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 Chew Daily - Sarawak Edition (Kuching)
一
8月中,美國總統特朗普經歷動盪的一周,從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的種族主義者示威引發流血衝突及無辜人民傷亡,到他3次對此議題發表談話所做的兩次一百八十度轉變回到原點,以至於白宮策略長班農的離職。特朗普讓人看到的是他不僅有情緒管理問題,更重要的是,他對種族主義者的和稀泥態度,已脫離一般美國百姓對基本人權及生命的尊重。
自由派媒體對特朗普作出嚴厲批評,並不意外,民主黨政治人物對他大加撻伐,也是可預期的。許多非洲裔名人站出來表態,則是代表對美國社會仍存在的不公不義感到憤怒。舉例來說,今年美國職籃冠軍金州勇士隊最有價值球員杜蘭特,已表示將不遵循到白宮與總統會面的傳統。
讓特朗普需要擔心的是,許多支持者,包括企業界人士、國會議員、親他的媒體主管及現役軍事將領,甚至有基督教基本教義派牧師,都忙着與他的觀點劃清界線。部分參議員,如南卡羅來納州的葛蘭姆一直與特朗普不對盤,他直接點名特朗普談話是分裂美國人,而不是在癒合他們。外交委員會主席寇克,指出特朗普還未展現當成功總統所需要的“穩定”或“能力”,同時也看不出他暸解這個國家的性格。
1970年代抒情搖滾樂團麵包合唱團(Bread)有一首經典的歌曲“如果”(If),可以充分描述特朗普執政個月以來白宮的混亂情形,用這首歌的第一句“如果一幅畫能畫出千言萬語”,比對他執政之初的白宮一張相片,除了特朗普和副總統彭斯外,其餘幕僚長普里伯斯、策略長班農、發言人斯派塞及國家安全顧問弗林,都已去職,顯示特朗普幕僚人事異動相當頻繁。
這還不包括上台僅11天的白宮聯絡室主任史卡拉穆奇,以及被特朗普革職的聯邦調查局長科米。女婿庫什納及女兒伊萬卡大概是特朗普權力核心唯一可被信任的親人。
特朗普上台至今,爭議不斷,除人事紛擾外,推出的政策也極具爭議,弗州夏城衝突,特別是特朗普的談話,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對特朗普唯一友善的媒體福斯電視台少東詹姆斯.梅鐸(James Murdock),在給朋友的電子郵件中,明確表示他不同意特朗普所宣稱在白人至上主義者、新納粹主義者及三K黨分子中會有好人。
去年投票支持特朗普選民中,仍然有八成並未離他而去。不過當國會議員或是共和黨大老如兩位布什總統,雖然並未指名道姓批判特朗普,但基本上強調他們無法接受任何形式的歧視。在提供建言的“製造業委員會”許多CEO紛紛去職後,特朗普干脆解散另一個企業建言機構—戰略及政策論壇。
不僅企業大老紛紛求去,特朗普支持權力基礎的保守基督教牧師也開始鬆動,福音顧問委員會一位超級教會的非洲裔大牧師已辭去委員職務。在特朗普始終不認為自己說錯話,不願意與這些極端主義團體完全切割的情況下,未來幾周可能還會有宗教及企業領袖離他而去,我們或許正在見證特朗普執政聯盟解構中。
泰國前首相英叻在瀆職宣判日當天缺庭,隨即傳出她在軍方的協助下離境,震驚泰國上下。
英叻被視為是泰國軍政府的眼中釘,早前大費周章透過大米收購案將其入罪,勢必在審判日前夕重兵把守,如今卻傳出她離開泰國的消息,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其實並不然,一切皆在軍政府的盤算中。泰國是個君主立憲制國家,這點與大馬相似。但兩國最大區別在於,泰國擁有一支既不受國王管理,也不受政府管轄的自行體系的軍事武裝部隊。軍方不時凌駕立法、政府和司法權力,甚至具備推翻政權的能力。塔辛和胞妹英叻執政期間與軍方展開激烈的政治角力,無奈均被軍方發動政變倒台。
不過,塔辛與英叻所屬的西那瓦家族並非等閒之輩。塔辛在1980年代泰國經濟起飛時進軍電訊市場,令他建立起商業帝國。從2007年英超勁旅曼市球會收購案來看,足以凸顯其富可敵國的財力。塔辛在從商期間成功籠絡各界精英,建立起強大的人際關係,為日後仕途鋪路。
泰國北部的農業重鎮是塔辛的腹地,這裡的農民屬於中下層階級人士,但人口眾多,是塔辛政治傳奇之旅的幕後推手。塔辛在上台後看準泰國貧富懸殊問題,對那些長期被曼谷建制派精英忽視的貧窮農民派糖果,成功俘獲無數民眾支持。塔辛被推翻後,英叻政府也實施一系列惠民政策,當中包括令她吃上官司的大米收購案。兩人被推翻後,在泰國政壇仍保存強大的影響力,原因是中下層人士認為他們最能站在泰國中下層利益上去考慮民生問題。對於傾向威權施政的軍政府而言,西那瓦家族無疑是顆定時炸彈。
英叻傳出逃亡後,有輿論稱軍政府“放虎歸山”,令英叻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這說法未免太低估軍政府的智慧。
對民主制國家而言,牢獄之災可以是塞翁失馬。一名政治人物可借入獄建立起抗爭、為民請命而捨身入獄的形象,再由所屬政黨以“政治迫害”宣傳之,俘獲追隨者的同情和好感,為日後奪權鋪路。其中這類置於死地而後生的代表性人物為緬甸的昂山舒吉。
倘若英叻被定罪入獄,為泰黨勢必乘機煽動民憤,不利於尋求穩定政局的軍政府;若無罪釋放,這無疑才是縱虎歸山。此舉除了讓英叻名真言順冠上“清廉”的稱號之外,還能令追隨者對她的誠信更深信不疑。一旦她在監禁期間遭遇不測的話,更能為泰黨和西瓦納家族增添更多同情 分。這絕對是軍政府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反觀讓英叻流亡海外,或允許她“被逃走”,表面上看來英叻確實是逃過了牢獄之災,但也意味着她自毀仕途。英叻缺庭,追隨者與為泰黨尚能稱抱恙不適合出庭;但如果她追隨塔辛的步伐流亡海外的話,西瓦納家族將失去政治合法性,此時軍政府再冠上“畏罪潛逃”的罪名,足以動搖其追隨者對她的信任,令她的誠信破產,再順勢徹底剷除西瓦納家族的影響力。
總而言之,無論英叻是潛逃出國,或是遭軍政府流放海外,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奸巨猾的軍政府已如願除掉西瓦納家族這顆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