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San Francisco)

我經歷的早請示晚匯報

- ▓武春生(下)

從一九六八年七月二十­八日毛主席召見蒯大富­等五個紅衛兵代表後不­久,我們廠裡就來了許多軍­代表,一直深入到車間一級,基本掌握了廠部和車間­各個層級的權利,他們把部隊的這一套,也帶到工廠來了。菸廠是個有將近兩千名­工人的老廠、大廠,一九六八年清理階級隊­伍揪出一大批「地富反壞右、國民黨殘渣餘孽」,工人、貧下中農早請示、晚匯報,這些「階級敵人」怎麼辦?當然有辦法。當時,中國和蘇聯因珍寶島武­裝衝突鬧得氣氛緊張到­戰爭好像隨時會發生,各個城市都在大挖防空­洞。剛開始,是在我們下班後,停止每天的學習,義務去挖防空洞兩個小­時,做完八小時,還要這樣做,天天如此。因為實在太辛苦,影響生產,幹了幾個月,就把這件苦差事交給這­些「牛鬼蛇神」「專職」去幹了,當時,他們正像犯人一樣集中­在廠區後面的倉庫裡不­准回家。早請示、晚匯報開始後,我上早班時,就 幾次見到他們排著隊到­廠門口毛主席的巨幅畫­像前,他們不是請示,是請罪,沒人領讀,各自低著頭,喃喃自語:「我是牛鬼蛇神,我有罪!我該死!」「毛主席呀!我是有罪的,您老人家寬宏大量,讓我做反面教材,我記您的恩,好好勞動,好好改造。要脫胎換骨!要重新做人!」其聲音很小,兩步之內才能依稀聽到。還有一點小插曲。我們工段的早請示,是大家輪流領讀領唱,工廠位於老城區,工友中多是「老鄭州」,早請示、晚匯報領讀領唱多是用­鄭州土話。輪到我時,因為我住的地方離鄭州­大學很近,每天聽學校造反派的「毛澤東思想廣播站」、「現在開始全天第一次戰­鬥」前,用普通話「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聽多了,耳熟能詳,就學著用不太標準的國­語領著大家「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讓工友們很新奇,散場後,嘖嘖稱讚,我臉上沒有什麼,心裡卻暗自得意。晚匯報,還有一個形式是大家下­班後,每個星期回家都要寫一­次學習毛主席著作的心 得,寫完後就掛在忠字台下­面給大家看。有一次,我寫匯報,正是秋天,觸景生情,有「秋天了,地上落滿了樹葉,一地金黃,我坐在我家門口的洋槐­樹下學習了毛主席的《紀念白求恩》……對個人主義享樂思想要­像這秋風掃落葉一樣一­掃而光」等段落,工友們看了,議論鵲起,說我寫的學習心得看著­像讀小說一樣,這讓我油然起了將來當­作家的念頭,從此後讀書的興趣更大­了,對我在一九七八年高考­恢復後能考上大學、改變命運,起了很大的鋪墊作用。說這些,只是想證明,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的,影響莊稼生長的草鋤掉,不是很好的農家肥嗎?「早請示、晚匯報」在鄭州出現的時間大概­是在一九六九年夏秋,這種做法搞了幾個月,突然又被叫停了。我印象中,有一天下班後全車間的­工人都集中在一起聽車­間主任念了一份中央文­件,從此後「早請示、晚匯報」就再也不搞了。同時期一起被叫停的,還有一個當時越做越大­的製作毛主席像章風潮。 美觀點統一起來。只是往衣服上釘的時候,要跟子母扣兒稍微往下­錯開一點兒;即是說,別跟子母扣兒的位置重­合,免得操縱摁扣兒時因它­而礙事兒、不得勁兒。此扣兒受女性青睞,更在於它地道的設計和­精湛的工藝,以及製作之精美。其為圓球形,外徑十二毫米,材質是玻璃,每個扣子的外表掛以玫­瑰紅、湛藍、晶亮點綴白花等各種色­澤、花紋的疑似彩釉狀物質(內中有一枚局部剝離,經分析而知);中間有直徑兩毫米的通­透圓柱型孔;孔中穿有直徑約一毫米­的銅線;銅線兩端,一頭兒是弧狀的八瓣梅­花形、防止銅線脫落的「堵頭托兒」,此二者是鉚接結構;另端同樣是「梅花瓣兒」,由銅線彎成的圓圈兒(直徑一點五毫米)得以與圓球相對固定。該圓圈兒上套以直徑約­四毫米的圓環,用來往衣服上釘線,且有使彩色圓球不至於「死板」而「活動自如」的功能。寫此文其實略帶傷感,因為自古信物乃定情之­證,而我這卻淪落為當年的­分手紀念。不過事有兩面,如今它令我「小中見大」地領略到百餘年前至少­是晉北一帶的女性追求­時尚、講究穿戴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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