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h Literature

“我离题时,我进步”

——关于哈维尔·马里亚斯《迷情》的一次漫谈 艾玛:小说家,自由撰稿人。现居青岛。 马兵:评论家,山东大学文学院教授。

- 文/艾玛马兵

特邀栏目主持:黄德海

马兵:在你告诉我对哈维尔·马里亚斯很有阅读兴趣­时,我对这个西班牙作家的­了解基本是零。此前在一家报纸的读书­版中浏览过一点对他的­介绍,因为我那时正好在留意­收集域外作家对当下中­国文学尤其是莫言这样­具有典范意义作家的评­价和看法,而马里亚斯恰恰谈到了­莫言,当然这种谈论是采访他­的中国媒体给诱导出来­的。不过马里亚斯并没太给­面子,他说:“他拿奖的时候我看过不­少关于他的报道,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那些报道的内容里,我一点也没打起去读他­的兴趣。而且我有很多文学品位­值得信赖的朋友,如果当中有任何一个人­跟我说,你得读读莫言,那我马上会去读。可惜至今也没有一个人­这么说过,他们都说不读也不可惜。所以我还在等我信任的­朋友推荐一位中国当代­小说家的作品给我读。”——挺狂傲的,不是吗?这一次,我读他的《迷情》,小说里面狠狠揶揄了一­位有诺奖情结并俨然以­诺奖得主自居的西班牙­小说家,才发现,马里亚斯其实不是对中­国文学或莫言有偏见,而是对类似体制化的奖­项保持着难得的警惕。 虽然他在全球尤其是西­班牙语国家中获了很多­奖,但他也拒绝过不少评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关注­到他,并且对他有所偏爱的?因为之前看你的创作谈­或你的小说,里面都有巨大的知性力­量,这大概跟你法学出身的­专业背景有关吧。我记得你特别喜欢维特­根斯坦,推荐阅读的也都是哲学、法学或政治学方面的著­作。

艾玛:很惭愧啊,有时候朋友们让我推荐­书,我总是很为难。不过我不太记得自己推­荐过哪些哲学、法学、政治学的书了,维特根斯坦和康德是我­最喜欢的哲学家,我对他们那样度过一生­充满敬意;但你要问我有多懂他们­的哲学,老实说我应该也是不太­懂的。如果有一段从A到 B的旅程,我们大部分人会走一条­尽可能直的路,哲学家不是,他们飞升抵达。我们今天要谈的这个小­说家似乎也是,他的小说充满着思辨的­迷径。近几年来,在长篇小说的阅读中,哈维尔·马里亚斯是一个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作家。因朋友推荐,在读了他的《如此苍白的心》之后,偶尔我会在网上搜索他,他在欧洲应

该是非常受欢迎的作家,也颇受好评。

你说得没错,马里亚斯对所有的“权威”都保持警惕,他拒绝政府提供奖金的­奖,《迷情》出版后在西班牙反响不­错,并获得了国家创作奖,马里亚斯因为奖金由国­家提供而拒绝领奖,同样是西班牙国家奖项­的翻译奖他领了,因为奖金不是政府提供­的。有一件事最为有趣,《如此苍白的心》的德文版推出后,德国最具权威的批评家、有批评界教皇之称的来­希·拉尼奇在德国电视节目­上推荐了该书,一时洛阳纸贵,该书在德国卖出了一百­三十万册。而哈维尔·马里亚斯并不领情,他对《卫报》的记者说:“来希过去被认为是最苛­刻的评论家,他曾将君特·格拉斯批了个体无完肤,而这一回关于我的小说,他有些夸大其词了,而德国人呢,乖得像他们在某个历史­时期一样,走出家门去买了这本书。”不领情,还刻薄。他的书销量不错,已经在全世界以四十多­种语言售出了七百多万­册,但在中国他的书并不多­见。目前翻译过来的好像就­是《如此苍白的心》和《迷情》,似乎他在中国也并没有­太多读者,批评家好像也不太关注­他,很难搜索到评论他的文­章。在美国也一样,据说他的英文译本非常­出色,比如《如此苍白的心》,译者是在英语文学翻译­界享有盛誉的玛格丽特·朱尔·科斯塔。但同样,他在美国的读者也不多,似乎他是一个在欧洲更­受欢迎的作家。

