以前占领全藏。为此,建议:(甲)请刘、邓、贺三同志于最近期内(例如一月中旬)会商一次,决定入藏的部队及领导、经营西藏的负责干部等项问题,并立即开始布置一切。”
毛泽东显然也意识到尚未全部解放的西南方面的困难,因此在电报最后提到:“西南局诸同志工作极忙,现又给此入藏任务,但因任务重要,且有时间性,故作如上建议。这些建议是否可行,请西南局筹划电复为盼。”
为何最终选择了十八军进藏?
1949年11月31日,重庆解放; 12月8日,成都战役开打,27日解放成都,但云贵川的匪患仍很猖獗。
刘伯承和邓小平在接到毛泽东1月2日的电
报后,就立即开始斟酌到底派那个部队入藏。当时二野有3个兵团共9个军。如果从四川入藏,西康是入藏的大门,从西康入藏是最为方便的。但是当时占领西康省会雅安的却并非二野部队,而是贺龙指挥的十八兵团的六十二军。这时候,不可能把艰难的事情让兄弟部队干。
刘伯承本来想让二野战斗力最强的主力军第十军入藏,但电话打过去,十军军长杜义德当即明确表示,最近身体很差,神经衰弱,无法接受入藏任务。
“让地主去吧。”正在抽烟的邓小平说了这样一句话。刘伯承问:“谁?”“张国华。”刘伯承笑了:“真是不谋而合。我也正在打他的主意。行,就叫他去。” 1月6日,刘伯承、邓小平在重庆曾家岩召见了十八军军长张国华和政委谭冠三。考虑到以前的情况,接见张国华等十八军领导时,邓小平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 “今天谈话凭党性。”张国华张口就答:“一切听从党安排。”邓小平说:“准备叫你指挥部队去西藏。”张国华答:“坚决完成任务!”
刘邓首长最初考虑,既然十军的领导身体不行,就让张国华率领战斗力最强的第十军前往西藏。后来觉得不妥,于是又决定让张国华在二野所有部队中任意挑选3个主力师,组成3万人的一个军入藏。
张国华沉思了一会儿,他觉得带着别人的部队,显然不如带自己熟悉的部队好指挥,于是提出还是带自己的十八军入藏更加方便。
张国华说,第十八军战斗力虽然不是最强,但是十八军主力五十二师是全军有名的苏杨(苏振华、杨勇)纵队二十旅,十八军又善于独立作战,有开辟新解放区的经验。刘伯承、邓小平最后同意了张国华的意见,同时表态道: “你觉得哪个部队的干部合适完成进藏任务,要谁给谁”。
张国华走后,刘伯承和邓小平于1月7日给毛泽东发电报汇报:二野接受进藏任务,而且已经确定十八军进藏。名单报上去后,远在莫斯科的毛泽东一看,不但都认识,而且还都参加过井冈山斗争,遂大笔一挥:“同意!”
毛泽东复电表示完全同意刘邓1月7日汇报的进军西藏计划。“现在英国,印度,巴基斯坦均已承认我们,对于进军西藏是有利的。按照彭德怀同志所称4个月进军时间是从5月中旬(我前电写成3个月是写错了),只要刘邓贺加紧督促张国华及十八军等部,在时间上是来得及的……”
12月25日,成都战役后,十八军奉命进驻川南。军部驻在盛产美酒的泸州,军长张国华兼川南行署主任;政委谭冠三被任命为自贡市的市委书记。五十三师驻泸州以南的纳溪;五十四师驻以井盐名扬天下的自贡;五十二师驻号称万里长江第一城的宜宾。十八军隶属第二野战军第五兵团,兵团机关和它所辖的十六军、十七军都在贵州。相形之下,十八军驻防地区的条件是全兵团最好的。“十八军过去吃苦多,这次野战军首长照顾十八军”。十八军许多人都喜滋滋地这样说。
1950年1月7日,正在向川南行进的十八军官兵忽然收到军的命令:就地待命,军领导及各师一名负责人速赴重庆受领新任务。在重庆,刘、邓两次接见十八军的军、师领导,明确“新任务”是进军西藏。进军西藏、经营西藏的任务,就这样历史性地落在十八军将士的肩上。军首长拍着胸脯接受了进藏的任务,但命令传
达到师团营,下面一片哗然,让正在实施接管川南任务兴头儿上的十八军官兵迅速调头,改为进军西藏,这对于十八军全体官兵来说,无疑是一个从未遇到过的异常严峻的考验。
十八军将士如何准备进藏?
一纸命令重颁,大军急剧掉头,数万人的生活立即根本转向。一边是富庶温暖的川南,一边是苦寒荒凉的西藏;一边是安全稳定的工作,一边是生死难测的进军;一边是亲人从此团聚,一边是骨肉必须分离;战争与和平,牺牲与享受,安居与颠簸……这对刚从战争走出,渴望安宁并且已经拥抱到幸福的一群将士来说,是何等巨大的反差,何其对立的选择,何等痛苦的冲击和何等坚韧的考验?!
