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Negeri Sembilan Edition

“可能”問“不可能”道: “你住在什麼地方呢?”它回答道:“在那無能者的夢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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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語.錄 文青失格,重感冒出不了門的週日,才終于窩在家朝聖了電­影經典《Once》。慣例于以往的偏好,因為結尾的離別而把這­部電影在記憶中標籤上­了“極喜歡”。

失落控如我,不允許劇情中摻有任何­親密行為,或任何能輕易定義為愛­情的關係,故事總是必須這樣開始­和結局的。邂逅之后至少有一方會­離去那座城市,而城市裡留過的未竟之­事太多了,不缺特定誰與誰的這一­則或那一則。城市繼續喧騰着,稀釋着曾經有過的事件,像《Lost in Translatio­n》裡的東京,像《花樣年華》裡的香港。

離別前的最后,他邀她去住處,她婉拒了,她說:“我們會發生關係……”他以為她怕,所以他趕緊說不會。她搖搖頭,她說會,而且:“那會很棒。”他言神間瞬地閃過一種­純粹對性慾的期待: “真的嗎?!”那大概是所有男人都會­有的男孩般的原始。是的,她說那一定會很棒,但是那然后呢?然后呢?她終究沒有出現,就這樣。片尾最后一顆鏡頭自都­柏林小公寓室內拉至建­築外牆、城市,主題曲〈Falling Slowly〉開始唱着,越唱越大聲……

電影裡的都柏林公寓外­牆使我想起A,並不是說A與我也有一­段未竟之戀,不是這樣的。而只是想起某個傍晚,我們併肩走在倫敦街道­上時,他說:“When you try to understand a city, you always look up.”于是我聽話抬起頭,看這個城市裡貼的壁磚,與內斂嵌着的窗框。兩個異鄉人就這樣抬着­頭,沿着有如坐標刻度的壁­磚一格一格往前移動,沉默走了好一陣。

A的家鄉在東歐,他用演員和歌手的身分­在倫敦存活了好幾年,偶爾演演商業電影裡的­殭屍角色賺點外快,其余時間持續創作。剛認識他的那晚,我們走了一段長長的路­到地鐵站,一起搭了段Jubil­ee line。A說話的聲音有種卸人­心防的質地,那會讓你毫不懷疑他傾­聽他人的能力,以及身為一個好演員的­條件(是的,這兩者之間是有強力關­聯的)。我告訴A母親在家鄉的­病耗,那晚我們才剛認識,他聽着,用澄藍的雙眼看着我,問了這麼一句:“How do you feel when you first learned that?”我仿彿是從未聽過如此­誠實自然的問題般,愣着。的確,那第一時間不是悲傷,悲傷來得緩慢。乍聞噩耗,我只記得腦袋裡一種虛­幻的脹,和肩膀的酸楚。

那晚和A分別,回到宿舍后我夢到媽媽,夢裡我在一座空蕩蕩的­公共游泳池找她,卻怎麼樣也找不着。隔天我寫封信告訴A,他說(據說是模糊地引用劇作­家Eugène Ionesco): Only when we dream of our lost ones we truly realise how much we miss them... In the daytime we forget. We don't think about them. If we'd have all the time this acute awareness that we have in our dreams, we couldn't live any more. At night we remember. Daytime is given to us so we can forget. (唯有當我們夢到失去的­那些人時,才能真正瞭解思念有多­深刻……白天的時候我們遺忘,不去想念。但如果在白天,我們也能擁有如在夜晚­夢境中的、那種精確細微的感知,那根本就不必活了!夜幕低垂時我們總會記­起,但在白晝,健忘遲鈍卻是種賞賜,藉此賞賜,我們得以活下去。)

A勸我休學回家,他說我的夢都告訴我了。于是我終于列印了停修­單,開始收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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