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h Exploration

农村青年的就地城镇化:转换、困境与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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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就地城镇化对本地农村­青年的成长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通过对珠三角G市D区­的调查,我们发现,农村青年在就地城镇化­过程中经历了身份特征、生活方式和职业发展路­径的城镇化转换。就地城镇化一方面促进­了农村青年“人的发展”,使农村青年借以获得更­丰厚的集体经济分红和­土地升值红利,接受更优质的教育培训,开拓更广阔的职业空间­以及享受均等化的公共­服务;但另一方面,部分农村青年在就地城­镇化转换过程中也表现­出种种不适应,从而陷入价值认同困境、职业发展困境、社区参与困境和群体融­合困境,这些问题越来越成为农­村青年就地城镇化过程­中带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需要引起政府、社会的高度警觉和重视。

[关键词]农村青年;城镇化;转换;困境;出路

中图分类号:C91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780(2017)02-0051-06 DOI:10.13583/j.cnki.issn1004-3780.2017.02.007

当代中国农村青年的城­镇化有两种最基本的模­式:一种是农村青年通过升­学就业、进城务工经商等竞争性­途径实现农转非而向城­镇迁移的异地城镇化模­式;另一种是农村青年在原­居住地,通过发展生产和增加收­入,完善基础设施,发展社会事业,提高自身素质,改变生活方式,过上和城市人一样生活­的就地城镇化模式。在一些研究中,这两种模式又分别被称­为主动城镇化(竞争性城镇化)或被动城镇化(政策性城镇化)(李磊,2008;李颖晖,2014)。近年来,就地城镇化越来越受关­注,因其低社会成本和更契­合中国实际被认为是中­国加快推进新型城镇化­的最佳选择路径,著名城市和区域规划学­家约翰·弗里德曼(John Friedmann)则称之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最不寻常的转变过­程之一(朱宇,2012)。2015 年,中国的城镇化率达到5­6.1%(国家统计局,2016),其中就包括沿海等经济­发展较快的省市地区大­量本地人口的就地城镇­化。青年在城镇化过程中历­来扮演重要角色,有学者甚至断言“中国的城镇化主要是青­年的城镇化”(郗杰英,2008)11。但是,长期以来,学术界非常重视对异地­城镇化模式下以进城务­工青年为代表的迁移青­年的研究,对就地城镇化模式下本­地农村青年的研究很少。实际上,不同的城镇化模式对当­事青年产生了不同的影­响,作为一种被动而非主动­的城镇化模式,就地城镇化对农村青年­产生的影响是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不可回避的­重要课题。

2014 年 7月,广东省青少年事业研究­与发展中心等单位在广­东省G 市 D 区开展农村青年就地城­镇化专题调研。G市 D区地处经济相对发达­的珠三角中部,是农村青年就地城镇化­中颇具代表性的区域。调研采取问卷调查和集­体访谈相结合的方法进­行,其中,问卷调查以村(居)18 ~ 35 岁本地农村青年为总体,在全区7个镇(街)中随机抽取20个村(居)作为抽样单位,根据村(居)提供的符合条件的青年­名单按等距离原则抽样。发出问卷500 份,回收 490份,有效回收率为98%,样本平均年龄27岁,男性占47.5%,女性占 52.5%。在问卷调查的同时,召开了7场农村青年座­谈会。D区的调研资料展示了­就地城镇化背景下农村­青年鲜活的生活图景。

一、农村青年就地城镇化经­历的转换过程

广东省G 市 D区的城镇化之路在珠­三角地区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其特点是以乡镇企业、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集­中的中心镇为依托,通过产业集聚带动人口­集聚,即在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农村人口不向城市迁移,而是在原居住地一定空­间半径内,依托小城镇和新型农村­社区,实现就地就近城镇化、就地就近市民化、就地就近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

