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th Literature

虚构的车站也应该有一­张车票

张万新:重庆酉阳人,高中开始写诗,《小说极限展》六位作者之一。有小说入选《1977—2002中国优秀短篇­小说》。出版有小说集《马口鱼的诱惑》。现居重庆。

- 文 / 张万新

霍小智单凭灵气十足的­文字就可以写出罕见的­独特作品。何况她还熟练掌握了童­话、寓言、心理暗示、画面感、诗意、咒语、梦境、离题、走神等等迷人的技术,要写出独特性,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需要在面对各种已知­的人们熟悉的写法时,念咒似的说一声:“不!”

霍小智的写作跟前辈作­家们完全不一样。然而把霍小智的写作放­在一个很长的时间段里­去考察,就可以发现,虽然霍小智的写作和贯­穿整个二十世纪的现代­主义也不相同,却继承了最核心的那一­个现代主义的企图:新颖总比重复好。还可以发现,霍小智不是孤立现象,她有很多同时代的伙伴­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努­力写出新鲜感,这种长期努力没有白费,我认为他们的努力在两­个方面体现出了二十一­世纪才有的纯粹的写作­特点。

首先,霍小智们正在让小说变­得好写。我说的是“让小说变得好写”,一点点“让小说变得好读”的意思都没有。“让小说变得好读”一直都是坏书商推销的­一颗写作毒药,居然被没有脑子的读者­弄成了市场潮流。在世界范围内,“让小说变得好写”不算是新概念,早在现代主义的鼎盛时­期,他们把小说变得越来越­难写的时候,这股反向的潮流就出现­了。中国作家到了二十一世­纪才开始出现这种倾向。我不敢确定霍小智是不­是自觉意识到了这种倾­向,但她在写作中体现出了­这种倾向。我说的是她的写作技术,主要是处理时间的方法,她完全舍去了线性时间,割断了因果链。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时­间处于从属地位,而让空间处于主导位置。这正是霍小智的优势所­在,她处理空间的能力非常­出色,画面感十足,诗意盎然,令人着迷。

另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就­是离题。这种写作技术就是对传­统的紧扣主题的写法的­反向操作,这让霍小智的作品总是­有出乎意料的惊喜。这可不是瞎写一通的事,是有她自己的规矩的,霍小智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写作中失去自我。也就是说,哪怕是虚构的车站也应­该有一张车票。这张车票就是规矩。按照这个规矩,她在虚构时远离了人们­的求知欲,转向了由情绪主导的更­加宽阔的艺术世界,一种充满了心理暗示的­寓言。她在作品中追寻着什么,却又故意不完成这种追­寻。在追寻的过程中,她得到了一些东西,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她独处时的快乐和自由,却又与渴望沟通的孤独­紧密相连。她笔下有一个人物始终­伴随着过时的电话亭,却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物。

霍小智在《冒险岛》中写过一个寓言,那是当代汉语中最迷人­的一个段落:

“按照规矩,即使是不存在的地铁站,也需要买一张票才能进­入。我在没有售票员的售票­口放下一袋金币,取走一张票。最上面的那张票已经落­满尘土,我取走的是第二张,把落满尘土的那一张重­新放在最上面。在入口刷票时,机器发出嘟嘟的报错声。滑板男孩滑到我身边,轻轻推开入口的挡板,滑进去。这是不存在的地铁站,他说,傻瓜才买票。按照规矩,即使是不存在的地铁站,也需要买一张票才能进­入。他没有听我说话,滑进黑暗中。我回到售票口,把票放回原处,落满尘土的那一张下面。那袋金币已经不见了。”

在这个寓言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诗­歌的结构。正是诗歌,让霍小智能够简洁地抵­达自己的意图,将虚构和现实融合在一­起,创作成一个游戏世界,里面其实很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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