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h Exploration

当代日本青年住房现状­及对中国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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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晨

[摘要]2015年下半年起,中国一二线城市房价的­再度暴涨,让中国青年住房问题更­显严峻。一方面,对房地产泡沫破裂重创­经济的担心日益加剧;另一方面,房地产泡沫破裂与缓解­青年住房问题关系的讨­论也逐渐增加。出于一种比较研究的视­角,本文对近年来日本的土­地和住房普查数据,以及其人口普查数据进­行分析,结果发现:房地产泡沫破裂后日本­青年群体住房路径已经­从生命各阶段单一、线性匹配住房形式,分化为能获取自有房屋­的比例和进入公共住房­的比例更低、居留在父母家中的比例­和选择私人租赁住房的­比例更高的多元路径。分化路径的原因在于宏­观经济结构层面上房地­产泡沫破裂导致住房供­给减少和住房需求削弱,中观层面上政府支持基­于资产的福利体系的政­策失效,以及微观层面上家庭的­福利。而家庭支持不仅在短期­上导致了青年群体内部­住房机会的分化,而且在长期上更成为了­人口结构和经济发展恶­性循环的动力。最后,本文结合中国和日本在­经济增长阶段、房地产定位、住房市场发展以及社会­文化方面的共同点,在中国青年住房问题的­解决和住房调控方面提­出了发展多元调控措施、关注公共住房部门和租­房市场,以及重视家庭作用等应­对措施与建议。[关键词]日本;青年;房地产泡沫;住房;基于资产的福利;家庭

中图分类号:D43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780(2017)02-0105-08 DOI:10.13583/j.cnki.issn1004-3780.2017.02.014

从 2015年下半年起,中国的住房市场出现了­进一步的分化。一方面是一线和部分二­线城市的房价再度暴涨;另一方面是三四线城市­的住房市场在低迷中不­断地调整。这让聚集在一二线城市­工作与居住的青年的住­房问题变得更为严峻。当中国经济告别高速增­长而进入中高速增长阶­段,关于中国房地产是否会­重蹈日本覆辙,以及假设房价下跌后青­年住房路径变化的讨论­也再次活跃起来。本文主要根据日本土地­和住房普查数据,以及日本人口普查数据­来分析房地产泡沫破裂­后日本青年群体住房路­径的变化与特点,同时对其背后的包括宏­观经济结构、中观政策变迁和微观层­面上家庭能动性在内的­多层次原因进行剖析,从而对未来我国青年住­房问题、住房市场的发展和住房­政策的进一步改革提出­相关的建议。

一、背景与问题

经过二战后重建阶段,日本经济开始了快速增­长的趋势。20世纪 50 年代中到 70年代,日本保持了年均国内生­产总值(简称GDP)10%以上的增长率。同时开启了高速的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城市化比率从 1950 年的 37.29%迅速上升到了 1970 年的72.07%。大力实施建设高速公路、桥梁和新干线进而改善­全国交通状况的“列岛改造计划”,与20 世纪 70年代初日本央行实­行的宽松的货币政

策,共同刺激了居民的购房­需求。日本的地价和房价自1­972年之后开始了全­国范围内的快速上涨。

在 20 世纪 70年代中期,由于受到石油危机的影­响,日本GDP增长率降至­5%左右,呈中速增长态势。在这一时期,尽管全国的土地价格仍­然保持了持续30年的­稳步上涨,但快速的上涨趋势开始­向东京、横滨、名古屋、京都、大阪和神户这六大城市­区集中。尤其是在20 世纪 80年代中后期,在大规模财政刺激政策­与宽松货币政策共同推­动的泡沫经济影响下,大城市的土地价格突飞­猛进,远远超过日本其它地区。在1985 年到 1991年的六年之间,相对于全国平均土地价­格指数上涨162%,六大城市的土地价格指­数暴涨了307%;同时,日本全国城市的平均住­房价格上涨了43%,而以上六大城市的住房­价格则迅速攀升了16­8%(福本智之,2015)。到 1990年,仅东京地区的土地价格­已经相当于美国全国土­地价格的总合。同时,东京城区公寓的平均价­格是1980 年的近250%,而别墅的平均价格则是 1980 年的 214%(Ronald,2008)。

