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view: Léa Seydoux 不妥協的美麗
不妥協的美麗
勇於拒絕荷里活的騷擾,無懼巴黎的高談闊論, Léa Seydoux就是有一種自主格調從內在散發出來。如今,她不但想要繼續做一個出色的演員,還有一個使命:養育出一個不怕女人的男人。
我坦然接納自己的矛盾、女人的一面和男性化的一面,我認為這是新穎的。
在巴黎一間離她家僅幾米遠的咖啡館, Léa隻身前來赴約,這在女演員中是很罕見的。她坐下來,擺了一種具男性意味的坐姿──將一隻手臂懸在椅背後面。然而,她在梅格基金會( Fondation Maeght)的 Louis Vuitton 2019度假系列時裝騷結束後所拍攝的一輯照片中又盡顯女人味。梅格基金會是一個藝術場館,以其庭院內Alberto Giacometti 的雕塑和 Joan Mirò打造的多元迷宮而聞名。閒聊期間, Léa為自己打了個呵欠表示歉意,因為她那快滿2歲的小男孩 George,總讓她和伴侶 André Meyer於夜裡折騰,不過當聊到這兩個男人, Léa 還是充滿喜悅。這位特別的演員,雖來自電影世家,但她異常獨立,一直靠毅力走出自己的路,不知不覺,她的履歷上已經有 30部電影作品。
繼5年前憑藉《La vie d'Adèle》(接近無限溫暖的藍)摘得金棕櫚獎後(特別而罕有地,電影的兩位主角和導演Abdellatif Kechiche 均一起獲獎),在最近一屆康城影展上, Léa坐在了評審席,意味著她已被奠定為頂級女演員之列。
在開始你的電影事業時,父母有甚麼反應?沒有任何反應,因為我從沒問過他們意見。
很多人都會遇到這種從過去走出來、做出個人選擇的時刻,你也是這樣嗎?這在法國很難。因為人們總是要將你帶回你的出身,他們想要把你封鎖在你的社會階層裡,這不只是在說我自己。在這裡每個人都受到判決,尤其在職業生涯初期。相反,在美國你可以沒有限制,當然跌得可能同樣迅速。無論如何,我做到了那種獨立性。作為一個人,我很清楚自己所做的每件事,並一直努力在作出選擇時聽從自己的內心,所以我對自己的事業路途很滿意,沒有遺憾。我曾犯錯,但當你試圖去學習時,每一個人都會這樣。 在某個時刻決定去Les Enfants Terribles 學校上課,你是如何選擇這所學校?
從電話簿上。在一個盒子裡有個廣告,說她們正在開辦學習如何站在鏡頭前的課程。在那裡我認識了我的老師,而現今已成為朋友的 Jean Bernard Feitussi,他幫助我很多。他嚴格而溫和及善解人意,他能看出我很害羞,站在舞臺上有困難,然後對我說:「你能做到的,但必須相信自己。」
成為了康城電影節評委、拍攝了獨立電影及《職業特工隊》等巨製作品,你是怎樣在當中獲得成功?起初,所有事情的發生都帶有偶然性。之後,你可以作出自己的選擇。比如《職業特工隊》,在2011年最後一刻收到一通電話,或許因為他們有同事臨時退出了,於是我便被拋到拍攝現場,但對於我而言這仍然是很美好的。
你有即時想到要參與國際電影嗎?噢,沒有。我甚至沒有想像過會成為演員,更別論參演美國電影了。
「女生是可以捍衛自己的。」
你怎樣把自己變成一位演員?法國電影的歷史,比如新浪潮,就是我的一部分,而不失自己的身份特徵。作為某一代(編者注:千禧一代,出生於
1985年)演員,我坦然接納自己的矛盾、女人的一面和男性化的一面,我認為這是新穎的。
你曾否妥協過?