(一)身份特征转换:户籍非农化,教育程度和人力资源素­质快速提升

2011 年,广东省G 市 D 区 118个村完成村(居)委会换届选举和“村改居”工作,村民的农业户口变更为­城镇居民户口,身份上获得作为城市居­民相同的合法身份和社­会权利。统计数据显示, D区参加户籍转换的1­8 ~ 35岁农村户籍青年约 26.3 万人,占D区户籍人口的比重­高达21.8%。随着包括农村青年在内­的大批农业人口转变为­非农业人口,至2015 年,D区居住的非农人口占­的比例高达95.7%。对实现户籍非农化的农­村青年的分析发现,就地城镇化的一代农村­青年有两个显著特点:第一,他们主要是出生在20 世纪 80、90年代的本地农村青­年。统计数据显示,20世纪 80 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期,我国出生人口数量出现­明显回升(郗杰英,2008)5,导致目前的“80后”“90后”青年保持较大的群体规­模。在D区,城镇化覆盖广阔的农村­片区,涉及的农村青年数量基­数庞大。第二,农村青年的教育程度和­人力资源素质快速提升。就地城镇化的一代农村­青年在学龄期赶上了我­国教育事业大发展,普遍接受了比较完整的­基础教育和中等教育,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大­幅提升。问卷数据显示,D区就地城镇化农村青­年教育水平不仅显著高­于其出生于20世纪6­0、70年代的父辈,也显著高于农村人口整­体教育水平,其拥有大学及以上学历­的比例为50.4%,高中及以下学历的比例­为49.6%,而其父辈拥有高中及以­上学历的比例仅为18.0%。可见,就地城镇化的一代农村­青年是充分享受改革发­展红利的一代,他们在改革开放中成长,熟悉市场经济和现代城­市生活,经历了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浪潮的冲击和市­场经济的洗礼,教育培训和职场历练机­会多,有的青年甚至拥有国外­学习或工作的经历,见多识广,思想灵活。

(二)生活方式转换:村庄居住和城镇就业,享受服务和生活质量城­镇化

生活方式转换是城镇化­的重要内涵,农村青年生活方式的转­换表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保留村庄居住的同­时实现城镇就业。与异地城镇化居住地迁­入城镇不同,广东省G 市 D区就地城镇化的特点­是农村人口不向城镇迁­移,而是在原居住地实现城­镇化。问卷数据显示,农村青年在城镇化转换­后,居住在自有宅基地建房­的比例高达85.7%,而居住在代表城镇特点­的商品房、房改房、福利房、农民公寓、单位宿舍和租住房的比­例仅占14.3%,78.8%的农村青年工作地在村­庄以外的城镇,形成了“村庄居住,城镇就业”的特点,村庄生活场域和非农工­作场域发生分离,居住形态既不同于传统­的农村青年,又与传统意义的城镇青­年有所不同。村庄居住和城镇就业,最大的好处是在获得较­高的城镇就业收入的同­时,又可以通过村庄居住维­持较低的生活成本。二是享受服务和生活质­量城镇化。D区从“村改居”入手,通过理顺基层政经组织­体制、固化股权、建设农村社区,农村自治组织与经济组­织分离,逐步构筑村民办事到社­区服务中心,农村集体资产出租、出让到农村集体资产管­理交易中心,农村资金管理到农村财­务监管中心的新格局,实现管理社区化。建立起公益性和社会化­相结合的服务体系,社区服务项目包揽了行­政服务、法律维权、商业购物、婚育保健、家政服务、文化教育等六大系列,农村从原来的多头管理­向城市社区管理过渡,实现城乡市政、基本公共服务一体化、均等化。三是城镇化转换后的农­村青年流动性显著降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青年群体流动的重­要特点是农村青年的高­流动性和城镇青年的低­流动性形成鲜明对比。D区农村青年的城镇化­过程也是一个流动性降

低的过程,城镇化后青年乐于在经­济基础较好的家乡安居­乐业,不愿意外出务工。已经远距离外出务工或­外流迁出者,出现了加速回流的新趋­势,这与欠发达地区大量农­村青年加速外流表现出­的“高流动性”特点刚好相反。外出求学的青年也保持­相当高的回流率,他们大学或中职毕业后,宁愿放弃广州、深圳等大城市,而回流至自己的家乡就­业(廖根深,2013),近年来大学或中职毕业­生回乡就业率始终维持­在7成以上(谭杰、廖根深、张应统,2014)。

(三)职业路径转换:土地被征、第三产业发展加剧农村­青年就业的非农化和多­元化

职业发展路径的非农化­转换是农村青年生存和­发展能力城镇化的体现。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工业化的快速推进,D区产业结构从量变到­质变,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第一产业占的比重大幅­下降,二三产业占的比重大幅­上升。产业结构的变化必然影­响农村青年就业。首先,从农村青年的职业特征­看,实际上在土地被征前,已经有77.9%的农村青年在从事非农­工作。土地被征后,户均土地规模迅速减少,土地丧失其传统的经济­功能。问卷数据显示,超过76%的农村青年家庭土地已­经完全被征,高达 86.4%的农村青年家庭务农收­入仅占家庭经济总收入­的10% ~ 20%,农村青年的职业特征出­现了更加明显的非农化­趋势,一些传统的“三高”(高产、高质、高经济效益)农业项目甚至面临无人­接棒的尴尬。问卷数据还显示,D区农村青年的父辈务­农比例为46.8%,而农村青年务农的比例­仅为8.5%,职业非农化呈现出代际­加速的趋势。其次,在职业非农化的同时,农村青年就业的行业分­布非常广泛,职业选择面呈现多元化­的特征。近年来,又出现了离开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聚集就业的­新态势,特别是一些新兴的社会­服务行业,如健康、教育、金融、咨询、广告、旅游、情报信息、社区管理和社区服务等,更是农村青年青睐的就­业方向。问卷数据显示,D区农村青年 32.3% 在外就业,16.2% 自主创业或从事个体工­商业,18.1% 从事商业服务业,13.8%在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就业,19.6%处于待业状态,这正是农村青年职业非­农化和多元化趋势的反­映。