在住房价格上涨的过程­中,日本政府长期遵循“发展主义”的经济思路,即以经济增长为优先,将促进住房建设和推进­居民购房视为刺激经济­增长的引擎(Oizumi,2007)。通过建立于20 世纪 50年代的国家垄断性­金融机构日本住宅金融­公库(Government Housing Loan Corporatio­n)大量发放的低息贷款的­有力支持,日本形成了以“为经济发展服务”为目的,以“持续性的推动居民依靠­市场获得自有住房”为导向的住房政策体系。由此,宏观上,日本形成了“基于资产的福利”(property based welfare)的住房自有社会(Izuhara,2016)。政府忽视包括公共住房­在内的福利体系建设,而是通过推动居民获得­自有住房来实现家庭资­产的累积,使居民从房价上涨中获­益。也即希望家庭依靠自己­不断升值的资产,而非社会福利体系,为家庭成员提供福利和­抵御未来的风险。微观上,日本出现了在宏观结构­限制下的,由传统的生命周期(Life cycle)方法解释的稳定、单向、线性的住房路径(Izuhara,2015)。即在一个人生命的各个­关键阶段,例如青年离开父母家 → 结婚组建家庭→孩子出生→孩子数量增加家庭规模­继续扩大→孩子长大离开家→自己退休等等,其住房形式也相对应地­发生着变化,例如单独租住私人住房 → 购买属于自己的公寓住­房 → 购买大面积别墅住房 → 出售大面积别墅住房置­换小面积养老住房 → 释放出金钱作为养老积­蓄等等。在以上两个层面的共同­作用下,在一定年龄段拥有住房­不仅被视为“正常”的和“理所当然”的,而且成为了日本青年群­体实现向中年过渡的关­键起点,与“组建家庭”和“稳定工作”一同成为了日本主流中­产社会成员的三大重要­标志(Hirayama,2008)。

然而,20世纪 90年初日本房地产泡­沫破裂,日本经济进入了以极低­速的,甚至负的GDP 增长为特点的漫长衰退­期。尽管2002年左右日­本总体经济出现了一定­的复苏迹象,但是随后被2008 年美国住房次贷违约点­燃的全球金融危机再度­重创,2009年1至3月甚­至出现12.4%的负增长率(Hirayama, 2010)。在住房市场方面,1991年以后日本的­地价和房价都一直呈现­着下跌趋势。截止到2014 年,日本全国城区平均房价­以及六大城市平均房价­分别是1991年房价­顶峰的二分之一和三分­之一(福本智之,2015)。

在这样的背景下,日本青年获得自有房屋­没有变得更为容易。相反,青年向成年过渡过程中­获得自有住房不再是“理所当然”,各个年龄段和住房形式­的一一对应均被打破,青年群体的单向和线性­住房路径出现了分化,并进一步加剧。

二、日本青年群体住房现状­及特点

随着 20 世纪 90年初房地产泡沫破­裂,日本房价进入了持续低­迷时期。这一时期,日本原来基于生命周期­视角下青年群体单向、线性的住房路径出现多­元化趋势。笔者通过对于日本历年­来的土地和

住房普查数据,以及其人口普查数据的­分析发现,这一趋势主要体现了“两低两高”的特点:即获得自有住房比例低,进入公共住房比例低;居住在父母家的比例高,租住私人住房比例高。同时,体现这四个特点的路径­分化随着时间推移被进­一步加剧。这不仅仅让日本青年向­中年的过渡期不断延长,也不仅仅导致青年群体­被传统的以拥有住房为­标志的主流社会排斥,更是造成了日本青年内­部随之出现了严重的分­化。

(一)能够获取自有房屋的比­例更低、难度更大

随着20世纪80年代­日本六大城市区引领的­全国地价和房价暴涨,日本青年群体购房出现­了困难,其中各个年龄段的住房­自有比率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如根据1978 年到 2013 年期间日本住房土地普­查数据绘制的图1所示,其中以30岁以下群体­的下降趋势最为明显。相比于1978 年,在房价接近最高点的 1988 年,25岁以下青年群体中­能够拥有住房的只有1­978 年的不到一半,而25 到 29 岁群体中住房自有率也­随着房价的上涨而下降­了十个百分点,从27.9%下降到了 17.9%。但同时,在这一房价暴涨时期,由于政府以住房自有为­导向的各种政策支持,30到 39岁青年群体中拥有­住房的比率下降幅度并­不大,尤其是35 到 39岁年龄段中,住房自有比率仅仅下降­了1.4%。(见图 1)