现实就是全国解放了,新中国成立了,很快就无仗可打,就要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大家已经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胜利的成果了。叫大家放弃已经到手的幸福,重新走上第二次长征路,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都面临考验。公心和私心碰撞了,有些干部,还是参加过抗日的干部说,我参加革命几十年,不就是为了打出一个新中国吗?现在革命终于成功了,犯得着为那个荒凉之地和蛮夷野人再去送命?我对职务、待遇很满意,再有什么吃苦的事情,年轻人去吧。面临生存和死亡的选择,很多老兵讲,我当兵多年,枪林弹雨,侥幸活着,我还是战斗英雄呢,现在复员回家,衣锦还乡,阖家团圆,与亲人团聚。进军西藏,西藏在哪里啊?可能永远回不来了,进藏、进藏,进去就被埋葬。个别不想去的“逃兵”私下捣鼓,讲了许多去西藏的坏处,由于没有及时发现苗头,逃兵数量猛增起来,严重的时候一天一个班只剩下班长、副班长,急得连队干部夜里都不敢睡觉,轮流把门,营团干部天天追问逃兵数量。于是,张国华决定:凡是逃兵一律不准去西藏,就地转退地方。
这一招还真管用。想当年,谁会不把“荣誉”举过头顶!这样一来,“写血书”的人纷至沓来,干部们只好倒过头来做那些留地方工作的人的思想工作。但张国华一言九鼎:逃兵一
个都不要!张国华严肃地指出:“干部要起带头作用,所有的人思想都要通,要高高兴兴地去西藏!
面对部队的思想情绪,全军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政治思想教育。军长张国华在全军的进藏动员大会上讲:“进军西藏是以我们十八军为主,不只是解放一个省会,而是解放全西藏,把帝国主义势力赶出西藏,完成统一祖国大业。还要由我们到那里去建党,开创党的工作,这还不值得我们自豪吗?”台下鸦雀无声。军长的话很有些鼓动性。“你把西藏看成不毛之地,可英帝国主义却从不嫌它荒凉,长期以来拼命往那里钻。现在美帝国主义也在积极插手。难道我们对自己的国土反倒不如帝国主义热心?!一省不保,四省不安,如果西藏真被帝国主义分割出去,我们的西南边疆后退到金沙江,恐怕我们在四川也坐不安稳吧!”他还说:“进藏确实苦,可是西藏人民世世代代在农奴主残酷压迫之下生活,岂不更苦?人民解放军以解除人民痛苦为己任,我们怎能眼看他们受苦而无动于衷?”台下出现一些轻轻的骚动,谁能说这番道理不对呢?张国华接着严肃地说:“我知道还有一些老一点的同志不想去,认为胸前已经有了两三枚光荣纪念章了,就想躺在光荣上面睡大觉,不想再前进了,这是不对的。干部要起带头作用,所有的人思想都要通,要高高兴兴地去西藏!”
在党委扩大会上,谭冠三坚定地说:“党把进军西藏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是十八军的光荣。我谭冠三坚决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到西藏去,把老婆孩子一同带去,不在川南安家。我决心与藏族同胞一起,为驱逐帝国主义势力出西藏,贡献自己的毕生精力,我愿将自己这把骨头埋在西藏大地。”谭冠三铿锵有力、发自肺腑的讲话,是那么斩钉截铁,深深地震撼着每一个干部战士的心。
有了军首长的榜样带头,全军上下思想一致,全体官兵积极要求进藏。指战员们纷纷手写决心书,个人和单位举行挑战应战,掀起立功竞赛活动,很快出现了人人争取进军西藏,各个单位落实进军准备的热潮。驻地城镇的照
相馆生意兴隆,开始拍照送人留念,底片和相纸很快被官兵用光。在全军的动员大会开过后,绝大多数官兵对去西藏的任务激发出光荣感和责任感,又开始了一轮去照相馆庆祝进军西藏的合影留念热潮。
进军西藏、经营西藏任务确定之后,配备干部、调整组织是首要的工作。西藏工委、十八军党委提出补充干部的要求,西南局、西南军区都尽量予以满足。首先是配齐军领导班子。1950年1月初,宣布经中央军委批准的第五十三师政委王其梅升任军副政委、第五十二师政委刘振国升任军政治部主任。时任二野司令部作战处处长的李觉主动要求参加进军西藏,回到老部队工作。刘、邓于1月21日报军委批准,李觉任十八军第二参谋长,后来又为西藏工委委员。原豫皖苏军区宣传部部长乐于泓在部队渡江后留在南京市筹建总工会。张国华建议调其进藏做外事工作,得到军委同意。十七军宣传部长夏川和张国华是老战友,善于宣传鼓动工作,张国华盛情邀请他一起进藏,他慷慨应允,很快就进入角色,在文教、宣传诸方面开展了新的工作。在途径重庆时,他专程去《新华日报》考察,选调了业务骨干张成治,着手为未来成立《西藏日报》作人才准备。不久,《新闻简报》(《西藏日报》前身)就创刊了。还收编了会照相的兰志贵等摄影师,为十八军进藏留下了宝贵的影像。
