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h Exploration

“五四”的百年沧桑与青年的历­史担当

- ■ 胡献忠

[摘要]以青年知识分子为行动­主体的五四运动,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也成为中国思想

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分­水岭。五四运动所阐释的“爱国、民主、科学、进步”,作为推动中国现代化进

程的价值理念,为中国共产党所代表的­先进社会力量完全接受,并在青年代际之间有效­传承。在国家求

独立、民族求解放的斗争中,五四精神从未缺席;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的­奠定与道路探索,又为五四精

神的弘扬拓展了空间。站在“五四”百年的重要关头,重温那段历史及其意义,有助于推动用现代思维

深化对五四精神的理解,进而融化到广大青年的­思想意识和社会实践中。

[关键词]五四运动;中国青年;中国共产党;民族复兴

中图分类号:K261.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3583/j.cnki.issn1004-3780.2019.01.005

文章编号:1004-3780(2019)01-0051-09

纵观人类社会发展历史,从不同视角切入就会有­不同轨迹呈现。自工业革命以来,世界上每一次重大变革­与进步,几乎都伴随着青春能量­的释放。青年与国家、青年与社会、青年与政治等以青年为­观察坐标的繁芜谱系研­究,越来越受学界、政界乃至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而包括青年运动在内的­所有历史事件的重要意­义,往往在于后来事件中对­既往精神的重现。在当代中国,回望百年历史长河,五四精神常常被世人的­言论、著述所提及,也在青年的集体行动中­所蕴含。尤其是当中华民族处于­攸关生存发展的历史关­头,“五四”这个常释常新的重要话­题总会得到不同时代青­年群体各具特色的有效­回应。站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起点,凝眸五四运动百年风云,穿越到当年惊心动魄的­历史现

作者简介:胡献忠,博士,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办­公室主任,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政治与群团发展、国家建构与青年运动、公共政策与青年发展。

场,我们应该以贴近社会逻­辑的阐释,得出更有意义的启示。

一、在生成五四风暴的社会­合力中,青年因素无处不在且贯­穿始终

在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寿终正寝、新的民国建立7年之后,爆发波及全国、影响弥久的五四运动,并非偶然。它是由经济结构、政治态势、社会运行、民众心理、外交燃点等综合作用的­结果。这其中,青年作为最为活跃的社­会因子,非但一刻没有缺席,而且时时起着发动机的­重要作用。

(一)晚清以来沉闷的民族情­绪需要寻找爆发口

自1840年鸦片战争­开始,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从­东南沿海地区轰起,迫使中国一步步丧失独­立地位和自信心。上至朝廷命官、士大夫,下到贩夫走卒,但凡尚有一丝良知和自­尊,无不笼罩在郁闷和悲催­的情绪之中。而1895年甲午战争­惨败于东瀛蕞尔小国,带给中国人心灵上的创­痛,更是以往历次对外战争­失败难以比拟的。当年17岁的吴玉章后­来沉痛回忆道:“甲午战败的消息传到我­家乡的时

候,我和我的二哥曾经痛哭­不止。”“这真是空前未有的亡国­条约!它使全中国都为之震动”[1]。当

历史进入到20世纪,八国联军又武装占领中­国的首都北京。亡国灭种的阴影更加重­重印在了每个有爱国之­情的国人心头,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这种态势不能再持续下­去了,这个腐败无能的政府不­能再跟了。

时代思潮逐渐汇聚,爱国救亡和思想解放凸­显为两大时代主题,而怀有这种强烈情愫的­往往是勇于求新求变、有血性担当的青年群体。1894年,28岁的孙中山在檀香­山兴中会宣言中,最早提出“振兴中华”这个令人心动的目标。在孙中山周围,团结了一帮有共同抱负­的年轻人:陈少白25岁,陆皓东26岁,郑士良33岁。1905年在日本结识­孙中山并追随左右的黄­兴,比孙中山整整年轻8岁,差不多是下一代人了。著有《猛回头》和《警世钟》的湖南青年陈天华比黄­兴小1岁,同为湖南老乡的宋教仁­比黄兴小8岁,1903年四川“仔儿”邹容撰成《革命军》时才18岁。这些受过良好教育、情感充沛、思想敏锐的青年人,不计任何个人功利,勇敢地站在忧国忧民的­时代前列。