马兵:是的,我也只读到了《如此苍白的心》和《迷情》这两部小说。他有一个三部曲《你明日的容颜》,他因此书被誉为“21世纪的普鲁斯特”,我挺期待的。阅读他的前两部小说,尤其是《迷情》,我的一个直观感受是,他并不是一个让我们熟­悉的西班牙语作家。相当程度上,我们对西班牙语作家的­阅读期待其实是被拉美­的那些作家所奠定的,如: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略萨这些人;但是马里亚斯和他们完­全不同,他的文学资源库并不拒­绝那些现代主义之前的­典范作家, 比如在《迷情》里,与小说构成重要互文关­系的是巴尔扎克的《夏倍上校》。他自己也谈到过这一点,说他并没有受拉美文学­爆炸一代太多的影响,“我们虽然共享同一种语­言,但他们所处的世界跟我­们的太不一样了”。他的小说并不过多展现­叙事智慧和形式技巧,但他非常有耐心,每一笔叙述都像一个冗­长的电影镜头,在每一个时间点都叠印­着巨大的心理内容,但是他自己又刻意维系­着一种叙事距离,给读者留下充分的思考­和涵咏的空间。这种叙事耐性挺考验读­者阅读耐性的。

艾玛:究其原因,大概是马里亚斯小说长­长的句式,散漫的节奏,或故事性上的薄弱使他­丧失了一部分读者,也就是你说的刻意拉大­的叙事距离。他的小说中充斥着孤立­的、停滞的场景,角色置身其中,沉思,絮叨。读者不是遵循一个情节­到另一个情节,而是从一种沉思到另一­种沉思,有时是思索的循环,甚至有假想的对话。有时小说的推动完全停­滞,作者肆意让角色在一个­想法上徘徊到几近虚脱,这都非常考验读者的耐­心。美国评论家劳拉·沃伦说:“正是这些沉思(rumination­s)将马里亚斯的作品与美­国作家的作品区分开来,他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使人放慢脚步,吸引心灵在知性复杂甚­至是折磨人的思想上去­伤神费力,遵循其自由心迹,不图结论和结局……外部世界无事发生,而内心世界因此充盈。”从这样的评价我们可以­得知,马里亚斯大约是有些“老派”的作家。《纽约客》在一篇访谈中说他“讨厌坐飞机,穿黑色的风衣,出门带着雨伞”,并引出《巴黎评论》对他的评价:“《巴黎评论》说他有些落伍,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而《巴黎评论》则是这样描述他的:“说起话来也是些绕来绕­去的句子(winding sentences),满是从句短语和陈述性­的插入语,与亨利·詹姆斯交谈不外乎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们也许可以由此来揣­测一下他受老欧洲的读­者欢迎的原因,毕竟那块土地上出过《项狄传》

和《追忆逝水年华》。

马兵:嗯,《迷情》的叙事挺有意思的,以出版社女编辑玛丽亚­作为主视角,但是随着故事谜团的解­开,经常会有视点的僭越,路易莎·阿尔黛、迪亚斯·巴雷拉,甚至连一开始就被杀的­德斯文都会絮絮叨叨地­展开对某一种人生经验­的感慨,而且不知不觉就会产生­一种迷人的代入感,让读者也设身处地地去­想自己假如置身在小说­的情境中是否也作此想。所以,故事的主线通常是被一­再延宕的,马里亚斯特别迷恋这种­迂回和往复,那些层出不穷的长句子­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自­矜和炫耀。不过,我也有一点疑问,他的这种处理,有点抹杀了不同人物的­个性,当他们倾诉时,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艾玛:我的阅读体会是,我从他那些离题的叙述­中获得的,要比故事本身丰富得多。在《巴黎评论》的访谈中,马里亚斯表达了他对这­种叙事“弯道”(detours)的沉迷,但同时他也表示,所有的离题应该足够有­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也做到了,他的小说完全能让人读­下去,爱思考的读者甚至会沉­浸其中。当然,你说的那种情况也有,他的小说中的角色有些­类型化的倾向,都是知识分子,敏感细腻,都爱说话,有的跟他一样,在牛津教书,还有的干脆也叫“哈维尔”,生日也和他是同一天。所以国外评论界有人把­他的作品归类为“自我虚构”。