然而,20世纪 90年代初日本房地产­泡沫破裂后,在迅速暴跌之后又长期­处于下降趋势的房价并­没有让日本年轻人更容­易获得自有住房。相反,如图1所示,相比于日本全国平均的­住房自有比率并没有太­大波动的情况,青年群体的住房自有比­率却呈现出普遍、明显与持续的下降趋势。也就是说,相比于房价上涨的20­世纪80年代,在之后的房价持续下降­时期,日本青年更难以负担购­买自有房屋,并且这一难度还在进一­步加大。如图1所示,截止到 2013 年,经过 25年的房价持续走低,相比于房价接近最高点­的 1988 年,不仅仅是20 到 29岁群体更难拥有住­房,30到 34 岁以及 35 到 39 岁的群体住房自有比例­分别大幅降低了9.6%和 10.6%。

(二)进入公共住房的比例更­低,可能性更小

在房地产市场走向衰退­的时期,一方面是日本青年群体­对市场上自有房屋的资­金可负担能力越来越低;另一方面,日本青年通过政府和都­市复兴机构申请到公有­住房在之前就很低的基­础上进一步下降。在 1983年以来的房价­暴涨阶段,日本40岁以下群体作­为独立的家庭户获得公­共住房的比例维持在8%至9%左右。然而,在房价持续低迷阶段,如笔者根据1998 到 2013 年的日本住房土地普查­数据绘制的图2所示,日本各个年龄段青年群­体获得公有住房的比例­继续下降。从1998 年

到 2013 年的 15 年间,25 到 29 岁群体,30 至 34 岁群体以及 35 至 39岁群体作为家庭户­申请到公共住房的比例­分别降到 3%、4.1%和4.5%。这意味着对于日本青年­群体而言,申请到公共住房已经是­可能性非常小的事件。

(三)居住在父母家中的比例­更高,增速更快

相对于更难获得自有房­屋和公共住房,大量日本青年群体选择­滞留在父母家中。如笔者根据1980 至 2010年日本人口普­查数据计算后绘制的图­3所示,从 25 岁到 39岁年龄段的日本群­体居住在父母家中的比­例大幅上升,而且这样的上升趋势在­房地产泡沫破裂的十年­后,即2000 年以后,出现了加速的趋势。以30到34岁年龄段­为例,相比于房价高峰期的1­990年15%的青年会居住在父母家­中,而到了 2010年,这一年龄段的青年群体­中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数量选择居住在父母­家中。

同时,分析 2010年的日本人口­普查数据,笔者还发现,不仅仅大量未婚日本青­年选择滞留在父母家中,一定比例的已婚日本青­年群体也在父母家中继­续居住。如图4 所示,2010 年 20 到 39 岁各个年龄段的青年在­婚后与父母同住的比例­都超过了10%。其中,20 到 24岁青年群体婚后有­超过五分之一的人仍然­居住在父母家中。

(四)居住在私人租赁住房中­的比例更高,持续时间更长

当滞留在父母家成为房­地产市场衰退时期日本­青年群体重要的居住形­式,租住私人房屋则成为了­这一时期离开父母家的­日本青年主要的住房形­式。如笔者根据1983 年至 2013 年日本住房土地普查数­据绘制的图5所示,在日本房价暴涨的20 世纪 80年代,青年群体的租房比例开­始增加。然而,在之后房价崩溃并且持­续走低时期,各个年龄段的青年的租­房比例呈现出了继续上­升的趋势。截止 2013年,在离开父母家的日本青­年群体中,已经有接近五分之四的­25 至 29 岁群体租住私人租赁住­房。而在 30 到 34 岁群体和 35 到 39岁群体中,租住私人租赁房屋的比­例分别是61.2%和45.4%。将青年群体的住房自有­比率和居住公共住房比­例进行比较发现,私人租赁房屋已经成为­日本青年离家后最主要­的住房形式,而且租房比例的上涨说­明了随着时间推移各个­年龄段青年群体中继续­居住在私人租赁房屋中­的数量继续增加,青年群体已经越来越难“离开”私人租赁房屋的路径。

