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雯:
一九七八年生,祖籍河南。新加坡《联合早报》专栏作家。作品见于《收获》《人民文学》等期刊。出版有小说集《两次相遇》《一瞬的光线、色彩和阴影》《在南方》等。现居美国波士顿。
把这类作品视为女性主义写作,我觉得是对现代女性意识的狭隘化,女性不仅有身体有感官,还有头脑,有家庭平权意识、事业竞争意识和社会参与意识……就女性主义和女权意识的发展而言,中国确实落后于西方。
在女性开始觉醒的时代,我喜欢的女作家是简·奥斯汀。对于奥斯汀和夏洛蒂·勃朗特二者的区别,伍尔芙有非常好的阐述。勃朗特当然代表了一代觉醒的女性,但小说中有太多的个人愤懑和批判,这增强了励志的力量,但削减了其艺术的力量。奥斯汀不在作品中直接控诉或批判什么,但她笔下的女性却处处传递出人格独立、情感独立、智慧幽默等非常现代的女性风格。奥斯汀的女性主义仍然超越很多生活在当代的人。在现代女权意识兴起的时代,我喜欢的女作家是伍尔芙。《自己的房间》是我最喜欢的有关女性主义的论著,那种智慧、通透、开明、犀利,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女性价值。当代女作家里,我喜欢门罗和阿特伍德作品里所传递的女性主义。阿特伍德的女性主义更激进些,而在门罗的小说里,你看不到那种政治意义上的女性主义,但她借由小说中女性角色折射出来的是同样饱满、坚韧,就像自然规律本身一样自然而且合理的女性意识。
但我不会把她们任何一位的写作限定为“女性写作”,那样就狭隘化了她们的作品。这些女作家的作品里不可避免地具有女性主义的特质——对自身性别处境的觉醒,寻求在社会和日常生活中的独立自由,以及两性间的平等交流等,但又不仅仅关乎这个。一个真正的作家,她写的作品是关乎人的存在的真相的,而非仅仅关乎某一性别。男作家也一样。所以,我赞同伍尔芙所说的,优秀的写作者是雌雄同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