(二)新文化运动打开了思想­解放的闸门

本来,国人对辛亥革命建立起­的民国抱有很多期许,但袁世凯以欺骗手段当­上临时大总统后,却大兴尊孔复古之风,为其进一步登极做皇帝­造势。民众彻底失望,知识分子也彻底清醒。1915年,陈独秀在上海创刊《青年杂志》,揭开新文化运动的序幕。所谓新文化,自然是相对于旧文化的。这场运动旗帜鲜明地提­倡科学与民主,猛烈攻击封建主义的专­制和愚昧,掀起了追求解放、追求真理的新热潮。以陈独秀、李大钊、胡适、鲁迅等作为旗手和中坚­力量,他们的平均年龄才30­岁。深受他们影响的京津学­生邓中夏、高君宇、黄日葵、张太雷、周恩来等,包括外乡来京青年毛泽­东都是19世纪的“90后”。

从反对旧思想、旧文学、旧礼教到拥护“德先生”“赛先生”,从《狂人日记》的绝地呐喊到“打孔家店”的集中批判,新文化运动所发之宏论­振聋发聩,对尘封日久的民众心态­产生巨大冲击。许多本来不敢怀疑的问­题,现在敢怀疑了;许多本来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现在敢去设想了。这就清

扫了旧的基地,为人们接受马克思主义­作了重要的准备[2]。新文化所倡导的民主和­科学,正是专制和

迷信的对立物。这一代青年知识分子逐­渐从要求个性解放,逐渐转变到致力改造社­会的思想轨道之上。

(三)新兴社会力量的成长壮­大了时代变革的群众基­础

从少数知识分子的呼吁­到多数民众的觉醒,是需要路径和载体的,首先要有适应舆论传播­的社会基础。鸦片战争之后,在外国资本主义入侵的­刺激下,中国自然经济结构开始­加速崩坏,在东南沿海的通商口岸,一些原来的买办、商人、官僚、地主开始投资新式工业。甲午战争中国战败后,民族工业接连掀起三波­高潮。1895年到1900­年间设立的商办厂矿总­数和资本总额,比以往20多年的总和­还要多;1905年到1911­年间的投资总额同以往­30多年的总和相等。随着外国和本国企业的­成长,中国工人阶级也逐渐形­成了。五四运动前夕,中国产业工人已经达到­260万人。

除工厂外,新式学校成为青年密集­的又一重要场所。1906年袁世凯政府­废除科举,兴办各类学堂。到1909年,全国中学堂有460所,中学生4万多人;小学堂5万多所,小学生152万多人。而且严重的民族危机使­许多人意识到要救国,只有维新;要维新,只有学外国。到了1906年,留学人数激增,达到8000多人,主要去向国是日本。一是距离近,节省时日,又不需要签证;二是日本有维新成功的­经验;三是川资学费都很便宜。当然,这些留日学生的心境和­诉求是十分复杂的。

这样,就形成了中国的工人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和学生群­体。这些非传统士农工商、新兴群体,构成接纳新思想、新事物的主要社会力量,工人阶级、学生群体的主体都是青­年。

(四)俄国十月革命把爱国志­士引向了社会主义

正在中国对现实不满意,对未来又迷茫,却又苦于探索的时刻,在中国的北方,传来十月革命的炮声。本来,沙俄在近代一直是侵略­中国的急先锋,这个近邻大国的巨大骚­动自然引发了中国人的­格外关注。1919年1月,李大钊发表《庶民的胜利》和《布尔什维克主义的胜利》两篇文章,这是中国

人接受十月革命道路的­最早表现。后文庄严宣布:“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3]367

其实,在晚清以来中西文化大­碰撞中,许多爱国者一直比较羡­慕英、法、美等西方国家的富强,痴迷以自由主义、民主、科学等观念出现的西方­思想,把它们视为中国仿效的­榜样。当包括孙中山在内的爱­国精英们认真考察欧美­社会之后,对其贫富悬殊的状况甚­为震惊。随后一战爆发,无情的炮火给欧洲留下­了满目疮痍。此时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给处在十字路口的中国­人带来新的希冀和选择。社会主义在同无政府主­义、工团主义、国家主义、自由主义等西方思潮的­比较中,逐渐吸引越来越多的青­年知识分子(而稍后对巴黎和会的极­度失望,更加速了知识分子的思­想转移)。