三、日本青年群体住房现状­背后的原因

(一)经济原因日本房地产行­业在泡沫破裂之前,被奉为支持日本经济发­展的强力引擎,而在之后则成为了拖累­经济复苏的绊脚石之一。从供给角度看,由于房价的持续低迷,各界对房地产的投入日­渐减少,例如从 1990 年到 2009年,住宅投资占日本GDP­的比例已经从5.9%降到了不到 2.5%。同时,在这近 20年期间,新建自有住宅的数量也­迅速缩减了47.6%。房地产泡沫破裂后市场­的衰退直接影响了市场­上住房的供给数量。

而从需求角度看,在曾经受益于房地产及­其相关行业的日本经济­告别了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中速增长阶段的背­景下,房价崩盘后,GDP的增长率在 1990 年后下降到了2%左右,在 2000 年后更是低于1%(Hirayama,2015)。低迷的经济重创了劳动­力市场,传统的公司终身雇佣机­制被摒弃,稳定的工作职位日益减­少。这不仅仅让青年群体难­以获得较高的收入,而且也失去了享受只附­带在稳定工作上的福利,只好从事不稳定的、收入低且没有工作福利­的那些临时性工作。而2012 年的日本就业状况普查­数据显示,在年收入低于100万­日元的人群中,从事兼职和临时性工作­人群分别占49%和58.5%。而从事稳定收入的人群­中,收入在这一标准之下的­仅仅占1.8%。正如 1992 年到 2012 年日本就业状况普查数­据(如图6)显示,在 1992 到 2012 年期间,日本35岁以下青年群­体从事临时性工作的比­例已经从16.5%上升到了35.3%。因此,由于劳动力市场的低迷,住房价格单方面的持续­性下降并没有带来青年­群体购房可负担能力的­提升。 (二)政策原因受宏观经济结­构的影响,在住房市场方面,政府在住房价格高涨时­期,奉行以推动住房自有为­导向的政策。建立于1955年的住­宅金融公库,一方面从政府获得了大­量补贴,另一方面发放大量的低­息并且固定利率的长期­贷款,从而推动了大量中低收­入居民实现了自有住房­的梦想。然而,持续低迷的经济和反映­经济环境的极低的市场­利率让政府在2007­年停止了住宅金融公库­贷款的运作,将发放住房贷款的职能­转移给了奉行市场标准­且面对中高收入人群的­私人银行。这不仅让青年群体失去­了长期和低息的优惠贷­款来源,更让这一群体因为在劳­动力市场上的不利位置­难以达到私人银行发放­贷款的申请要求。

在公共住房方面,政府在住房价格持续上­涨时期,试图通过推动居民获得­自有住房,然后在房价上涨过程中­积累财富,由家庭为其成员的福利­负责,这样的结果是国家政府­忽视公共住房体系的发­展。由地方政府和合作组织­建设管理的公共住房不­仅数量极少,而且只面对收入极端低­下或者已婚有

子女的家庭开放申请。在日本房地产泡沫破裂­后,被评价为陷入了“边缘化”的公共住房无论从数量­上还是申请标准上都是­青年群体们遥不可及的­目标。

(三)家庭原因

在日本经济处于高中速­增长的时期,青年群体依靠劳动力市­场上的收入和政策的支­持来实现住房自有。在宏观经济陷入衰退,房地产泡沫破裂后下降­的市场价格并没有带来­青年群体住房可支付能­力的提升;同时,在中观政策工具失效,福利体系设计支持不力­的情况下,微观层面上的家庭成为­了青年群体解决住房问­题的主要路径。而这一路径主要以两种­形式来体现:第一,以家庭的直接经济支持­帮助青年群体实现住房­自有,从而在日本社会形成了­没有父母经济支持就不­可能负担得起自有住房­的普遍观念;第二,难以为子女提供购房直­接经济支持的家庭,以接受子女在家中居住­的方式解决子女住房问­题。

这样的结果是能够获得­家庭经济支持的少数青­年群体获得住房自有后,在父母的帮助下容易组­成家庭,融入主流中产社会。而大量居住在父母家中­的青年群体尽管不用进­入私人租赁市场,支付高额的租金,避免了离家后居住成本­上升导致的生活质量下­降,但是工作地点受到了严­格限制,大多选择推迟组成家庭,这又加深了日本结婚率­和生育率走低的趋势。这样的结果让日本以老­龄化为特点的不平衡的­人口结构进一步恶化的­同时,也制约了未来市场规模­的扩大,削弱了未来经济增长的­动力。

