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Kuching)
一個法庭通譯員的故事
年初,我奉命調往南馬X市法庭服務。當年我已婚,有兩個稚齡孩子。妻兒沒跟隨,因我計劃着落腳尋得合適的居所后,才將他們從家鄉接來。調來X市后,才知這里生活費蠻高,總之,我面對諸多問題,也暫時無法把妻兒接來。問過幾個同事,如何能申請調回靠近家鄉的法庭,但他們一個個都說盡不具鼓勵安撫的話。
一日,都門有個長官微服出差到訪,事先他並沒照會掌理我們法庭行政的主簿官。長官在司機的陪同下,悄然進入幾個推事共用辦公室。
當天下午,我正在辦公室處理文書工作。一個有“貓狗”綽號的資深通譯同事,顯然已嗅到什麼訊息,走來低聲對我說:“X,你不是一直煩惱着調職的事嗎?現機會來了!有個長官來自吉隆坡,現在在辦公室,他也許能幫到你。走!我帶你去見他!”
來到辦公室門外,同事又提醒我說:“長官人高高瘦瘦,兩眼深凹,很容易辨認的!”說着便敲門,把門推開幾寸,示意我進去,而他自己卻弓身貼在門邊沒進入。
進入裡面,除了見到幾個推事,果然還有一個不速之客,長相就如同事形容那樣。斯時他身子斜靠在椅背上,兩眼八分閉着歇息。“Exxx…cuse me…端!” “你找我嗎?”長官張開眼。
“是,我叫XX,是第二推事庭的通譯。”
“什麼事?” “我……想申請調回靠近家鄉的法庭。” “家鄉在哪?你的服務年期多久了?在這里工作多久了?”
“家鄉在XX,進工還不到一年,去年尾才調來。”
“你說什麼?”長官他屁股像被針戳了一下,猛然坐直身子。“那麼說,你在這里還……不到半年吧?對嗎?因什麼理由又要調離?”
“這里的生活費很高,我沒能力把妻兒接來。”
“那我問你!當初面試時,有沒對官員說,如果被錄取,你願意被調派到國內任何一間法庭?”長官連珠炮似的發問,轟得我無從招架,而不得不點頭承認。
“現在我手上的‘等待名單’像火車鐵路那麼長!你說,我該怎辦?”
這時,辦公室里的幾個推事,包括我的上司,都發怔地望着我,仿彿空氣已凝結了,令人感到窒息難受。
“你先回去辦公室,找一天按照程序提出書面申請。”
甫回到辦公室,雜役傳來口訊,主簿官要見我。
進入主簿官房間,主簿官劈頭便嚷:“剛才你去推事辦公室見了誰?”
“聽同事說,是從吉隆坡來的長官。”我不解,消息怎麼傳得那麼快,是哪個傢伙這麼雞婆八卦! “知道那長官的名字嗎?” “不知道。” “見他不知他名字,你也真夠有禮貌!你以前讀書都讀到屁股后面去了?” “究竟是誰帶你去見長官的?”我如約沒供出同事的名字,心想要怪就怪我一人好了!
“你剛才見的長官,是聯邦法院首席主簿官,也是司法部行政首長!即使我要求見他,還需得到我的上司──高級庭主的首肯!”
最后主簿官還狠狠拋下了一句:“下次如果你再沒大沒小,沒征得我的同意去見任何長官,不騙你,我定會給你書面警告!”
走出主簿官房間,我不禁長長呼出一口氣,噢!官場里怎會有那麼多的規矩啊?
真沒料到,我的書面申請寄出不久,竟然有回復。是部門行政首長簽署的公文:我將于近期被調回靠近家鄉的法庭!調職日前夕,同事們為我開了個簡單但不失隆重的歡送會。我的上司,幾個推事還有兩名庭主都有出席,唯獨主簿官,不知何故沒來。
歲月似水流,算算我已在司法部工作了廿餘年,先后在多個城鎮的法庭服務。多年來,我戰戰兢兢謹慎勤勞守紀律執行職務,有幸達致一些小小成績。任職9年餘,便獲得擢升成為高級通譯。而后考取了連資深通譯同事都認為不易考取的部門特級華文和特級英文資格。然后又獲得優異服務獎,薪金晉跳了三級。也曾被部門委以職權屬第二級推事的地方法庭代主簿官職位。最后,還獲得州蘇丹賜封徽章。
有同事和上司曾問我,憑我擁多年通譯經驗加上語文能力,為何不修讀報考校外法律課程,以提升自己?我總是搖頭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