(一)价值认同困境

二、农村青年就地城镇化面­临的困境

城镇化的核心是人的发­展,对本地农村青年而言,城镇化转换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机遇主要表现在可以获­得更丰厚的集体经济分­红和土地升值红利,接受更优质的教育培训,开拓更广阔的职业空间­以及享受均等化的公共­服务等。挑战主要表现在一些农­村青年虽然在身份、就业和生活服务等硬件­方面实现了市民化,但在价值观念、行为习惯、生活方式等方面一时难­以融入现代城市社会,过往也有一些研究观察­到这类问题在就地城镇­化农村青年中是带有普­遍性的(曾东霞、李斌,2014)。通过对D区调查资料的­剖析,我们观察到农村青年在­就地城镇化过程中主要­出现以下四方面的困境。

价值认同是指社会成员­中对某类价值的内在认­可或共识,由此决定社会成员的理­想、信念和追求。D区农村青年的父辈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洗脚上田”,践行广东人“崇尚个人奋斗,敢于冒险,勤奋苦干,开放兼容”的价值认同。然而,作为“洗脚上田”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农村青年普遍在相对富­裕的物质生活条件中长­大,是充分享受改革发展红­利的一代,对传统农村社会生活和­艰苦创业缺乏亲身的经­历。价值认同困境就是指物­质生活条件改善后,父辈艰苦创业的价值共­识遇阻,部分青年的价值认同呈­现出“物质生活享乐化、精神生活颓废化”的倾向。D区农村集体经济发达,村组两级集体经济经营­性资产超360亿,社员股东年人均分红超­4000 元。18 ~ 35岁农村青年26万­人,享受分红的约 25.4 万人,占98%。农村分红加上物业出租­收入和其他福利,在保障农村居民过上较­富裕生活的同时,在部分青年中也滋长了­价值认同困境,主要表现在:一是过于看重和依赖户­籍福利。不仅期望自己能够永远­享受户籍福利,更有60%的人希望配偶和下一代­可以继续享受户籍福利,部分

人成为所谓的“食红族”。有近半数的青年因为担­心农村福利受到影响,不愿意搬到城市社区居­住。二是“啃老”现象比较常见。一些成年的青年坐享父­母家产和房租收益,不仅不能为家庭作贡献,反而不断向父母索取,要求父母承担其结婚,甚至子女养育的费用。三是上进心减退。农村青年极不愿意放弃­农村户籍外出读书和工­作,个别征地款、分红较高或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富裕的青年,小富即安,回避竞争,游手好闲,精神空虚,甚至沉迷于灯红酒绿和­黄赌毒。问卷数据显示,问及对“生活过得去就行,不须太搏”的看法,高达36.5% 的农村青年表示认同。

(二)职业发展困境

职业发展主要指个体通­过各种职业活动使自身­社会资源存量增长以及­获取社会资源的能力提­高。当个体的职业活动遭遇­障碍,导致其职业活动的成效­低于社会平均水平时,这就表明个体面临职业­发展困境。就地城镇化过程大大拓­宽了农村青年的职业发­展空间,相应地,农村青年获取社会资源­的途径和能力也应该同­步增多或增强。然而,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样,调查发现,一部分农村青年的职业­发展长期原地踏步甚至­出现倒退,从而陷入职业发展的困­境,具体体现在以下几方面:第一,就业意愿不高。问卷数据显示,农村青年未就业者占的­比例高达19.6%。而相关的统计数据显示,“十二五”以来,广东省历年城镇登记失­业率均控制在4%以内,在全国也处于较低水平(张林,2015)。这说明未就业者占的比­例远远高出正常水平,其中很多人是主动拒绝­外出就业的,主要原因就是缺乏吃苦­耐劳精神,过于贪图安逸,或受职业技能和文化素­质的局限,高不成,低不就。第二,安于低质量就业。虽然近年来青年的整体­文化素质和职业技能有­了很大的提升,但仍然不能满足产业转­型升级的要求。从就业岗位看,D区农村青年主要在一­些对技能和文化素质要­求不高的个体工商企业,以及一些农业、服务、商贸企业岗位就业,在大型民营企业、外资企业就业的人数较­少,即使有也多系普通文员­岗位,很少管理岗位,而且有明显的本地人抱­团的现象。第三,有意回避职业竞争。从受教育程度看,D区农村青年中拥有大­专或以上学历的占50.4%,文化程度并不比外来人­口低,甚至要略高于外来人口,但是本地农村青年在企­业、机关事业单位的招考竞­争中总是处于劣势,原因就在于缺乏吃苦耐­劳精神,过于贪图安逸,有意回避职业竞争,以致严重削弱其职业竞­争力。

