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New York) - World Journal (New York) - Weekly Supplement
遇見「中國梵谷」
深圳大芬村
在導演余海波的紀錄片《中國梵谷》裡,深圳的大芬村有著截然不同的兩面:油畫光鮮亮麗,但作畫的兩口子會在走廊裡爆吵,滿身汗漬的疲倦畫工們橫七豎八地裸躺在地上休息。對徒弟不滿的老畫師把畫筆砸到地上,不耐煩的學生又把它一腳踢開。
拚速度 20年仿10萬幅
趙小勇被稱為「中國梵谷」,20年裡,他臨摹梵谷作品10萬幅。這些仿畫遍布世界各地。 「你沒受過專業訓練,但畫10萬幅的經驗,我們卻沒有。」美院專業人士的這句話,令他很受用。
大芬村原叫「大糞村」,十多年前鼎盛時期,上千店舖的年產值曾達10多億元(人民幣,以下同)——8000名畫工每年製作500萬幅油畫。
「給我幾萬元的訂單,比誇我畫得好高興。」他「累並快樂著」,讀梵谷的傳記、看電影時會流淚,覺得大師的孤獨求索令人感動神往。但他也自覺是打工青年,畫畫只是比工廠好的營生,當時心裡更嚮往白領的生活。後來錢愈發多了,就一心想在深圳買房。
周永久來大芬村30年了,剛來時,他壓根兒不知道梵谷是誰。畫廊裡的作畫台跟了他10年,上面的顏料積了大概20厘米,各種顏色混在一起,最後呈現苔蘚般的深綠色,有土地般的質感。旁邊的牆被他拿來順手擦畫筆,顏料在上面淤積,摸起來像鐘乳石。那時他一個月最 多出貨五、六千張畫,帶著徒弟做。他最多時手下有33個徒弟。
靠梵谷 養活滿村子人
大芬村在當時迅速崛起,是因為香港和韓國的人力成本高,裝飾畫需求旺盛的歐美客商將大量訂單投向這裡。最開始來此建廠的港商,月訂單從幾千張暴增到幾萬張。一位法國客人要求一個半月造36萬張畫,廠裡的工人被安排成高速的流水線,一人只畫固定的幾筆。這帶來了外包生意,吸引了數百位獨立畫師,接著是賣畫布和顏料的原料商。「大糞村」變成大芬村,名氣越來越大,生意如同滾雪球。那是拚速度和數量的時代。嚮往梵谷的趙小勇不得不上了油印設備,直接打印底稿,省去作圖,只負責填色。這是最後的堅持,因為「只要還拿筆上色,就還是我們自己的東西,每張不同,是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