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出糗枉少年
的小說《湯姆歷險記》（ The AdventuresofTomSawyer ）和《頑童歷險記》（ Adventures ofHuckleberryFinn ）就是取材於童年時所見聞的各種糗事。毛姆擅長於講述他年輕時的經歷，例如《午餐》記述他在巴黎請一位女粉絲吃午餐的慘痛經驗，另一篇記述他第一次到銀行開戶的尷尬場面。梁實秋《雅舍小品》中的雅舍，指的是抗戰時他所住那間漏雨透風、破舊狹窄的小屋。我最喜歡的美國卡通《Peanut》，主角查理布朗出的糗比別人多。情人節他送禮物給所愛的紅髮女孩，一急之下竟向她說：「耶誕節快樂！」敢於嘗試，不怕出糗，固然增加成功機會，然而「怕出糗」卻也是成功要素。為了怕出糗，就加強警覺，事前努力準備，熟悉環境，反覆演練。若怕考試出糗，就用功讀書；怕唱歌出糗，就用心練唱；怕打球出糗，就加緊練球。萬一出了糗，則應記取教訓，亡羊補牢，「化窘境為力量」，再接再厲，重新出發。古聖先賢對「不怕出糗」和「怕出糗」的人，都給予同樣肯定和鼓勵。孔子說：「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狂者不怕出糗，狷者怕出糗，都是有前途的好青年。世界之大，無糗不有。天下糗事千萬種，卻可分「良性」和「惡性」兩大類，不可混為一談。良性的出糗，無傷大雅，包括秀場搞笑、朋友惡作劇，或自己不慎出包，如慌張失措、表演失常、實驗失敗、走路摔倒。惡性的出糗，則情況嚴重，如東窗事發，身敗名裂，世人必須引以為戒。簡而言之，要「戒之在色，戒之在鬥，戒之在得」。如果有人在色情暴力貪婪上出了糗，那就糗大了，誰都救不了他。人皆會出糗。看到別人出糗，要存著「哀矜勿喜」之心，別幸災樂禍，唯恐天下不亂。須知「糗人者，人恆糗之」，所謂風水輪流轉，今日出糗的是他，焉知明日出糗的是誰。喜劇和脫口秀演員，本著「糗人不如糗己」的原則，經常「先糗自己，再糗別人」，引起觀眾的共鳴，激發出笑聲和掌聲。有一次電視節目主持人訪問一位著名的馬戲團小丑：「聽說你多年來一直裝瘋賣傻，醜態百出，經常尷尬萬分，引起滿場鬨堂大笑，是真的嗎？」小丑回答：「沒錯，確實如此。不過，我聽說你也是一樣。」網路世界也打造出另一個出糗的舞台。從前用個人網站、部落格，現在用微信、社群網站上傳視頻。想成為「網紅」常須出點小糗，以引人注目，就能「出名」。故人人使出渾身解數努力出糗，只為了增加見網率、點擊率和按讚率。許多人出糗是由於「好勝心太重」，以致操之過急。孟子舉出「賽跑跌倒」的例子，說明「欲速則不達」的道理。由此可見，若有欲求，常會出糗，如果清心寡慾、與世無爭無求，自然就大大降低出糗的機會。再怎麼潔身自好的名士或英雄，都會有「人性化」的一面。人人一生中也常「大糗不敢，小糗不斷」，在成長與奮鬥過程中，總有些冒險和挫敗的窘糗經歷。待多年後回首前塵，那些如煙的糗事，已隨著過去的青澀歲月飄逝在風裡。人生不怕出糗，只要能不卑不亢，有尊嚴地退場，出糗得有風度、有價值，那一切都無怨無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