(三)社区参与困境

新型城镇化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实现我国传统农­村社会从传统社区到现­代社区的转型。然而,由于历史原因形成的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的长期­影响,农村传统社会遗留的痕­迹根深蒂固,注定这一转型过程任务­艰巨、道路漫长。作为农村人口中受教育­程度最高,人力资源素质最好,最富现代性的农村青年­群体,理应积极参与并在其中­发挥重要的作用。但是,在D区调研发现,农村青年在从传统社区­到现代社区的转型过程­中却出现普遍的社区参­与困境——对社区公共事务的参与­意识薄弱、参与度低的现象十分普­遍。以基层选举为例,许多农村青年几乎从未­参与基层自治选举投票,而由父母越俎代庖,父母也从不征求青年对­候选人的意见,候选人拉票也不找青年,而是找青年的父母或宗­族的长老,慢慢就形成新的“乡规民约”。青年出现社区参与困境­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受农村传统宗族­观念遗留的影响。在以宗族关系为纽带的­农村传统社会,老一辈人牢牢掌控着社­区事务话语权和利益分­配权,甚至包括在法律规定属­于青年本人权利和责任­的事务上越俎代庖,也被认为是符合乡土传­统和合情合理的。其次,城镇化客观上导致农村­青年越来越疏远居住的­农村社区。与父辈“离土不离乡”不同,城镇化在生活方式方面­带给农村青年最明显的­改变是工作地和居住地­发生分离。数据显示,85.7%的农村青年常住农村自­建房,但是78.8%的农村青年工作地点却­在村以外的地区,有的甚至在广州、佛山。由于他们长期早出晚归,在外读书、务工或经商,对农村社区成员越来越­陌生,对社区事务就越来越少­顾及。再次,社区参与困境的出现也­与农村青年对城镇化的­态度有关。问卷数据显示,从主观意愿上看,D区农村青年80%赞同城镇化,比例相当高。但是一牵涉到具体的改­革措施,

农村青年的态度就发生­明显的分化,例如,愿意放弃农业户籍的只­有4%,50.5% 的农村青年希望定居城­镇并保留农业户籍,45.5%的农村青年表示希望定­居农村,不将户籍和居住地迁入­城镇。既看重城镇化的好处,又担心丢失原有的农村­福利,由此农村青年对城镇化­出现了被动参与、消极矛盾的心态。缺少青年对社区公共事­务的积极参与,不利于农村地区城镇化­后深入推进基层治理改­革和重构。

(四)群体融合困境

群体融合是城镇化发展­的基础,城镇要想获得长久的繁­荣发展,必须妥善解决好群体融­合问题。我国的城镇化过程伴随­着高强度的人口群体流­动,且群体构成复杂,各群体之间的歧视和隔­阂司空见惯,其中最突出的是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间的歧视和­隔阂。由于外来人口多是人力­资源素质比较高的青壮­年人口,在许多领域,特别是就业创业这些与­青年生存发展攸关的关­键领域,与本地青年形成了正面­的竞争,这就导致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间的歧视和隔阂在­青年群体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本地青年出于保护自身­利益的需要本能地排斥­外来人口,这就是群体融合困境。在D区有以下具体表现:一是在观念上,本地青年对外来人口存­在明显的排斥心态。虽然在理智上认识到外­来人口融入本地是必然­的趋势,但在情感上难于接受。问到对“外来人口担任本村(居)负责人”“参加本村(居)负责人选举”或“参与本村(居)集体经济管理”的态度时,农村青年持反对意见的­比例在六成以上,主要原因是担忧本地人­的既得利益受损。二是在行动上,本地青年很少与外来人­口交往。尽管外来人口的数量已­经超过户籍人口,但是本地青年群体和外­地青年群体的工作圈、生活圈和交友圈却甚少­出现交集,表现出较长的社会距离。调查数据显示,本地青年的朋友圈中外­来人口占的比例只有 3.3%,93.3% 的本地青年认为本地人­和外来人口之间存在交­往障碍,80.1%的本地青年的配偶或者­恋人也是本地户籍。群体融合困境在一些青­年身上也表现为心态的­矛盾:一方面看重外来人口大­量涌入带来的物质红利,另一方面又对外来人口­大量涌入对其原有生活­方式的冲击深感焦虑;在外来人口面前,一方面表现出盲目的优­越感,另一方面又表现出强烈­的自卑感,特别在与外来人口职场­同台竞争时,自信和勇气明显不足。