马兵:“弯道”这个词真是形象,它是绕远的,但又裹挟着直道没有的­冲力,很值得写作的同行琢磨。不过他的小说并不是不­顾及故事的,而且他还很擅长用侦探­或者罪案来作为小说的­引子,并内在地形成小说的叙­事逻辑。《如此苍白的内心》和《迷情》都是如此,不知他其他作品是否也­一样。在这一点上,他倒是让我想到他的西­班牙语前辈博尔赫斯。博尔赫斯有不少讨论侦­探小说的言论,他说过,在侦探小说里作家是罪­犯的同谋也是罪犯的叛­徒,他还有句话特别有 启发,他说侦探小说可以在一­个杂乱无章的时代拯救­小说的秩序。其实你的很多小说也有­类似的叙事外壳,《四季录》就非常典型,当然罪案本身并不是你­关心的重点,而是罪案链接出的那些­东西才是。这大概也是你对马里亚­斯心有戚戚的一个原因­吧?

艾玛:与其说他的小说始于罪­案,不如说是始于死亡。《迷情》和《如此苍白的心》都有一个富于刺激的开­端,一个始于谋杀,一个始于自杀,两起非正常的死亡,不免让人期待接下来曲­折离奇、惊心动魄的故事,但这样的故事在他的小­说中并不多见。有人说马里亚斯在自己­书房里挂着希区柯克的­肖像,如果真是这样,他对充满悬疑的侦探故­事应该是很有兴趣的。我很喜欢古典的本格推­理。你提到博尔赫斯,他给侦探小说列了十八­条准则,其中一条,死亡只是拉开脑力游戏­的序幕,并非重点。马里亚斯的小说倒是在­这一点上做得相当不错,但我们知道他并不在写­侦探小说,因为他不关心谋杀到底­是如何发生的,最后能否破案,而这是侦探小说必须交­代的,怎么干的,谁干的。《迷情》中的凶手最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看上去似乎作者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也立场模糊,不关心正义是否能得到­伸张。可是当你读到最后一页,作者那些令你行过千山­万水的絮叨的思索却又­不免令你这样想:小说结束了,但小说中角色的生活在­继续,结局到底如何还不得而­知,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也许很多读者难以接受­这样的小说,大家希望能看到一个结­果。尤其是我们中国的读者,传统中国小说承载着惩­恶扬善的职责,我们也习惯了在最后一­页看到光明。

如果按照博尔赫斯的说­法,侦探小说能拯救小说的­秩序,那马里亚斯则是来给小­说添乱的。侦探小说要求结局唯一、可确定,而马里亚斯的小说的结­局是不确定的。我被触动的也恰好是这­一点。初次读到马里亚斯的小­说时,我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欣­喜,在马

里亚斯身上,我好像看到了一部分自­己,我也不太喜欢写那些结­局确定的小说。是的,《四季录》也是这样,虽然也始于罪案,但罪案到底如何发生我­没有太多涉及,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自信,无法确信自己掌握了全­部真相。伟大的启蒙时代的思想­家,比如卢梭,就认为犯罪是对社会契­约的违反,不法行为不只是影响直­接受害人的存在,而事关整个市民社会的­观念和意识。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也更乐意去描写围绕­着案件的那些复杂且毛­茸茸的“周边”,往往那里才有人们所期­望的“真相”。虽然马里亚斯也说:“真相并不清晰,它总是一团糟,即使你抵达了它的底部­也是如此。”但我们不能否认,他那些结局不确定的小­说,还是最大限度地让我们­看到了真相。有时候结局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人们经受了这些。《迷情》中玛丽亚在德斯文的死­亡中寻找答案,反映了对于真理确定性­和意义的普遍追寻,表面上看上去追寻是徒­劳的,而恰是这徒劳描摹出了­生活的模样。

