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居美國半世紀

半世紀前，從台灣來到美國，大開眼界。那時台灣沒有高速公路，而美國高速公路四通八達、立體交匯，就像巨龍在半空交纏，十分壯觀。汽車在高速公路飛馳，快得像子彈。汽車是美國家家必備的交通工具，而在台灣是高官富豪的專用。那時的台灣，雞鴨魚肉，一般家庭只能偶爾打牙祭；到了美國，餐餐有肉，一頓早餐吃好幾個蛋。在台灣，少數買得起冰箱的，擺放在客廳炫耀，在美國，冰箱在廚房儲放食物。富足的美國和台灣比較，真是天地之別。第一次遭遇警察，不經意地打開車門下車，那警察拔槍喝斥「不准動」，我趕緊高高舉起雙手。早聽說，美國警察會開槍殺人，真把我嚇出一身冷汗。美國人異性之間也會禮貌地擁抱，剛來美國時，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常使我尷尬地進退兩難。那時開車，車上必備一本笨重的地圖，找地址要一頁一頁翻，而今被方便精確的GPS取代。回想當年，加油購物都付現金，如今一張卡就搞定。信用卡和手機，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第一次在洛杉磯中國城看到中國人，非常興奮，而他只說廣東話，冷漠地轉身而去，我被當頭潑冷水。大概是一九七六年前後，台灣來的移民漸漸多了，南加州的蒙市蒙特利公園和阿市阿罕布拉發展為華人聚居區，接著大陸來的移民也多了，廣東老華僑成為少數。蒙市的華人超市一家一家地接連開起來，蒙特利公園開了第一家台灣口味的小吃店，名氣響亮，常有名人光顧，當阿罕布拉開了第一家豆漿燒餅油條店，也造成轟動。與兒子要好的一個白人同學，特別喜歡吃中國菜，放學後到我家，不客氣掀開電鍋自己盛飯，飯桌上的菜被掃光，連菜湯也不放過，肚子吃得鼓鼓的，我們不計較，反而高興他吃得開心。可是有一天，他父母登門興師問罪，說中國菜讓他兒子瀉肚子，聲言要告我。真是冤枉！中美思想觀念差距，中國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卻給自己惹來麻煩。在美國謀生，我做過油漆工、搬運工、警衛，在跳蚤市場擺攤，為了搶到好位置，半夜就得去排隊。我曾在送披薩時遭到洗劫，到加油站打工也被搶劫過，歹徒用槍托把我打倒，阻止我及時報警。在烈酒店打工，再度遭遇搶劫，目睹歹徒槍殺一個顧客。歷經艱辛，一言難盡。終於一個偶然的機遇，得到創業的機會，我當了老闆，否極泰來，生活得以改善，實現了美國夢。時光匆匆過了幾十年，台灣已不再貧窮落後。多年來深切地感覺到，美國社會公平合理，有包容力，我有機會施展抱負，我的兒女憑自己的努力，也有很好的成就，生活優渥。半世紀前移民來到美國，是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