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集權失誤反被頭銜綁架

何頻（紐約）

習近平集權為什麼被視作毛澤東式強人再世？習近平個人風格也罷、中宣系統的「高級黑」也罷，根源還在中共現行這套違背傳統政治倫理、也對抗現代政治文明的政治體制，使習近平的權力缺乏正當性。也就是說，權力的來源沒有公民授予的合法性，運用沒有公開監督，分配沒有法定規則，繼承沒有公平程序，領導人也就越來越喪失權威。現在所謂「權威」、「強勢」其實是強力部門的威懾恐嚇，結果使領導人處境更孤立，在民眾心中的形象更惡劣，而不是擁有真正領導力。這種倫理、法理混亂的政治體制，既是毛澤東的遺產，更是鄧小平創造發揮出來，它造成華國鋒、胡耀邦、趙紫陽、江澤民、胡 錦濤這些領袖，要麼政治生命夭折，要麼陷入權力纏鬥，要麼無所作為。習近平現在也深陷其中、深受其苦，不但個人形象遭毀壞，權力運作也不斷頓挫，官員在坐等你出事，商人在坐等你下台，知識分子在坐傳你的笑話，老百姓呢，抱怨正在代替歡呼！

中共領導體制：權力隨人而流轉

中國不是民主化國家，這個不民主的國家中有個被濫用的詞——「集體領導」，似乎被賦予某種民主元素。一如毛澤東利用各派互鬥的用人術，被譽「五湖四海」一樣。事實上，政治局常委制是頂層政治運作體制的病毒：它不是傳統意義上個人大權獨攬，因而承擔責任的獨裁（皇權），更不是現代意義的民主。常委們獨管一攤，獨掌重權，各自不負責任，各自不受牽制……這麼一種黑幫方式、一種分贓模式，毫無現代規範可言，有太上皇時它是軍機處，沒有太上皇時卻使總書記難有作為。但中國政治體制不只政治常委制如此，且 不說橡皮圖章的全國人大，純屬花瓶的全國政協，就論中共總書記、中央軍委主席、中國國家主席、中國國務院總理等關鍵性職務，權力界限都不明確，因人而異：鄧小平以軍委主席之職，可以決定總書記上下，被譏為「太上皇」，政治局常委會只是他的軍機處，而且派出楊尚昆列席政治局常委會議，直接監陣。鄧後來什麼職務都不擔任，卻至死仍被視為中國真正最高領導人。楊尚昆連政治局常委都不是，卻當國家主席，被認為是虛職。江澤民後來國家主席增加國務功能，至少以這個名稱在國際舞台還說得過去，但在國內權力運作中，還是個空架子：在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三大權力體系中，國家主席沒有系統可依，非黨非政非軍。胡錦濤當總書記，江澤民續任兩年多軍委主席，被批評為架空胡錦濤，「中共書記」只是空殼，但軍隊卻又明文規定接受黨的絕對領導：到底是黨指揮槍，還是槍指揮黨？即使胡錦濤接掌軍委主席，常委班子裡幾乎都是江澤民安插的人；等到第二屆，權力又開始移到了江澤民選定的王儲習近平身上。 現在，習近平身兼總書記、軍委主席、國家主席，卻還要身兼十幾個小組長才算有大權，因為國務院總理才是中國政府（行政）法定最高領導人，習必須借助小組長名義，才能直接干預行政事務。既然這樣，習為什麼不直接再加個國務院總理職務呢？中國人從常識出發，知道「一山不能藏二虎」，但現實中，人們又對總書記和總理賦予「雙人體制」期望。還有人明知政治局常委弊端叢生，沒有民主含量，卻偏偏迷信「集體領導」，以此批評習近平集權。其實，鄧小平所謂「中國改革總設計師」，設計的全是爛尾樓，經濟改革、政治體制都如此。江澤民、胡錦濤都受制這一套。所以江澤民和胡錦濤都支持習近平集中權力，改變這一套。習上台當日，江澤民那封給習的短信，表明自己不再干政。即使習後來拿下了很多江、胡的舊臣，兩人都沒有強力反對。沒有這兩個人的支持，習近平不會那麼快顯示強勢作風。（上篇，下篇請見本周二（4月26日）「世界論壇」，作者何頻係明鏡新聞出版集團董事長。近著有《中國，雄心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