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

文／四月（威省）

一個人的時候，我喜歡坐在屋外的鞦韆上，隨着它一來一往地擺動，好像慢慢地把我帶回了從前。那是個我們還小，爺爺還未老的從前。三代的人一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組成一個大家庭。每天早晨醒來都能見到和藹可親的爺爺奶奶、幸福恩愛的爸爸媽媽、以及其他家庭成員樂融融的模樣。放學回來后我就會與同齡的兩位堂哥到屋外玩耍，互相打鬧。即使那個時候我們沒有電子游戲機、電腦、智能手機之類的科技產品，我們也能樂在其中。

我們的屋外有一片很大的空地，一般上我們都在那兒玩游戲，游戲種類繁多、百玩不厭。玻璃彈珠、騎腳踏車、跳格子、捉蜻蜓、堆沙城堡、建造自己風格的基地、家家酒……你能想到的，我們都玩過。相比起來，現在的智能手機或線上游戲，帶給我的只有做作、煩悶，不切實際。

每逢新年，我都特別興奮，一來是因為新年第一天睜開眼就會看見枕頭旁的大紅包，是爸媽給我的，二來是可以穿收藏已久的新衣服，還有就是全員到齊的團圓飯。那時親戚們都住在一起，所以很少有機會缺席，大家都會特意把這一天空出來，讓一家人能好好地聚一聚，氣氛十分熱鬧。爺爺奶奶最喜歡熱鬧了，或許那樣他們才會感覺自己還未老去吧，看見他們開心，我也跟着開心。大家邊吃邊聊，聊家事、國事、天下事，有什麼就聊什麼，幾乎沒有一刻是安靜的。

大約每個星期日，爺爺都會騎着他的“老鐵馬”載我們3個到雜貨店買冰淇淋，有長方體的、棍狀的，口味各有所不同，我最愛的是紅豆味的，所以總是選多幾支。我們每次都吃得很開心，爺爺看見我們天真無邪的笑容，臉上也會洋溢着幸福。有一次，回家的途中，他的“老鐵馬”出了點問題，無法啟動了，于是我們4人便推着它回家。

看着爺爺瘦小的手，賣力地推着“老鐵馬”，我忍不住說道：“爺爺，以后我們長大了，就買一輛新的摩哆給你，最新型的，那樣你就不必總要推着它回家了！”

爺爺笑笑說：“沒事，都那麼多年了，有感情了，捨不得換。”

“但是……”我話還沒說完，爺爺就笑着說道： “但如果是我孫子買給我的，我肯定要！”

“嗯！爺爺就這麼說定了哦，你到時候可不能不收！” “嗯！一言為定！”我們還未長大，爺爺就已老去，好多事都來不及。

他的喪禮上我沒忍住，哭得一塌糊塗，生前他最疼我，還記得他總對我說：“小奕，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也絕不流淚！”

每次跌倒也好，被老師罵也好，被壞同學打也好，多麼痛也好，我都會想起這句話，絕不流淚，可這次，真的是太痛了。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爺爺去世了之后，一切都變了，完整和諧的大家庭開始因為爭家產而四分五裂，就像台劇裡的情節，奪個你死我活。團圓飯再也沒有人齊的一次，借口

五花八門，就算真正聚在一起彼此心中也各懷鬼胎，以前吃團圓飯時那種熱鬧的氣氛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了。

以前沒有智能手機，沒有微信、臉書，一家人都能完完整整地吃團圓飯，現在，智能手機滿街都是，微信裡的群更是一個又一個，可為什麼卻只成了節日時互發祝福語的地方。

微風緩緩吹來，我坐在鞦韆上，這個爺爺曾經也常來歇息的鞦韆，望着這一間空蕩蕩的房子，我卻只能苦笑，畢竟曾經的它是那麼地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