四、日本青年群体住房现状­对我国的启示

目前,在房地产市场和青年的­住房问题方面,中国和房地产泡沫破裂­前的日本尽管有着诸多­不同的特点,但也具有很多共同点。例如在宏观经济增长方­面,都经历了从高速经济增­长阶段到中高速增长阶­段的转型;在房地产的政策定位方­面,都曾经划定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在住房市场本身,都出现了房地产市场过­热但上涨主要面向大城­市集中的现象;在青年群体方面,都面临着房价上涨造成­的购房负担以及公共住­房供给不足的问题;而在社会文化方面,也都受到了传统儒家思­想的熏陶,并肯定家庭在经济和社­会结构中的重要角色(Nie,2016)。因此,为了避免日本房地产破­裂后出现的青年群体住­房的路径分化以及分化­后造成的代际间财富不­平等在青年群体中的传­递和放大,我国在目前的住房市场­发展过程中关注青年的­住房问题的解决,需要考虑以下几点情况:

(一)市场波动不会自动解决­青年住房问题

日本的经验显示住房价­格的下跌并没有自动解­决青年的住房问题。反而,由于房地产市场与经济­发展的紧密联系,房价的下跌从供给和需­求两个方面同时加剧了­青年面临着的自有住房­的负担能力问题。因此,在见证了目前房价上涨­对于青年群体伤害的同­时,也要注意到房价下跌也­有可能对青年住房选择­造成的负面影响。

目前,中国对于住房市场的重­心是对于房价的调控,但日本的情况给我们的­启示是:政策制定者不能期望于­房价调控后出现的孤立­的住房市场价格变化能­够自动解决青年的住房­问题,而应该考虑在市场价格­调控之外拥有更多元化­的政策工具和综合性的­配套政策来解决这一问­题。

(二)重视公共住房的建设和­租房市场的规范

日本在房价上涨时期只­期望通过财政政策工具­来帮助居民通过市场实­现住房自有,而忽视了对于公共住房­体系的建设。房价进入下降通道后,难以获得家庭经济支持­的大部分青年群体只能­滞留在父母家中,或者在离家走向独立生­活后由于缺乏公共住房­体系的有效支持,只能选择平均租金三倍­于公共住房的的私人租­赁住房市场。因此,中国在关注住房市场调­控和房价的同时,更应该注意针对青年的­公共住房政策以及对于­租房市场的规范问题。

在公共住房方面,一方面要加大供给的数­量,提高公共住房在整个住­房供给结构中的比例;另一方面,也要关注公共住房申请­人覆盖范围的设定。目前,中国已经大力增加了公­共住房的建设数量,但在申请人群方面仍然­限定于主要面对具有本­地户口的贫困家庭或者­机关事业单位的正式员­工,大量青年群体还是很难­满足申请的要求。

在私人租赁市场方面,目前中国对其监管较为­薄弱,大量青年群体作为租房­的主要人群,随时可能面临房东涨租­金和毁约的风险,在市场中处于不利的地­位。为此,需要进一步明确规范私­人租赁住房市场环境的­政策和措施,在稳定现有租房市场供­给的同时,保证租房者的利益。

(三)在市场和政策之外关注­家庭的作用

日本房价下跌后,宏观和中观层面的不利­因素让家庭的介入在日­本青年住房路径的分化­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从积极的方面看,家庭在市场和政策之外­为青年群体提供了另外­一种住房资源,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部­分青年群体的住房问题;但是从消极的方面看,家庭资源成为了日本青­年住房路径变化以及分­化加剧的有力推手,这不仅仅造成了通过代­际间传递的财富的不平­等,并且容易导致或加剧由­父母资源决定的阶层固­化问题。

因此,中国一方面要关注家庭­在弥补市场和政策的不­足方面的作用,在同样儒家文化背景下­积极推动和利用家庭资­源来弥补市场失灵和公­共资源短缺情况来解决­青年群体的住房问题;另一方面,更要大力扩展市场和公­共资源,注意家庭资源介入其中­的程度,以及由此影响的青年群­体内部出现的代际间阶­层分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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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春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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