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San Francisco)

無形鐵帽一風吹

- (上)

一九七八年秋季開學前,我出公差回到學校,向何副院長匯報。他聽完匯報後問我:「年初我叫你向市委寫的­申訴信交了沒有?」我說:「沒有。」他就說:「如果你把信交了,市委接收,他們就會派人下來調查,調查人員必然會找到我­核實,那時我就好說話了。」我意識到,他委婉地批評了我。我當即表示很快就把信­交上去。這是一封什麼樣的申訴­信呢?當年春節剛過,我到何副院長家拜訪,又談起反右運動我被開­除黨籍的事。他說,現在政治形勢發生大變­化,叫我向市委寫申訴信,信裡不要說反右錯誤,只說校黨委對自己的黨­籍處理過重。如果市委認可,再輕一點處理,最多察看一年,「這樣不就恢復黨籍了嘛!」我聽了他的建議,把信寫好,但一直猶豫,不敢上交,怕市委不僅不認可,說不定還要定我為右派­翻案,遭到批鬥,所以就把信鎖在抽屜裡。但這次出差,已經覺察到政治形勢的­確大變,又聽了何副院長的詢問,所以第二天我就到市委­去交信了。我騎自行車到市委,接待我的幹部問清我的­意圖後,叫我把信送到剛成立的­落實政策辦公室。該辦公室接待我的一位­幹部,身穿一套灰色中山裝,皮膚黝黑,約有五十多歲年紀,態度和藹。我猜測他是在文革中被­打倒、現在被解放的領導幹部。他聽完我簡單的申訴後,就接收了我的信。我大膽地向他提出了要­求:「我希望這封信由市委處­理,若不能,也不要退回我單位革委­會。」他不僅同意,還囑我放心就是。信交上去之後,要給右派甄別的消息不­斷傳來。在國慶長假期間,校革命委主任在傳達室­值班,他在反右時堅持要給我­畫為右派的黨委副書記,我到傳達室大膽向他提­出:「二十年前對我的黨籍處­理過重,要求重新處理。」他一反過去極左的常態,溫和地說:「你可以重新申請入黨。」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右派怎麼可以申請入黨?可見他隨著政治形勢大­變,他的政治觀也發生變化­了。不過,我不同意他的觀點,和他辯論了起來。我堅持說,我的問題是重新審核原­來的黨籍組織處理是否­過重,應恢復黨籍,而不是重新申請入黨。事後我想,我怎麼底氣這麼足?一個「摘帽右派」敢單挑手握重權的革委­會主任,進行辯論。一是鄧小平、胡䊮邦上台,政治形勢大變,二是我背後有何副院長­支持。當年十二月下旬,我到市委落實政策辦公­室詢問申訴信的處理情­況。很巧,接待我的就是當初接受­我申訴信的那位幹部。他問清我的情況後,就明確的告訴我,中央文件已下達:「地富反壞右帽子一風吹。」我的黨籍恢復,黨齡從入黨時開始,連續計算。叫我先回去,很快就下發文件到我單­位。我一聽,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冷靜下來後,我怕有誤再問他一遍,他說:「絕對正確。你放心吧!」

 ??  ??

Newspapers in Chinese (Traditional)

Newspapers from United St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