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後兩岸關係沒理由大逆轉

何頻（紐約）

冷戰結束後，全球政治轉型的速度加快，但歷史的包袱使不少國家的轉型過程並不順利，有的國家還陷入宗教、族裔、區域紛爭，甚至爆發戰火，以致短視者開始懷疑民主政治到底是否具有普世性。相比之下，台灣的轉型無疑是成功的典範。總統大選再次順利進行，顯示民主已是台灣政治穩定、公平和可持續的制度基石。然而，還有一隻巨手試圖左右台灣命運，也就有人開始發出危言聳聽的預言。固然，台海兩岸不平衡，不只來自經濟、軍事、國際環境的實力懸殊，政治價值也有明顯優劣對比。這是兩岸關係脆弱的結構性衝突之源，容易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因素誘發出不可理喻的後果，如同這次黃安舉報周子瑜的戲劇性過程。但無論習近平或蔡英文，並不會輕易被這些炒作的八卦新聞左右，也不會聽信所謂完成統一或獨立大業的狂言妄論。從歷史看，兩位領導人在兩岸關係上的言行都是穩重的。蔡英文曾主持、參與大陸事務，比一般 台灣政客，對兩岸關係的利害之辨，自有精細掌握；而習近平的政治歷練，主要是在福建完成，也比一般大陸官僚，對台灣的現代化演進自有深度的了解。從習近平與馬英九在新加坡見面，可很清楚看到習近平的謹慎，甚至善意。與其說是他期許與馬英九提升兩岸交往層級，建立某種範本，不如說是他在向台灣民眾傳遞信息：兩岸可以建立平等和互相尊重的關係。這種主觀努力當然藏有習近平的深謀，相比之前對台灣惡言相向或語言生硬，習近平的言語沒有所謂解決台灣問題的急迫性。他所需要的，是台灣不要冒進，從而逼迫大陸作出回應。這才是習近平所擔心的，相比台灣，中國大陸自身問題要嚴重、緊迫得多。習近平尚没有表現他將帶領中國走向憲政民主。但相比胡錦濤，他想有所作為是很明顯的，相比江澤民，他揮灑空間也寬廣得多。然而，中國現行體制已錯亂，整個社會也像中了病毒一般價值混亂，原本多少可掩蓋這些問題的經濟也出現衰退，官員、商人、知識分子則在反貪和箝制下喪失了活力，新疆、西藏分離之心益強，南海東海諸國多敵……可以說，習近平比當年江澤民、胡錦濤的處境，又要危險得多。 有人說，也許正因如此，武力解決台灣完成統一可以轉移視線焦點。其實這是更不確定、風險更大的險棋，可能將原本潛伏的各種問題一起引爆，更不用說用武力征服之後，台灣將長久陷入不平和狀態，情況比現在不穩定的香港嚴重千倍萬倍，對中國的外交環境是巨大破壞。從技術和實力論，武力和經濟實力固然今非昔比，但兩岸關係也不再是兵戎對立、惡言相向的兩蔣和李登輝時代。過去十年來，兩岸已建立比較友好、務實的合作關係，這種合作關係並非像某些論者說的那樣是大陸的「恩賜」，而是同時也有利於大陸的，貿然中斷、減少合作，不但從經濟利益上對大陸沒有好處，其實從政治上也削弱了對台灣的支點。所以，從理性判斷，習近平不會因蔡英文當選，對台政策就來一個大逆轉。包括不會費力大挖台灣的邦交國，因為那無異強化台灣民眾的背離之心。蔡英文又如何呢？兩岸關係當然也是穩定為先，尤其她要用事實證明民進黨也可以與大陸發展關係，借助大陸的巨大經濟實力，非常有利於台灣經濟復甦。雖然，一些新生代、原教旨主義的台獨分子會牽制她，但這種牽制不會上升到導致她去刺激大陸，卻有 利大陸對蔡英文堅守台灣立場的理解。也就是說，在兩岸政策上，蔡英文可能是介乎陳水扁與馬英九之間的人物，她比陳水扁更積極、更溫和，但比馬英九更明確、更維護台灣利益。台灣的民主政治已確定，相比不安全、不確定的台獨，或是隱性台獨行為，復興台灣的經濟，恢復台灣競爭力才是更真實的需要。這不是蔡英文一任便可功成，但必須馬上真正重視，且得有智慧地做出戰略規劃。全球化過程中，台灣的分量太輕，自然是競爭力下滑的大背景。但也有一個關鍵因素，是民主培養了大批口水政客，卻沒有成長出一個有遠見的思想領袖。在溫和、友善的台灣社會，看不到一顆雄心。然而，民眾們都知道，中國大陸擁有經濟的強大驅動力，全世界都想加以借助，台灣反而要視而不見嗎？總而言之，口水中的統一大業抑或獨立建國，還是歸於口水吧。一些具體的言詞，例如視為紅線的「九二共識」，自可以用智慧緩解。兩岸關係不是黑箱，沒有在黑夜，用不著亂吹口哨嚇死自己。各種因素的合力，追求理性、務實、和平的兩岸關係，才是蔡英文、習近平理應所為，也是人們可以預期的。 （本文作者何頻係明鏡集團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