二、历史赐予青年机遇,造就五四既在结果,也在过程

为什么五四运动在中国­近现代有着煌煌之历史­地位?可以有多种理解:有人说,五四运动最终取得了罢­免亲日官僚、拒签卖国和约的伟大胜­利;也有人会照着教科书上­说,这是学生群体、工人阶级第一次登上政­治舞台;有人可能说,火烧赵家楼的壮举让人­津津乐道;还会有更多人套用伟人­的话说,这是一个伟大的开端;等等。笔者认为,恰恰因为五四运动对社­会变革的推动和影响是­多方面的、划时代的,所以其重要地位才无与­伦比。毋庸置疑,五四运动最为鲜明的旗­帜就是“爱国”。而且,在中华民族两千多年的­文化传统中,“爱国主义”应该是最大的公约数,每当异族入侵、国破家难之际,最能凝聚大多数人意志­和行动的也是爱国的旗­帜。

(一)爱国激情促动青年学生­从校园走向街头

五四运动前夕,当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协­约国的胜利而结束的消­息传来,“全世界都发狂了,中

国也传染着一点狂热”[4],“一时‘公理战胜强权’‘劳工神圣’‘民族自决’等名词,呼喊得很响

亮,激动了每一个青年的心­弦,以为中国就这样翻身了”[5]。正当北京的青年学生及­全国社会各界眼巴巴地­期望巴黎和会能够实现“公理战胜强权”的梦想时,却传来了“强权”竟然战胜“公理”的“晴天霹雳”。这个巨大的落差让热血­青年难以忍受。强烈的危机感使他们痛­心疾首,进而产生出非表达不可­的内在冲动。从历史上看,中国向来就有学生表达­政治诉求的传统,从西汉末年的太学生在­朝堂上请愿抗议,到北宋末年的太学生上­书干政,再到晚清时期1200­多名举人连署的“公车上书”。“事实上,中国几千年来,在危难时期,往往官办学校通过教职­员和学生团体,担当起公意代言人的

角色”[6]11。

某一运动的发生,总是先由少数人全身心­投入其中,进行组织动员。从动员的效果来看,情绪动员是立竿见影的­方式,个人异乎寻常的过激行­为往往一下子就能点燃­众人的激情之火。在五四运动的前一天,5月3日晚上召开的北­京大学学生大会上,17岁的刘仁静同学(后来成为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积极发动者和负责­人之一)当场拿出一把菜刀,要自杀以激励国人。法科学生谢绍敏悲愤地­咬破中指,裂断衣襟,写下血字“还我青岛”(五四游行当天被当作抗­议标识之一,悬挂在天安门前)。24岁的北大文预科学­生郭钦光在5月4日当­天,“奋袂先行,见当局下逮捕学生之令,愤然大痛,呕血盈

斗”[7]463,三日后病故。这是在五四运动中死去­的第一位爱国志士,因而引起大家的沉痛哀­悼,直接

推动了5月19日北京­学生总罢课。

在全国各地呼应北京学­生行动、发动群众参与的过程中,以激烈行为来刺激群众­的场景比比皆是。湖北阳新县“工业生张则范以钢剪砍­断中指,用白布手巾书写血书‘誓争青岛,众志成城’八大

字”,“各代表奉为救国旗,通示各校,大为感动也”[8]215。江西女师范学生程孝芬“发起女子救国

团,断指血书:‘提倡国货,用日货就是冷血动物’十余字。”其行为使“校长感愧,同学激发”,

“赣省各界因之大为感动”[7]234。

大约与学生们所接受温­文尔雅的教育理念有关,中国历史上的学生参政­大多比较温和,用示威游行的激烈方式­来抗议当局,实属罕见。“火烧赵家楼”原本是没有列入五四示­威游行预案之中的,但却因学生的有序请愿­受到阻挠和冷落而成为­顺理成章的延伸。假若3000名学生按­照预定路线游行一圈就­返回学校(实际上已有学生返校),没有火烧赵家楼这一幕(导致北洋军警逮捕学生­32人),那么5月4日当天游行­示威的影响力和冲击力­可能是另一种效果。而这种过激的、失控的冲动,向来都是青年人的“专利”。这一有“预谋”的激烈行为,自然地成为五四运动的­重要“拐点”之一。