进军西藏急需大量藏族干部,但当时藏族干部数量极少。中央军委根据西南局和十八军的要求,立即在全军进行物色:除已选调红军长征时在四川阿坝地区参军、后在内蒙古伊克昭盟骑兵大队任政委的天宝外,又将在阿坝地区参加红军、时在安徽滁州军分区任科长的杨东生(协饶顿珠)调到西藏工委工作。不久,西南局又批准原西康巴塘地下党组织负责人平措旺杰调西藏工委工作。另从西南军区部队和地方的通信、机要、医疗、外事、公安等专业部门,对口调来一批干部到西藏工委和十八军工作。
西南局、西南军区致电张国华、谭冠三并西藏工委指出:由于运输补给十分困难,“必须从各方面减少可以减少的吃饭人数,以免将来无法供应”;“确定十八军入藏部队以三万人为最高限度。因之你们应以此标准将部队彻底整编,一切不健壮之人员,应全部清理下来交川南接管。”十八军依此进行精减,至4月底,共精减老、小、病、弱人员2979名,使部队人员素质大为提高。4月,十八军随营学校改称西南军政大学第八分校,并在川南、川西等地吸收了一批青年男女学生参军入学,培养基层干部和医务、文艺等专业人员。与此同时,军部在乐山设驻川留守处,管理留在后方的单位,安置不能随军前进的干部、家属和子女,并负责解决前方部队委托办理的事务。通过上述工作,从组织上为部队进藏作了必要的准备。
此外,还有一个小插曲要提一下。邓小平告诉张国华,十八军入藏部队以3万人为限,非战斗组织必须减少,或根本不要,“有些组织比如文工团,
数民族政策,真正做到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与藏族同胞亲密团结起来,共同建设西藏。第三,做好人马健康,加强团结互助,上下一致,官兵一致。环境越艰苦,我们越团结;不叫苦,不埋怨,大家想办法,战胜一切困难。第四,爱护装具,爱护粮食,不丢失,不浪费,力求节约,减轻人民负担。
就这样,十八军官兵义无反顾地走上了爬冰卧雪的漫漫进藏路,以忠诚、热血和钢铁意志为解放西藏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大军西进一挥间,二次长征不畏难。数月艰辛卧冰凌,世界屋脊红旗展。男儿壮志当报国,藏汉团结重如山。高原有幸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政委谭冠三到达拉萨后挥笔写下的诗句,至今读来仍让人荡气回肠。
参考资料:
1.西藏自治区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西藏党史大事记》,西藏人民出版社出版1995年版。
2.北京建藏援藏工作者协会编《亲历西藏和平解放》,中国藏学出版社2011年版。
3.王展主编《西藏知识干部读本》,人民出版社
2010年版。
4.郭江明、冉启培:《张国华传》,解放军出版社
2014年版。
5.西藏自治区党史研究室编《谭冠三与老西藏精神》,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版。
6.张小康:《雪域长歌》,四川人民出版社、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年版。■
从2006年初春至2008年的深冬,我奔走在北京、成都、重庆、济南、南京、上海、西安等地,寻访了近两百名当年的进藏女兵。她们沧桑的面容,蹒跚的步履,淡然的眼神,轻轻的讲述声,一直萦绕我心。我脑海里一直有很多挥之不去的问题:那些老兵们因长年在恶劣条件下工作落下了多种疾病,但面对采访时为什么总是轻松若无?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她们?那些把青春、热血甚至生命无私地奉献给西藏最艰苦地方的老兵们,面对名利诱惑为什么能淡然处之?倾听了她们的故事,你就会理解平凡而伟
大是怎样一种精神。
我要入伍,我要进藏
1950年,进军西藏的部队需要一批从事文艺、通信、医疗、后勤等工作的女兵,征兵是当务之急。在成都、重庆、西安、北京等地的征兵点上,青年女学生人潮涌动,姑娘们迫切参军的愿望,演绎出了五花八门的入伍形式。
一个不到15岁的北京女孩子,偶然的机会上街挤进了征兵点,凭一股执着的精神加入到贺龙的少儿剧社,后加入到十八军后政文工团,成为徒步进藏队伍中的一员。她就是经典舞蹈《洗衣歌》的创作者李俊琛,在西藏部队工作了十八年后成长为我国著名的舞蹈编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