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N Prestige (Singap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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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不懂,怎么办?张大春建议:不懂就跳过,至少要尝试读三本到五­本。阅读训练有素,但是读物生命有限⋯⋯

- TEXT 卉茵 PHOTOGRAPH­Y LAVENDER CHANG

跟张大春见面的时候,我劈头就说,倪匡讲过,张大春是继金庸之后,最好的武侠小说家。

结果,张大春只是谦虚地笑说:“他是好朋友。”还有啊,莫言也曾在网上写说:“张大春像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是台湾最有天分、最不驯、好玩得不得了的一位作­家。” “那些都是捧场的话。”他还是一脸淡定。其实,张大春是台湾重量级作­家,有着三十多年专业写作­经验,作品曾数度入选中国年­度好书。著作包括:《城邦暴力团》、《大头春》、《将军碑》、《四喜忧国》、《聆听父亲》、《认得几个字》、《送给孩子的字》、《大唐李白》、《文章自在》等等,今年也出版了《见字如来》。

除了写小说、评论、散文,他也在电台说书,研究汉字源流,四处演讲,而且醉心书法、古典诗词。

这次有机会见到张大春,也是因为他来讲演。

读者跟作者新加坡年轻­人对张大春应该不陌生,他不止一次受邀来此演­讲,参加座谈会或是文化营,受益的对象从小学生到­中学生、理工生、初院生、大学生都有。

我有点困惑,一直以来大家都说新加­坡华文水平每况愈下,张大春讲课内容肯定不­马虎,现在的年轻人听有吗?

关于这一点,张大春的看法相当让人­振奋。他说,这次座谈会,不管中学生大学生还是­社会人士,“一个打瞌睡的都没有”。

我一时调皮,调侃他“火眼金睛”,连台下有没人打瞌睡,都那么清楚哦!

“那当然,我们不能自己顾自己讲­嘛!”

感觉上,张大春是个不以文人自­居的作家,不喜欢人家把他跟“文坛”这两个字扯在一块;甚至连“文化水平”这四个字都觉得刺耳。

话说,谈到其著作《城邦暴力团》,我提起有个朋友说读不­懂,问:“会不会是你的书太深奥­了?”

“没有什么深奥不深奥的。阅读,宽广来说,是读者跟作者的一种缘­份。”就好像,人跟人之间,有些人就是很合得来,很谈得来;读者跟作者也一样,有特别投契的,心领神会,也有觉得格格不入的。

张大春强调,这取决于阅读所需要的­生活准备、经验准备、文化准

备,而不是文化水平够不够­的问题。

比起《城邦暴力团》,张大春觉得《大唐李白》更文言,这是个人使用文字的习­惯。

回想年轻的时候,张大春说那时他也读不­懂白话文的书,读一次不懂,就再读一遍,甚至再多读几遍,这就是自我的训练。遇到难读的书,不要马上放弃,我们需要的是阅读训练。

如果想读某个作者的书,但又觉得读不来,艰涩难懂,张大春建议不要止步于­一本。“至少要读三本到五本,不懂就跳过,扎实地训练,再难读的书也可以这样­训练。”

可不是吗?我年轻时极力推荐武侠­小说给朋友,但我最好的朋友偏偏看­不懂,看不下去。现在才顿悟,当时应该叫她“看不懂就跳过去”,最后一定会看到欲罢不­能。阅读,是一个接触跟学习的过­程,也是一个相互适应的过­程。“作者跟读者的关系,就像交朋友。有些人就是很不好交朋­友,可是,交一交,发现可以是朋友的时候,这个交情就特别好。”

创思跟电脑

跟张大春一定会谈到写­作。

每个作者的方式都不一­样,有些人动笔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全盘计划;有些人边写边想,让灵感化身不速之客,给自己带来意外的惊喜。

张大春就是一个比较随­心的作家。“如果我想到一个开头,手边又没有什么其他烦­扰的事情,或者我前一个计划已经­就位差不多了,那我就会开始动笔了——现在是敲电脑。”

是的,以前写作是爬格子,现在通通用电脑。从爬格子到敲电脑,这个转变的过程会辛苦­吗?一听到“辛苦”二字,张大春大摇其头。“我已经从事这一行四十­多年了,从17岁时开始,那时已经非常认真地把­自己当成一个写小说的­人,从来不会感受到这个工­作的辛苦。”

言谈中,我可以强烈感受到,他对创作的热忱。而且,一个真正热爱写作的人,当然会与时并进,毕竟电脑带来的便利无­穷尽。

“不过,换电脑就很麻烦。”张大春说,他用的是在台湾较不普­遍的汉语拼音输入法。“一换电脑我就很紧张,怕新的电脑系统不支援­这个输入法。”

我觉得奇怪,台湾不是都在用传统注­音吗?为什么张大春独爱汉语­拼音?

“我就是不喜欢注音,不像汉语拼音这么简明、科学。”这时,我就拼命点头。注音我从小都学不会,简直比甲骨文更难。

作品跟流传谈着谈着,《大唐李白》不是要拍电视剧、电影了吗?可是,小说还没写完哦!

“也可能,欠缺计划不是很好的事。所以我会有很大的写作­工程,开头了之后,就搁在那边,很多写了一半就没有写­完,像《大唐李白》中间隔了一年半、两年没有写。”张大春笑说。

所以我会觉得,张大春是个很随心的作­家,写作步伐忠于自己的内­心。

“我的作品,就是流通在市場上的那­些東西,若是有一天那些東西不­流通了,就不必流通了。”在网络上,看到张大春讲过这话,让我思虑许久,虎死留皮,人死留名;写作的人,不都希望留下自己的作­品?张大春却洒脱表示,根本不寄望有什么传世­之作。“年轻的时候,我非常天真地那么想,我们的作品20年、30年后会有人讨论,有人继续读。但是,我到了50岁,这才慢慢意识到,而且非常清楚地知道,我的作品在我的生命结­束后不到三年,就会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乍听之下,真的很感伤。不过,张大春很肯定:“书本身的价值,或者说,文学作品曾经被赋予的­这种美学欣赏,并不能流传。苹果开发iPod、iPhone、iPad,掀起一场很大的革命⋯⋯”书本败给手机,已是尘埃落定的局面。

科技进步、资讯泛滥,消耗掉大部分人对25­00字以上的耐受度。张大春认为,一般人一次性阅读的字­数,3000字已经是极限,大部头作品根本无从应­付。社交网络平台的兴起,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我们还是会使用文字,比如电子书。不过,将来只有非常少的出版­品,得以生存。到那时候,出版品不会像现在这么­廉价,而是变成一种奢侈品。人们要去买书,可能代表他一种教养价­值。”

这次访谈不但愉快,也很有意思。我提醒自己,交了这篇稿之后,趁现在多买几本书,不然以后就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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