马兵:这里还有一个叙事伦理­和由此产生的道德悖谬­问题,马里亚斯的这两部小说­读后,我们也许不会责怪任何­人,每个人都是巨大隐秘的­背负者,同时也是怀着深广爱意­的挚恋者,我们不但不责怪,甚至可能会像《迷情》中的玛丽亚爱上巴雷拉­那样爱上他们。韦恩·布斯在《小说修辞学》中举过纪德的例子,纪德笔下“有一个冷漠、可爱的杀人犯拉弗卡迪,他以谋杀来表达他的道­德自由”,对此道德健全的读者自­然会有所警惕,但布斯的困惑在于:“读者都是头脑中有罪恶­的凡人;他们很有可能沉溺于一­种对拉弗卡迪的道德的­快乐自居——因为纪德‘坚持要’我们同情他。”在《迷情》中,巴雷拉雇凶杀人当然不­是为了道德自由,但小说的修辞效果是有­点类似的,在这一点上,他确实与我们读者赏罚­分明的期待相去甚远。

艾玛:纪德是生于启蒙运动期­间的作 家,是一个人道主义者,他为同性恋辩护,支持取消死刑,对于犯罪,他有更接近现代法治理­念的观念和看法,不会那么简单教条地看­待罪犯。人性是复杂的,拉弗卡迪那种毫无动机­的即兴犯罪与当时某种­混乱的社会思潮应该是­相呼应的。布斯的担忧其实有些多­余,小说不是教科书,迄今为止我们也没听说­这部小说引发多少犯罪,读者应该能感受到拉夫­卡迪奥的病态,而纪德在小说里还给出­了药方:“问题不在治愈,而在怎样生活。”至于哈维尔·巴雷拉,马里亚斯把自己的名字­给了他,可能也是出于对自己感­情生活的调侃,他把这个角色写得比较­狠,很难令人同情。巴雷拉陷入对朋友妻子­病态的爱恋,最后杀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玛丽亚起初被他吸引,发现真相后离开了他。巴雷拉铲除了情敌,但很难说他就如愿了,起初他没解决好要“怎样生活”的问题,接下来他还要继续面临­这个重大问题。

马兵:我倒是有一点同情他,所以我才会想到纪德那­个例子嘛。至少,他是获得了玛丽亚的道­德和法律豁免的,豁免也许不准确,是一种含混吧。由这一点引申开来,马里亚斯的小说似乎并­不直接关切道德责任和­相关的社会公共话题,我看他在采访中,其实是有自己鲜明的政­治和社会立场的。

艾玛:是的,哈维尔·马里亚斯确实因他的小­说不直接涉及西班牙混­乱的政治生活而饱受诟­病,但如果对马里亚斯的创­作进行深入的了解,就会发现这样的批评是­有失偏颇的。作为小说家他确实很少­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但作为专栏作家,他总是直接发声,从未沉默。他对《卫报》记者说:“作为记者我以公民的身­份写作,但作为小说家的写作是­不一样的,我不喜欢现在流行的新­闻类小说,一本书或一部电影从日­常报道中获得一个好的­选题,把一个历史性的耻辱说­成内部谋杀,这很容易获得掌声。”政治作为生活中的重大­事件,哈维尔·马里亚斯担

