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放棄的馬拉松

跑步的人常被沒有跑步的人問到： “你為什麼開始跑步？”這個問題卻似乎從來不曾出現在我和我的其他跑步朋友之間。真要我說的話也說不出什麼着實的原因。為什麼會開始跑步呢？反正在沒什麼察覺的情況下，突然有一天就發現自己已經開始了跑步人生。也因為這樣，我變成了一個對未來有計劃的人，總是計劃着接下來該參加哪一場跑賽。或許，跑步根本就不需要什麼理由，想跑就跑，就這麼簡單。

“難道跑步不辛苦嗎？”這通常也是必問問題之一。但我畢竟也是有血有肉有汗有淚的地球人啊，怎麼會不辛苦呢？我也一樣會喘大氣，會覺得雙腿無力，甚至常常在跑途中質問自己“我為什麼要來受這樣的苦？”可是跑過的人都知道，越是跑得辛苦，在跑過終點線時的滿足感越是強大。於是每次跑賽結束之後又會失去理智地再報名其他跑賽，然後跑賽途中不斷質疑自己咒罵自己，辛苦跑完後又報名跑賽，於是就如此這般的繼續惡性循環。

上個週末我難得恢復一些理智，選擇不參賽而是當個旁觀者在朋友辦的跑賽中幫忙。兩年前，就在同一個跑賽，我第一次挑戰超級馬拉松。那可怕的70公里路程，有數不清的斜坡上上又下下，比起一般的路跑得更辛苦。關於我那一次12個小時半的回憶，有太多的痛苦，於是乎我看着眼前等待開跑的跑者們，心裡也忍不住替他們擔心。這一路艱辛要是熬過去了輝煌就是你的，熬不過就只能遺憾。

我在終點站等待跑者歸來，情緒跟着他們起伏。用生命在奔跑的靈魂最讓人動容。一些跑者在終點線前的最後幾百米，仿彿忘卻了身體的疲累，用盡了全身力氣狂奔，激動地沖線。那強大的信念震撼了我，甚至有好幾次讓我不自覺地酸了鼻頭。不需要和其他人比，跑過終點線的那一刻，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冠軍。那一路上無數個讓你放棄的理由，肚子不舒服、小腿肌肉緊繃、膝蓋酸痛，因為炎熱天氣而沸騰的腦漿，或是腳板上每踏一步就刺痛着神經的水泡，這一切都像魔咒一樣在洗腦，要你乖乖就範，即時放棄。只要有一剎那猶豫，停下了腳步，或許真的就這樣不再繼續跑下去了。放棄很容易，堅持卻永遠那麼難。

比賽時限越來越近，跑者們陸續回來，會場情緒也越漸高漲。再不加快腳步，過了關門點的話，一切努力都將前功盡棄。時間一秒一秒地過，我也跟着越來越緊張。最後的倒數15秒，終於等到一位仍在做最後掙扎的50公里跑者。全場為他激動喊着：“跑！快跑！”，只有成功追上時限才不會白費了之前9個小時的煎熬。而現實是，時間永遠不會等你。追不上，時限一到，閘門拉上，跑者喘着大氣被拒在鐵閘之外。現場滿滿的歎氣聲，我們無一不為他感到痛心。就算只是30秒，但這就是現實，而現實總是殘酷的。雖然失敗了，至少努力嘗試過，盡力過，那已經值得驕傲了。只要不放棄，曾經留下的遺憾總有天會被榮耀替代，這一天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