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Kuching)
回到初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些人對於在社會上擁有多重身分和各種頭銜會有利益沖突的顧慮,對莊學騰來說,一切都得回到初心,他之所以涉入多領域,是因為目前所做的都是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它們都是我的愛好,我的熱情,所以,身分角色再多,再忙也不會感到吃力、疲累。”他笑說,生命是無常的,當下想要成就什麼就該去完成它,否則,倘若下一秒發生會帶走自己的生命的意外、災難,他會遺憾活着的時間不夠長。
身分頭銜可以成為一些人炫耀自己的工具,而他認為,自己的身分是為了協助並支持藝術、古玩活動,如在檳城以致整個馬來西亞舉辦更多精彩、有意義的藝術、古玩活動。
馬來西亞當今的政治和宗教出現分化局面,國人多不自稱為“馬來西亞人”,而是以種族自居為多,原因正是因為沒有共同的價值觀。莊學騰認為,藝術能跨越種族、宗教等界線,因為藝術沒有語言,藝術的共同語言是美,它可以與任何人直接產生連接,並且帶來平靜與和諧。
他提倡與藝術連接,正是為了喚醒人類已經遺忘的共同價值觀,以及以藝術來喚醒生命,千萬不要輕視生命,或當成生命的存在是必然的。“我們為什麼不在不幸的事情發生之前先審視自己?而是發生之後才來幫助補救?”這是鼓勵人們去思考的問題。“不要把生活複雜化,做回自己,不要為了討好他人而說出別人喜歡聽的話,我們應該站穩自己的立場做回自己,對人或自己都要真誠、公平和有誠信。”
13歲那年,他開始收藏古玩雕塑。當時,其父親買了一套福祿壽和關公的雕像,他看了心生好奇,父親向他解釋道那些神像都是傳統的華人家庭喜歡用來作擺設的,它們象征福氣、財富和正氣。從那時候開始,他因接觸越來越多的雕像而產生興趣。
“我應該是最年輕的古玩收藏家,13歲收藏古玩,30歲寫第一本關於古玩的書。”他笑道,古玩佔據了他生活很大的部分,因為古玩,他和父親的關系變得更加親密。每個周末,兩父子都會相約去欣賞古玩,看見喜歡的就收藏。那時候的他還在唸書,卻翹補習課去古玩店跟老前輩取經,那些古玩老前輩不僅和他談古玩,也間接傳授自己的人生經驗給莊學騰。 “我的學士和碩士都是唸商科,然而,一到周末就修藝術和瓷器制作。起初是為了要修補破的古玩而學習,可在那過程中,我接觸到的那些學藝術的同學,讓我發現商業和藝術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藝術家的表達或思考方式,都讓我感到很有趣。”
就在1994年,他在因緣聚合下開始畫畫。當時候唸大學的莊學騰認識了一位澳洲畫家,他一心想跟這位畫家學畫畫,而對方卻婉拒他,還告訴他說自己不會教畫的技巧。但是,畫家邀他一起作畫。兩人就這樣漸漸地建立友情,也讓他建立起畫畫的愛好。
大學畢業後,他放下畫筆一段時日,直到經濟風暴時,他把自己在澳洲的舊畫全部拿去框架店給人鑲嵌。店裏一位陌生的老伯表示願意買完他的畫作,因而問他是否願意賣掉自己的作品,“但我拒絕了,這事給了我很大的信心,我又開始繼續作畫。”再過一段時間,一家畫廊也有興趣買完他的作品,那時,他決定涉入藝術領域,不時參加藝術展覽。同時,也書寫了古玩的
書。
說起做雕塑的起源,莊學騰臉上的表情顯得興奮。大概是在四五年前的某一天,他在客廳坐着看電視時,孩子在就在身旁玩粘土,他於是隨便拿了一些粘土把玩,卻不經意地捏出了一張臉孔來。他雖然感到詫異,心裡卻猜想只是碰巧而已,於是將黏土搓揉成團後,又繼續在手中揉捏。豈知一看,又是另一個臉孔。
莊學騰和太太談起這事,太太
笑說,他從13歲就研究雕塑了,看了二三十年的雕塑,那些雕塑的臉型已經潛移默化地印在腦海中,會不經意地捏出臉孔並不出奇。太太還說,雕塑,只是等待這一個適當的時間,讓他經由自己的雙手創造出來而已。
莊學騰喜歡挑戰和嘗試不同的事物,因此展開另外一個的挑戰,踏上雕塑之路。藝術品貴於它的特別含義,幾經探索,他決定做一件很極醜的藝術品,“如果你看不到醜陋就無法欣賞到美麗”,這是他在自己的書──《不完美的事實》寫的一句話。
他其中一尊作品“馬來西亞之子” (Anak Malaysia),他只做了一尊基礎雕塑,然後換了頸項的姿勢做出3尊不同的雕塑。這個作品要表達的含義,是 馬來西亞人都有一個共同體,但思想與態度的差距導致國人無法共同維繫一條心和共同的價值觀,紛爭就因而已開始,社會就不會趨向和平。“我們越保守,結果就越極端,而我們的下一代就不可能會更互相了解了。”他解說,以藝術作為聯繫彼此的橋梁,能引領大家回到最初的共鳴點,回到人類初始的友善與和藹的關系。
“我知道有人質疑我的藝術專業,然而,什麼是專業的藝術家?專業的定義是否來自一個人只能有一個身分?”他感嘆道,當一個人去攻擊別人的時候,表示這個人是缺乏安全感的。待人必須有寬容的心,人與人之間,需要彼此分享,“作為一個藝術家,我的原則是處事要專業,對人要誠懇,對自己要合理。當你定位自己的身分時,最主要的是你必須擔待你應用的態度和個性。”這就是莊學騰,無論在管理百年的家族企業,還是從事藝術行業,待人以禮,對己以真,是他在商業與藝術界的立足點。
每一年的馬六甲藝術節,不管天晴或下雨,總少不了一個攝影師的影子;他免費為藝術節拍攝,也為自己創作概念式的拍攝手法,用照片仔細地記錄每一場演出,和他的臉友分享。
他是本地知名攝影師張毅全(Steve Chong)。第一次遇見他是在2013年的馬六甲藝術節裡,還記得在最後一天的壓軸集體演出《生活的頌歌》,也是用來哀悼不久前去世的印尼舞者I Nyoman Sura,正當舞者Agung Gunawan捧着九重葛出現的時候,坐在我旁邊拍攝的張毅全,竟然禁不住掉淚了。
“整個演出太美了!我很感動,也懷念印尼舞者I Nyoman Sura。”他淚眼盈盈對我說。
張毅全就是這樣一個,內心非常敏感,感性又柔軟的攝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