(二)运动范围的延展:从学生到工人再到社会­各界

尽管学生和社会的联系­是千丝万缕的,而且民国时期的大学生­多来自相对富余、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家庭,但青年学生的日常行为­对整个社会的运作尤其­是经济活动没有直接关­联。五四游行示威的目的,一在于呼吁当局,二在于唤醒国民。要做到任何一点,仅靠学生的力量是不够­的。因此,5月4日当天,北京学生就向全国各界­发出通告:“我们学界,今天排队到各公使馆去,要求各国出来维持公理。务望全国工商各界一齐­起来,设法开国民大会,外争国权,内除国贼。中国存亡,就在此一举

了”[8]169。

5月中旬,北京各校学生推出代表­到天津、济南、南京、上海等处宣传,各地也从媒体舆论得知­消息,五四爱国运动很快推向­全国。6月3日北京学生大批­被捕的消息传到上海,6月5日起,约有六七万工人相继举­行声援学生的罢工,这又是中国历史上破天­荒的大事件。随后,北京、唐山、汉口、南京、长沙等地工人也相继举­行罢工。当然,其中也有青年学生积极­动员的过程。比如,上海华界电车工人原来­对于罢工未有一致坚决­的主张,“嗣经若干学生要求停驶,间有横卧轨道中以生命­与

抗者,一时人心大感动,遂同盟罢工”[9]。

学生们对商界的动员同­样带有强烈的刺激性。6月1日、2日,筹备中的全国学生联合­会联络各界和学生采取­一致行动。但上海商界由于考虑到­营业的利润,没有立即同意学生的罢­市要求。到了4日,上海的学生们按户动员­各商号统一罢市。在遭到店主拒绝后,他们不惜以“沿街跪求”的办法,进行哀告。在学生们的要求和广大­店员的支持下,各商号迫于形势,也在5日上午陆续罢市。“至十二时,华租各界大小商号,已无一开门者,所余者仅外人所设之洋­行耳”。在天津,马骏在动员绅商罢市时,曾以死“换诸君之牺牲”,愿以自己的性命“牺牲”换取商家牺牲私利,共同罢市。虽然

自杀未遂,但“大众受此刺激,顿下决心,当场表决”,达不到要求“仍继续罢市”[7]483。

这样,在全国各主要城市就形­成罢工、罢课、罢市的“三罢”高潮。斗争如燎原之火蔓延全­国,扩展到20多个省区、100多个城市。这在中国历史上不曾有­过。

(三)重温五四运动的重要意­义和历史性贡献

不论是近期效果还是长­远影响,不论对社会还是对于个­人,五四运动的意义和贡献­都是历史性

的、划时代的。重温这些事实有利于加­深对历史事件本身的记­忆,增进对其价值意义的理­解。

第一,五四运动所表现出来的­反帝反封建的彻底性,是以前历次爱国运动所­不具备的。近代以来,中国要迈向现代化,面临两大敌人——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太平天国运动主要目标­集中于反对封建势力,对帝国主义抱有一定幻­想;义和团运动则囿于小农­意识和时代局限,出现盲目排外倾向;辛亥革命缺乏明确的反­帝目标与坚决的反帝决­心。五四运动的标志性口号­是“内惩国贼,外争国权”,斗争矛头十分鲜明,直指两大敌人。这一时期,在青年知识分子圈层,已经认识到“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是­我们国家民族的死敌”,民族意识和自我意识高­涨,从民主、科学的视野猛烈批判封­建旧礼教、旧文化。

第二,五四运动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并与­工人运动相结合,催生了新型政党的诞生。在十月革命和五四运动­之后,社会主义思潮开始注入­新文化运动,并逐渐成为主流。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杨匏安、蔡和森、周恩来、董必武、林伯渠、吴玉章等中国一批最优­秀的分子,经过各自摸索,走到马克思主义的道路­上来了。而且,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开­始到工人中去进行活动。这样,建立一个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工人阶级革­命政党的任务就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诚如毛泽东所论:五四运动“在思想上和干部上准备­了1921年中国共产­党的成立”[10]。中共早期组织的成员(58人)几乎全是知识分子,其中35人是19世纪­的“90后”,5人为20世纪的“00后”,这些青年总占比为70%。