在作出選擇時我從未受到限制,生活給了我很多良機,讓我達到了如今的位置。我很幸運能擁有一份自己喜愛的工作,並且感覺自己是角色的不二之選。
你會向誰尋求建議?沒任何人,我只相信我自己。我有很好的直覺,敏銳的本能,我在「戰鬥」中學習「戰鬥」。
一年前,你加入聲討製片人 Harvey Weinstein,如今的#MeToo 運動怎樣了?我並不是一位超級社運家。對我來說,重要的是通過詳述這段遭遇(編者注:她曾在巴黎一間酒店套房內的梳化上,被一名製片人騷擾),讓較年輕的女孩知道她們可以捍衛自己,我那時就捍衛了自己並逃離了,沒有任何人有權讓你陷於這種處境、讓你感到不舒服。你是屬於你自己的。我實實在在地崇尚個人自由,討厭試圖利用、操控你的人,不只是在工作上,甚至在家庭生活中。我無法忍受那些試圖讓你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或裝可憐以博取你注意的人。你必須要時常捍衛自己,事實上,在電影界這種情形頻繁發生,這對女性而言是一個艱難的環境。
你是女權主義者嗎?我的行為及生活方式彰顯女權主義,但女權主義從來不是用作嘴上說的。
你曾說《接近無限溫暖的藍》的拍攝不易,因為導演要求拍攝多場性愛戲,你現在對這部電影的看法仍是正面的嗎?當然,我將永遠為之自豪。那是一份其他事皆無法相比的生活經歷,但同時也是一段痛苦的過程。在現場,拍攝情況令我很氣餒。Abdellatif Kechiche的拍攝方式很特別,這特別既是肯定意義上的,也是否定意義上的。但毫無疑問,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所以我現在的電影品味更高了。
後來獲得了金棕櫚獎,意義肯定更重大吧?
的確,它淡化了痛苦。得獎後, Adèle Exarchopoulos 和我都覺得很寬慰。如果你受了很多苦,而所拍攝的電影最後徹底失敗,那肯定是非常可怕的事。至少在這部電影,我們沒有白白受苦。 即將在意大利上映的《Kursk》(庫爾斯克號: 深海救援),你有甚麼想說的?它聚焦的是 2000年俄羅斯潛艇庫爾克斯號沉沒事件,
我有很好的直覺,敏銳的本能,我在「戰鬥」中學習「戰鬥」。
我飾演由 Matthias Schoenaerts 扮演的指揮官的妻子,這是一個非常感人的故事。
「想養出一個獨立的孩子。」
在拍攝現場你還給兒子George餵母乳,是真的嗎?帶著他在我身邊真好,不過他不常在那兒。
作為在職媽媽,你找到平衡了嗎?
沒有甚麼是輕而易舉的,但也正因此生活才變得有意思。比如,餵母乳就不是簡單的時候。
你有受到「內疚媽媽綜合症」困擾嗎?確實有,但最重要是為了自己和孩子,我必須正視它。我想讓我的孩子有獨立的性格,而且我認為孩子不全是由媽媽一人照顧對他會更好。我想讓他去旅行,與很多人接觸。在我看來,與很多人打交道對於提升自信是很有效的。即使是那次與 Harvey共處一室,我也沒有害怕,還有助於我做出反應。現今,我看到男人居然害怕女性,而我希望我的兒子能理解她們。
在遇到伴侶時,你已經成名了嗎?是的,我們是在威尼斯電影節上相遇。
是一見鍾情?算是吧⋯⋯
他被嚇到了?是的。(笑)
所以,是你主動的?是的。(笑)
他是個怎樣的父親?
他是一位超級爸爸,非常母性,實際上就像是一個媽媽。他真的非常和藹,也喜歡照顧孩子。現今,父親們在孩子養育方面的參與更多了,這是一個普遍的文化改變,我認為這對每個人都有好處。 自從有了 George後,你們的關係有何轉變?沒有轉變,現在我們是一個家庭。
你考慮過結婚嗎?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適合婚姻的人,或許這不是能定義我是怎樣的人的取向。
成為母親後,你與伴侶母親的關係是否轉變?我會更遷就她,因為我現在知道為人母親有多難。
「我信三歲定八十!」
你的父親身邊可是有一位時尚偶像,既是法籍阿爾及利亞裔的模特兒 Farida Khelfa,還是 Gaultier 和 Alaïa 的繆斯,她對你的風格有影響嗎?
我的風格更多地受三、四十年代電影的影響,像 Lauren
Bacall 和 Greta Garbo這樣的女性。就連她們像男人一樣穿燕尾服,我也喜歡。
法國女演員與時尚有著一種自然且隨意的關係,你同意這種說法嗎?
我很高興擔任 Louis Vuitton這類時尚品牌的大使,並知道這是一份殊榮,更是每個女演員的夢想。和大多數女人一樣,我喜歡穿著舒適的衣服,因為我很好動,並且會挑選適合日常穿著的服飾。我喜歡時尚,即使它不是我的宇宙中心,但我樂在其中,就像享受一杯美酒。
如果讓你遇見15歲時的自己,你會給予甚麼忠告?沒有。我沒有甚麼改變,但我已成長了,我從不認為人會改變。我喜歡 Nietzsche 的一句話:「成為你自己( Become
what you are)」。從孩童時期開始我們就是自己,只是在生活的過程中完善了這個我。我們的個性,如同我們的互動和感受情緒的方式一樣,據精神治療師 Françoise Dolto 所說,就是在3歲前已經定型。
你最美好的童年記憶是甚麼?我漫步在巴黎的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