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San Francisco)

白色塑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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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初夏,剛來美國一年。同住在一棟公寓裡的朋­友小嚴夫妻要遠赴加拿­大,臨行前,將四把帶不走的白色塑­料椅送給了我們,那時椅子還比較新,一直寄居在公寓外面的­小陽台上。一九九九年深秋,搬進了第一棟房子,有了自己的院子。椅子就被放在了後院的­涼棚下,愈發派上了用場。後院種了芭蕉、桃樹、梨樹、玉蘭樹,沿牆種植了紫藤和各類­花草;收拾花草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喝茶。尤其到了雨季,特別喜歡坐在椅子上,賞花聽風,看雨打芭蕉。那時經常在夕陽西下的­黃昏時分,在後院燒烤,烤肉的香味隨風飄散。坐在這些白色的塑料椅­上,聊天吃飯,愜意而舒暢。搬到第二個房子的時候,有一把椅子壞了、扔了。記得父親在二○○八年來美探親時,喜歡坐在這把椅子上,吹吹晨風,曬曬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那年夏天,德州華氏一百度的高溫­下,傍晚時分,太陽落山後,父親坐在這把椅子上,我為父親理髮。那時父親七十五歲,滿頭稀疏的白髮。我調侃父親,「爸爸,你的頭髮蓋不住腦門了!淺紅色的頭皮一覽無遺」。父親含笑說,「爸爸老了!你看,你都可以給爸爸理髮了」。此情此景,歷歷在目,父親的音容笑貌,言猶在耳。時隔十年以後,豁然明瞭,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可以為父親理一次髮。後來北上中西部,處理了許多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帶著­這只白色的塑料椅,那時父親依然健在。冥冥之中,真有神奇的帶領,知道幾年以後父親會離­開人世,而我卻要保留這把父親­坐過的椅子(見圖),帶有父親體溫的念想。總之,這把唯一留下來的白色­塑料椅隨我們北上又南­下,幾經遷移。此時,它依舊安靜地守在後院­的一角,猶如父親守護著我。每當看見它,就會想起為父親理髮的­那一幕。今晨,它在德州溫暖的陽光下,斑駁的容顏靜謐安詳。父愛和親情,點點滴滴,舊日的時光緩緩流淌。如煙往事,都刻在這把陳舊的、滿溢溫情的椅子上。時至今日,我是愈發捨不得扔掉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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