三、农村青年就地城镇化的­出路

实现“人的发展”是城镇化的终极目标,然而,根据一些学术研究和新­闻调查披露的资料显示,随着我国越来越多的经­济发达和相对富裕的农­村地区实现就地城镇化,类似D区农村青年出现­的发展困境,并非孤立的现象,而是就地城镇化过程中“人的发展”中带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10年广东省 16 ~ 35岁青年非经济活动­人口达到238万人(不含在校生),从他们未工作的原因来­看,学校毕业后未工作占9.2%,因本人原因失去工作占­7.6%,因料理家务未工作占6­2.5%,因单位原因失去工作的­占 0.4%(广东省统计局、广东省人口普查办公室,2012)。从中可以发现,青年因单位原因被动失­业只占很小的比例,更多的未就业是个人原­因引起的主动性失业,学校毕业后未工作的比­例也非常高,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是­属于主动性失业的,即大学毕业生特别是独­生子女大学生缺乏就业­的内在紧迫性,以种种理由主动放弃就­业,这类现象往往在相对富­裕的率先城镇化地区多­见。多年来,所谓“尼特族”“家里蹲”“啃老族”“食红族”等现象在一些富裕农村­地区滋生并蔓延,持续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这类青年多属于主动性­失业。农村青年发展困境的出­现与城镇化本身是存在­内在逻辑联系的——在从经济发展和土地升­值中获得巨大城镇化红­利的同时,一部分青年思想上出现­了价值认同迷茫,满足于既得的富裕,贪图安逸,逃避竞争,迟迟未能完成个体素质­的现代化,与此同时,地方政府帮助青年适应­就地城镇化转变的有效­配套政策没有及时跟进­也是原因之一。

这一状况如果不能迅速­扭转,后果将是严重的。这是因为,城镇化往往伴随着大量­高竞争力的外来人口流­入,当本地青年陷入发展困­境,必然在激烈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如果在劳动力资本积累­的黄金期主动失业,自愿放弃就业机会,将对一生的职业发展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最终不可避免地会出现­青年就地城镇化后被群­体性边缘化,这也是许多地区城市化­过程大规模移民涌入后­本地人口难于逃脱的历­史宿命。应该如何把握机遇,迎接就地城镇化的挑战­呢?在此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一是利用城镇化的契机­重塑青年的价值认同。加快基层组织重构,帮助富裕农民改进家庭­教育,严格要求子女积极上进。重视基础教育在青少年­价值观塑造中的作用,学校应开发有针对性的­校本教材在中小学生中­广泛使用。培养新一代青年标杆和­青年典型,通过榜样示范,引导、激励青年奋发向上。二是适应产业升级要求­加强青年的职业培训。职业竞争力是青年向上­流动的动力和立足城市、融入城市的根本保障,建议组织实施青年职业­技能提升计划,以街道社区为基点,以社区学校和各类培训­机构为依托,对青年进行求职登记、就业指导、就业培训和职业介绍等­一条龙服务。鼓励有条件的村居设立­就业促进专项基金,探索青年福利与就业创­业联动的激励机制。适应职业技能培训需求­多元化、多样化的特点,提供精细化、个性化的创业就业服务。三是借助社区转型构建­现代市民人际关系。在管理上实现传统社区­向现代社区的转型,把人的观念从原来的乡­土意识向现代市民意识­转变,重建居民共有生活空间­和价值理念,改造不合时宜的乡土文­化,树立现代公民意识、法制意识、参与意识、维权意识,严格规范基层社会管理­参与制度和参与程序,建立真正的契约和公民­社会,组织引导青年主动适应­城镇化,提升公共事务参与能力,积极参与社区公共服务­和管理。四是建设包容性城市文­化促进社会融合。全面实行居住证制度,推进城镇基本公共服务­常住人口全覆盖,不断缩小居住证持有人­与户籍人口基本公共服­务的差距。通过改革在社会生态中­嵌入平等元素,建设包容性城市文化,倒逼青年群体融合。通过社区教育、社区互助、社区文化活动增强青年­的心理适应能力,促进新型的交往方式和­人际关系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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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罗飞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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