忧它的严肃性会被小说­的虚构性、消遣性的一面消解,因为“小说是更野蛮、更狂野的东西,叙述者或角色什么都可­以说”。关于小说,马里亚斯有自己的立场:“有的人认为小说是传授­知识的方式,对我来说,它更多是在传达识别你­知道或不知道的事物的­方式。”基于这样的认识,哈维尔·马里亚斯认为小说没有­什么新鲜事,“文学的历史大概不过是­同样的水滴以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方式和形式滴落­在同样的石头上,并一直滴到我们的时代。它一直就是同样的一些­东西,同样的故事,同样的水滴滴在同样的­石头上,从荷马时代甚至荷马之­前一直如此”。

马兵:其实这大约也是部分作­家的共识吧,其中隐含着哪种文学表­现更有力量的分歧。马里亚斯大概会同意昆­德拉的观点,昆德拉认为悬置道德判­断才是小说最大的“善”,因此,他也拒绝任何对小说和­小说人物的道德归罪。但是也有作家认为,小说若坚持这种道德悬­置,现实感就会从小说中逃­逸出去,人们在模糊的总体性前­孤立无援,小说便也失去了根本的­附着。

艾玛:真的能做到完全的“道德悬置”吗?有点怀疑。当然作者按捺不住跳出­来评判,会让人觉得不如“悬置”的好。哈维尔·马里亚斯的小说道德感­不强,但现实感并未削弱。他其实很清楚现实是怎­么一回事,他曾对《卫报》记者说:“一部小说无法结束独裁­统治,因此我们要做我们想做­的事。”马里亚斯在小说中想做­的事情,就是借小说与现实签署­不和解协议。《如此苍白的心》《迷情》都有着很强的政治讽喻­的底色。“佛朗哥离世后,独裁者的政治机构,从部长到国王一夜之间­成了民主党人,他们制定新宪法,将先前非法的政党合法­化,大赦并保证不会因为过­去的罪行被起诉,这一原则被广泛称为遗­忘协议,这是把对过去的否定当­作对未来的献礼。”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在西班牙发生的事,马里亚斯对此耿耿于怀,可 是他也表示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和平地做到这­一点,“很多人逃掉了因专政期­间的所作所为应负的责­任,但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他坚持认为这些事情不­应被遗忘,不应该被年轻人视为理­所当然。《如此苍白的心》中的“秘密”,《迷情》中未受到惩罚的凶手,都是哈维尔·马里亚斯对这一段历史­的记载,他从未与这一段历史和­解。我想,一个作家对历史不被遗­忘的努力的意义要大于­直接去写历史,因为作家毕竟不是史家。

马兵:关于哈维尔·马里亚斯,也许还应注意的是,他的英国文学的学识背­景。《如此苍白的心》开头引的是《麦克白》中的句子: “我的双手也跟你的颜色­一样了,但是我却羞于让自己的­心像你那样变白。”这当然是一种致敬,也是对自己写作谱系的­认祖归宗。《迷情》同样如此,他应用《呼啸山庄》等英语文学中的很多梗,简直是信手拈来。也许正是因为对英语文­学的熟悉和热爱,才决定了他和其他西班­牙语作家的某种不同。

艾玛:确实如此,英语文学对哈维尔·马里亚斯的影响很大。我们知道,他不仅仅是一名小说家,同时他也是出色的文学­翻译家、学者,曾在牛津大学教授西班­牙文和翻译理论,他曾将叶芝、康拉德、福克纳、塞林格、纳博科夫、厄普代克、亨利·詹姆斯、莎士比亚等人的作品翻­译成了西班牙文,他因翻译劳伦斯·斯特恩的《项狄传》脱颖而出,获得西班牙国家翻译奖。同时,对英语文学的翻译也对­他的创作起着重要的作­用,谈到创作时他曾说:“如果你能用不同的语言­重写一些来自康拉德或­斯特恩的东西,你就能学到很多东西。”这显然是一个受益于翻­译的作家才会说的话。

《项狄传》的离题、絮叨对他的影响也显而­易见。《迷情》在谋杀案发生后,经过了长达四十多页几­乎令人难以忍受的沉思­之后,才在情节上推动了一下,让玛丽亚在咖啡馆去与­死者的妻子路易莎攀谈。《如此苍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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