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Negeri Sembilan Edition
在熟悉的地方,展開陌生但愜意的生活
時隔兩年,又在着手準備新書的編排工作了。這次依然和大將出版社合作,也達成雙方爽快的協議,文章由我自己整理,主要是這兩年內的雜文,寫的是生活週遭的氣息與溫度,外帶幾篇親子對話文章,書名暫定《芝士蛋糕和我們的貧窮年代》。
這幾天的天空陰晴不定,風勢太強勁時我就把店門外的遮雨棚收起,氣溫下降時店裡的顧客量也會跟着溫度下降,老婆安娜坐在電腦前一邊聚精會神幫我整理這兩年來的文章,分成4個章節,一邊和大將新任總編輯保靖書信確認排版事宜,要趕在國際中文書展前印刷出來才行。
現在生活的小城居鑾,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為什麼聽起來那麼矛盾呢?熟悉是因為我出生到18歲都在這小城附近像普通植物一般,緩慢地被餵養長大,經常在巴士上看見的風景是綿延不斷的油棕園,市內幾乎都不擁擠的道路,都是熟悉的畫面。但18歲后離開這小城,一直到37歲才回來重新嚐試新生活,開着車子在不同的花園裡頭按着地圖指示送外賣,這個內斂的城市悄悄向我展現陌生的一面,像外表平靜的湖泊底層老早就存在的暗流,我一邊送外賣一邊欣賞這城市的底蘊,一種不張狂的美好風景。
稍微對本地中文書寫有興趣的朋友,多少都知道黃錦樹和鍾怡雯都曾經在這座小城生活成長過,錦樹學長從小長大的橡膠林據說就在附近的占美小鎮,我沒有仔細去考究,這幾年最常聽說占美晚間才營業的魚頭爐滋味豐富遠近馳名,但我一次也沒去吃過,實在很抱歉。我和這兩位頂尖的學長姐唸的是同一間獨中,勉強算是沾了一點光。
這小城據我個人來看頗詭異的文風強盛的傳說,從我個人唸中學的80年代中期直到現在,還經常可以在全馬不同的地區耳聞,近幾年則是從純文學的山頭轉去其他更多和文字有絲絲縷縷關係的行業,繼續發酵,比如媒體業,比如說旅游文學。
清閒時翻讀書籍
近日店裡生意清淡時會和安娜並排坐在吧臺邊一人讀一本書,我讀的是村上春樹的《你說,寮國到底有什麼?》,安娜讀的是吉本芭娜娜的《千鳥酒館》,我已經是村上二十多年的死忠讀者了,他的長篇小說我每次都讀得特投入,他的雜文我也讀得樂不可支,像這本旅行雜記就很可口,在旅行文字裡頭不勉強地偷渡人文深度,村上已經是箇中好手了,就像他本身是位熟練的馬拉松跑者,他一旦起跑,你就不必特別擔心了,他的旅行雜文也一樣,一開始讀就放心了,沒有任何浪費時間讀了糟糕文字的嫌疑。
其中有一篇描述冰島處處生長着生機勃勃的青苔,以及誇張的作家人口比例,讀着讀着就跟着晃神了,上佳的文筆應該就是這麼回事吧,把你帶入某個遙遠的情境,自然不做作,即使你此生或許不會踏足那個國度,也沒關係。
至于吉本芭娜娜,我們這些年其實和她的作品很有緣分。
4年前我們的整體生活處在一個柳暗卻尚未花明的階段時,很像一家四口擠坐在少年Pi的那艘小艇上,老虎理查帕克正在一邊齜牙咧嘴虎視眈眈,那時候安娜從書局買來一本吉本芭娜娜的新書《喂!餵!下北澤》,說的是一位女孩從東京奢華的自由之丘移居到下北澤重新生活,因為父親不久之前才和外遇的對象一起殉情身亡,她想要遠離某種傷痛的記憶之地。
故事步調很和緩,仿彿輕易可以在書頁中聞到下北澤這地區溫煦的熱鬧氣氛,暖乎乎的在療癒女主角和后來也搬來同住的母親,順便療癒了我們那時候的自己。這小說療癒的或許並不只是傷痛,還包括內心的害怕,或許正因為這樣的原因,我們讀完后仿彿經歷了一場活脫脫的重生,雖然小艇在那個時候還沒有找到可以穩妥的靠岸,也暫時沒關係了。
后來我們在小城居鑾靠賣芝士蛋糕重新出發,忙碌時和大量的奶油愉快周旋,清閒時翻讀比過去幾年還豐盛的書籍,滋養靈魂。在少年時期就熟悉的小城展開愜意的新生活,始料不及,無限感激,深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