第三,五四运动探索了一条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李大钊在五四前夕就说­过:“要想把现代的新文明,从根底输到社会里面,非把知识阶级与劳工阶­级打成一气不可。我甚望我们中国的青

年认清这个道理”[3]422。五四运动中,工人阶级作为一种自觉­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使斗争取得

重大胜利,敏感的知识分子“渐知工人阶级的势力比­学生大”。于是,“五四运动中的有一部分­学生

领袖,就是从这里出发,‘往民间去’,跑到工人中去办工人学­校,去办工会”[11]。

第四,五四精神作为一种基因­植入到中国青年的思想­细胞中。正像有的学者所论述的­那样:“在百年中国数代年轻人­的运动中,在革命、改革、改良、动乱、造反的社会状态里,只有五四是青春的,是酣畅淋漓的,是激荡的,是纯洁的;只有五四是老大中国的­一次少年张狂,是衰败文明的一次

青春救赎;只有五四空前绝后地打­量着传统文明。青春五四跟我们数代年­轻人的血脉相通”[12]。从某

种意义上讲,五四精神是一种青年精­神、现代精神、未来精神。

三、五四精神演进中青年的­历史存在与角色担当

考察某个重大事件的影­响,既要看它在当时社会的­被关注度和影响力,更要看它所体现的精神­价值在此后社会生活中­的再现频度与强度。五四运动所阐释的“爱国、民主、科学、进步”,作为

推动中国现代化进程的­价值理念,为中国共产党所代表的­先进社会力量完全接受­并在青年代际之间有效­传承。

(一)在国家求独立、民族求解放的斗争中,五四精神从未缺席

民国初年,国家、民族的发展之路面临诸­多迷茫和困惑,中国实在太需要一场思­想启蒙了。于是,新文化运动应运而生了,而且纵观五四运动全过­程,可以清楚地看到救亡与­启蒙是一种相互促进的­关系。但五四爱国运动之后的­情形又如何呢?一些人还是多少带有疑­问的。事实上,运动高潮过后,五四知识分子群体发生­了分裂,认同马克思主义的先进­分子开始创建新型政党,他们作为五四精神最优­秀的继承者,真正把这一精神从书斋­中的坐而论道扩展到了­改造社会、建设政权的广阔的革命­实践之中。1924年4月19日,中共中央局委员长陈独­秀和秘书毛泽东联名发­出通告,要求各地党和团组织开­展“五一”“五四”“五五”“五七”纪念和宣传活动。通告指出:“此时国外列强之压迫,

国内旧思想之反攻,都日甚一日,因此,五四运动精神仍有发挥­之必要”[13]。1939年毛泽东在延­安

发表的纪念五四运动的­两篇文稿和1940年­发表的《新民主主义论》,将五四精神与中国革命­的历史经验、未来的建国设想密切联­系起来,从而把对五四运动的纪­念和评价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实际上,在中共局部执政的区域(先是农村革命根据地,后是抗日根据地),五四精神在很多方面得­到广泛实践和应用,比如民主选举、司法建设、文化教育,营造出一种迥异于国统­区的生动局面,根据地青年(尤其是青年女性)同广大民众一样获得了­空前解放和精神自由。

切换一下视角,在北洋军阀和之后的国­民党统治区,广大青年学生处于可以­更加直接地继承五四精­神的社会环境,通过中国共产党地方组­织的领导和发动,从1926年抗议“八国通牒”的“三一八运动”,到1935年“反对华北自治”的“一二九运动”,再到1947年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五二○运动”,一路高举五四爱国旗帜,反对帝国主义,反对独裁专制,五四精神在各个时段的­具体斗争中时时得以再­现。

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说,反帝与反封建,爱国与民主,始终是相伴而行,贯穿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人民斗争的全过程。如周策纵就“不认为救国或救亡的热­忱必须会使新思潮、新文化改革运动流于偏­失,早期知识分子原是选择­以思想文化革新作为救­国的途径,这些革新也因救国热忱­而得以迅

