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San Francisco)

我的追夢歷程

- (上)

二○一八年四月,我在美國工作幾十年後,正式結束職場生涯。一個月後,我和內子駕車從家裡出­發去猶他國家公園閒遊,第六天回到聖塔莫利卡,晚飯後漫步海邊,看著洋面上的一線亮光,令我想起當年難忘往事。一九七二年的夏天,我在廣州高中畢業,被分配到坐落在廣州西­華路上的廣州電線廠軋­延車間當學徒。上班的第一天,開工還不到半小時,我便看到令我這輩子都­難忘的一幕:在一台軋延機旁,同伴的一隻手被拖進機­器轉筒,只聽到這位同伴一聲慘­叫。好在他迅速用力往外拉,才不至於失去整個手臂,不過,他所抽回滴血的手還是­失去了一隻手指。我驚呆了,工友們七手八腳將他送­去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在上班的第一天就看見­這血淋淋的一幕,對於一個初踏入社會、未滿十六歲的我,無疑是極大的震撼。我立即想到,這類 慘劇過去發生過多少次?未來還會發生多少次?這麼缺乏安全設施的生­產環境,誰能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悲劇?我能逃得了嗎?驚魂稍定,我即對副組長劉師傅提­出:「我不想學做這個工序了。」他反問我:「你不學,以後怎樣轉正?」事實是,當時工廠有規定,凡分配到廠做學徒的,必須從最基礎的工序學­起,否則很難轉正。然而我還是對此有保留,也管不了轉不轉正,安全第一。從此以後,我專挑那些不危害生命­的活幹。雖然那個年代絕大多數­初高中畢業青年都要去­農村務農,能夠留在城市、在工廠上班算是很幸運­的,我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因為我知道我要的不是­這種許多人認為的「美好的生活」,我有我的理想與追求,我內心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美國夢」。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發生工傷悲劇也不 奇怪,七○年代的廣州工廠,多處在城市擁擠街道裡,生產車間裝置簡陋原始,且沒有嚴格的管理制度,人們的安全意識也欠缺。除了工作環境,精神也空虛,無心工作是共同心態。我所在的軋延車間一班­剛入廠的學徒,常常午餐後或工間休息,便坐在廠房外的人行道­上。原因有二,一是呼吸新鮮空氣,二來異性相吸,利用這個機會與對面廣­州第四染織廠的年輕女­工(為逃避混濁的空氣,染織廠女學徒也常常聚­坐在對面的人行道上)或在街上路過的少女相­對視。我們之中有人哼時代曲,也有人大聲說話,為的是引起對方注意,以填補精神的無聊。雖然我也混在其中,但我更多的時間在沉思,在做我的美國夢,尋找能在美國上學的途­徑,至於工作,則是過一天算一天。

這樣,大約過了一年。但車間發生的另一件事,再次對我產生了強烈的­震撼。

 ??  ??

Newspapers in Chinese (Traditional)

Newspapers from United St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