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Los Angeles)

七○年代末的大學飯堂

- ■顧華

我生長在北京,七○年代末到廣州上大學。吃飯的地方北方人叫食­堂,廣東人叫飯堂,在學校飯堂裡吃了很多­年,記憶深刻。當年文革結束不久,百廢待興,每個月都要買十二塊錢­的飯票,三頓飯平均一天四毛錢。飯堂裡面沒有飯桌,有七個賣飯的窗口,一到開飯時間,學生們都拿著自己的鋁­飯盒或搪瓷飯盆去飯堂­排隊打飯。每個窗口前都有一個大­木桶,裡面裝滿了青菜湯和幾­個用椰子殼做成的大湯­勺,學生排隊路過湯桶,每人都盛一勺湯,邊排隊邊喝湯;排到窗口湯也喝完了。有不少人提前到飯堂,盛湯時把沉在桶底的青­菜撈到飯盆裡,多一點菜吃。早餐有時吃麵條,是廣東人吃的細細黃麵,沒有什麼滋味兒,不像北方的打滷麵或炸­醬麵,有彈牙嚼勁,有寬厚滋味兒。偶爾早餐有肉捲,一片五公分長、一公分寬、兩毫米厚的肉片包在發­麵裡蒸出來,同學們都奔走相告,一人只有一個,覺得特別好吃。午飯和晚飯都差不多,米飯加上一毛錢的菜:五分錢青菜,五分錢肉。青菜在大盆裡,師傅用大勺盛到你的碗­裡,另一位師傅用一個小鐵­勺在小肉盆裡舀一下,大概有四、五片比指甲大一點的五­花肉片,加上一點肉湯。去廣州上學前從來沒有­吃過空心菜,不喜歡也得硬著頭皮吃,否則就得餓肚子;芥藍菜以前也沒吃過,學校飯堂的芥藍菜和現­在餐館裡廣東早茶的芥­藍菜,根本沒辦法比,菜梗老得咬不動。把飯端回宿舍,八人一間房,四個上下床,座在床邊,大家邊吃邊聊。吃的時候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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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把菜、肉、飯拌在一起,一會兒就吃都進去了。當年絕沒有浪費食物,當然也沒有胖人。在學期間的節假日,都有一頓晚飯「加餐」,會有幾塊燉肉加上腐竹、芋頭等,大家吃得可香了。吃完晚餐,家在當地的同學都回家­了,我們這些外地來的同學­只能留在宿舍裡。和我同宿舍的段同學有­一個煤油爐,學校不遠有一個農貿市­場,我們去買了一斤沒有殼­的小蛤蜊肉,因為怕有寄生蟲,就在煤油爐上燒開。加點醬油和鹽,在飯堂只要白飯,煮好蛤蜊擺在飯上,蛤蜊的湯汁浸泡在飯裡,算是給我們自己的美味­節日加餐。有一次下午去農貿市場,當年沒有冰箱,魚攤的魚已經開始變味­了,老闆便減價賣給我們。回到宿舍的水房清洗魚,刨開魚肚已經聞到臭味­了,但捨不得扔,水裡煮沸加調料,最後連煮魚的湯都喝光。班裡有同學是從農村來­的,他們的加餐和我們的不­一樣。我和他們去過一次,到校外的農田裡,莊稼已經收穫了,兩個同學在地裡走走看­看,互相一點頭就明白同意­下一步了。

一人在地上的一個洞口­擺上稻草,點燃後趴在地上把草煙­用嘴向洞裡吹;另一個同學在三、四米遠的地方也有洞口,大概一兩分鐘後,一隻碩大的田鼠從洞裡­跑出來,被守在洞口的同學一把­抓住。田鼠不算尾巴大概有七、八寸長,圓鼓鼓的,很肥。一會兒又有一隻田鼠跑­出來,同樣大小。他們把田鼠在水房裡清­洗,刨開肚皮拿走內臟,留下肝臟。我問他要把鼠皮去掉嗎,他回答不用,而是用一把鋒利的刀把­鼠毛刮掉,再切成小塊,和肝臟一起在鍋裡翻炒,加上佐料,燒好後請我吃;我實在頂不住「鼠氣」,沒敢享用。吃完鼠肉,鍋裡剩下的湯汁加了些­水,還做了一碗疙瘩湯,物盡其用。偶爾口袋裡有點錢,幾個同學一起去城裡的­餐館吃早茶。記得有一次去一個在河­邊的餐館,餐桌旁有打開的窗戶,床外就是小河。當年的早茶也是服務員­推著小車,上面的盤子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點心,不一樣的盤子有不同的­價錢;看到想吃的就拿一盤,吃完飯之後服務員會把­桌上的盤子加起來,給你帳單付錢。因為手頭十分拮据,能在餐館吃一餐已經十­分滿足,又想省錢,幾個同學互相打掩護,趁他人不注意時,就把盤子從窗戶扔到小­河裡,至今想起來還是有很強­的負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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