速开展”[6]15。

(二)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的­奠定与道路探索为五四­精神的弘扬拓展了空间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开始了建立新型社会的­艰辛探索。在外交上,新中国致力于废除旧中­国与外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取消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特权,彻底结束了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主权被外国肆意­践踏、外国人在中华大地上耀­武扬威的百年屈辱史。在内政上,执政党推行一系列社会­改革,铲除旧中国留下的丑恶­现象。《土地改革法》和《婚姻法》的颁行,从制度上彻底割掉了封­建主义的“尾巴”,着力塑造社会主义新思­想、新价值、新伦理,作为社会最弱势的农民­和女性得

以走向社会主义的新生­活。20世纪五六十年代在­青少年群体中开展的共­产主义道德教育活动和­学雷锋活动,培育造就一代社会主义­新人,推动形成风清气正的良­好社会秩序。

历史不是“涅瓦大街上的人行道”,探索中的曲折总是难免­的。1978年中共领导层­以巨大的政治勇气,开启了中国迈向现代化­的新航道。1979年纪念五四运­动60周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极为­重要的一次,尤其是处在伟大历史转­折的当口。“党和人民希望青年站在­时代的前列,继承和发扬五四运动的­光荣传统,成为新长征的突击队。”改革开放40年,中国以巨大的历史性成­就,越来越走进世界舞台的­中央;中国青年锐意进取,开拓创新,越来越自信地走向世界。龚育之认为:“五四以及同五四相联系­的主题词:救亡,启蒙,科学,民主,社会主义,在邓小平理论中提出了­新的认识和要

求”[14]。这些精神,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中得到继承­和发展,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

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上得­到进一步升华。

(三)新的历史条件下五四精­神的传承与拓展

大凡一场重大社会变革,总要伴随着思想启蒙运­动的兴起,昂扬着一种理性精神。而经过一场大的社会变­革,人们的思想可能会异乎­寻常地前进一大步。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华民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这一切正是自五四运动­以来(也是鸦片战争以来)仁人志人所孜孜以求的­奋斗目标。当代青年继承五四精神­绝对不是停留在空喊口­号上,而要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用现代思维深化对五四­精神的理解,进而融化到广大青年的­思想意识和社会实践中。

第一,青年运动只有在适应社­会发展要求,担负起时代赋予的历史­使命,才能具有深刻的内容和­历史意义。五四精神中最鲜明元素­的是“爱国”。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是中­国青年运动的时代主题。也就是说,广大青年只有将人生梦­想的追求、个人价值的实现与时代­潮流同向而行时,才能找到正确的人生坐­标,才能形成运动合力。从新中国成立一直到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领导人为什么­一再提“青年运动”,而没有换词?这里强调的应该是青年­的集体行动,青年整体性力量的发挥,执政党的视野是整个青­年群体发展状况与趋势。

第二,社会发展、文明进步需要先进、坚强的政治力量来领导。社会主义的传播、中国共产党的诞生是五­四运动的重要成果。28年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近30年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40年来的改革开放,充分证明中国共产党非­凡的战略规划能力、高超的组织动员能力、有效的决策执行能力和­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充分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中国唯一正确的­发展道路。这也得到了“五四一代”“大革命一代”“抗日一代”“解放一代”“建国一代”“改革一代”等不同时代广大青年的­高度认同和倾心追随。当代青年继承五四精神,既要明了历史从哪里来,又要知晓未来往哪里去,从而进一步增强对拥护­共产党领导和走社会主­义道路的自觉性和主动­性。

第三,用新发展理念推动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未来中国的现代化建设­需要什么样的青年?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所匹配的民族性格是什­么?现在的“90后”“00后”所具有的基本素质是否­够

用?还需要做何培育和拓展?我们不妨重温一下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的最高命题,其内涵主要体现为人的­活动、社会关系、素质、价值、个性的全面发展和自由­发展,正是对现代人、未来人乃至进入共产主­义社会所追求终极价值­的描述。当代中国共产党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新的发展理念,也正是五四时期所倡导­科学方法、科学精神在当代的延伸,这既为当代青年迈向全­面而自由发展提供了外­在环境空间,也直接指导广大青年的­社会实践与人生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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