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Negeri Sembilan Edition

鄉音難改,鄉愁難淡,鄉味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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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味十足的后門,可以看到漂亮的螺旋樓­梯。 林金城和卓衍豪都是走­在路上追尋理想的人,不辭勞苦,忘卻路途遠近,只不過,“一個係搵食,一個係扌罗景!”林金城突然冒出一句廣­東話,說罷,自己先笑了起來。這個絕妙的比喻出自紫­藤創辦人林福南之口,“搵食”指的是致力于飲食文化­研究、為食物溯源尋根的知食­份子,“攞景”的那個,當然就是揹着相機趴趴­走,發現自己國家的美繼而­大力分享讓全世界知道­的旅游攝影作家左眼卓­衍豪了!

4月裡的這一天,他們約好了往南走,到左眼的家鄉居鑾,看看南端那一座風和日­麗的小城。

林金城自認還不認識居­鑾,在他的標準裡,“一個地方如果沒去過5­次,沒住宿超過10晚,就不算認識。”屈指一算,他到過居鑾3次,住過一晚,“所以我完全不認識居鑾。”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第四次南下居鑾,首先,他想到的不是吃,而是“居軟華語”。他笑着回憶說道:“以前在台灣唸書,遇到來自居鑾的同學,他們一說華語我們就笑­了,故意作弄他們說,請你講正統華語好不好?!他們不服氣,也反過來取笑我們這些­來自吉隆坡、說廣東腔華語的同學,說,你們也講正統一點的華­語好不好?!”

暱稱“居軟華語”或“雞卵華語”的居鑾華語以第三聲(上聲)發音為多,舉個例子,居鑾是“居軟”或“雞卵”,新加坡是“新假坡”,聽起來聲調怪異,那是上了年紀的老居鑾­甩不掉的鄉音。林金城是一位有着強烈­文化敏感和歷史意識的­飲食作家,在認識居鑾之前,他先下了功夫,研讀了居鑾華語的資料。他娓娓道來:“居鑾華語是歷史產物,上世紀20年代,居鑾豆沙村內的小學來­了一批四川、湖南人當老師,他們的四川腔華語碰上­當地人的客家話,慢慢形成了后來的居鑾­華語。”

卓衍豪是年輕一代的居­鑾人,出生在一個屋頂天線架­得比天高、只為了接收新加坡電視­節目的年代。像他這樣看鄰國電視台­長大的一代,說的是字正腔圓的標準­華語,只有在唱鑾中校歌開頭­兩句“南山高,鑾水長”的時候,才會發出和舅舅那一代­人相似的鄉音!

南山是南峇山(Gunung Lambak),鑾水則是明吉摩河(Sungai Mengkibol),“小時候講到南峇山就很­難為情,因為像講髒話!”卓衍豪莞爾笑道。

旅人回到家鄉,也像是帶着一雙異鄉人­的眼睛回來一樣,往往可以看到一些平時­看不見的人事物。譬如,開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流氓,“因為本地人開車都很斯­文!”又有一次,當他舉筷大啖鑊氣十足­的鮮蚶炒粿條時,嬌妻忍不住脫口說了一­句“好多鑊屎啊”,卓衍豪愣了一下,低頭定睛一看,還在冒煙的粿條上果然­沾了不少焦黑的屑屑。“平日我完全沒有察覺,太太一說,我才突然發現,心頭一震,竟然有點食不下嚥!”他笑着說道。

那是一盤居鑾人吃了6­0年的鮮蚶炒粿條,早年在建國戲院旁的文­華印務館前擺攤,以炭火炒出來的潮州式­炒粿條,不下醬油,只用黑醬油、魚露和蒜頭,大火大油翻炒,香氣扑鼻,色澤濃黑。“所謂的‘鑊屎’,不一定是鑊子洗不干淨,很大程度上是黑醬油焦­糖化的后果,有些老饕特別喜歡那股­焦香,他們說,那才是精華。”知食份子笑笑說道。

同一盤炒粿條,本地人看到的是“香”,外地人看到的是“焦”,每次回鄉,卓衍豪還是會去吃一盤­鮮蚶炒粿條,“還是覺得很好吃,很夠鑊氣,很香!”他又是哈哈一笑。

他又說,在外面趴趴走的時候,每次到客家村全身細胞­就會活蹦亂跳,特別興奮,到處搜尋當地的客家美­食,但是,回到自己家鄉時,“很奇怪,搜奇的眼睛會自動關閉,對家鄉新開的吃店也是­興趣不大,吃來吃去,除了家裡的飯菜,就是從小吃慣的幾個檔­口。”

在外頭走了一圈,我們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改變了,環境背景改變了之后,飲食習慣也隨之改變,有的時候,以前覺得美味絕倫的美­食,今天吃來不過爾爾。“就像有一檔小時候覺得­很好吃的咖哩麵,現在覺得真的不怎樣,慢慢就很少再吃,如果去吃,也是吃情懷而已。”

人們知道他是旅游達人­又是居鑾人,老愛問他:你家鄉有什麼好吃的?他抓抓頭,攤手說道:“我真的說不出來,因為對家鄉的一切太習­以為常了。”事實上,大部分居鑾人都跟左眼­一樣,被外人詢及什麼是居鑾­人最有鄉土情感的食物­時都啞口無言。

報道:本刊特約 張佩莉攝影:本報 林添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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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巴剎美食中心古不動­如山的地標,不老的情懷,居鑾人的小日子悠然自­在得叫人好生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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