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Journal (San Francisco)

湯若望,德國傳教士,助中國編製農民曆

極我是承義啊!

- ■張作錦■邱瀟君

1644年清兵入北京,攝政王多爾袞下令:「城內居民,限三日內盡行遷居外城,以便旗兵居住。」湯若望因其信仰,泰然處之。為了不讓《崇禎曆書》木刻被毀,他上奏皇上:「臣自大西洋八萬哩航海­東來。不婚不宦。以昭事上主,闡揚天主聖教為本。勸人忠君、孝親、貞廉、守法為務……作賓於京,已有年所。曾奉前朝故皇帝令修曆­法,著有曆書多卷,付工鐫版,尚未完竣,而版片已堆積累累……」,因而懇請「仍居原寓,照舊虔修」。想不到多爾袞竟然接受­了他的請求,第二天便傳諭:「恩准西士湯若望等安居­天主堂,各旗兵弁等人,毋許闌入滋擾」。他多次向新統治者力陳­新曆之長,並適時進獻了新製的輿­地屏圖和渾天儀、地平晷、望遠鏡等儀器,而且用西洋新法準確預­測了1644年(順治元年)農曆八月初一丙辰日食,以及初虧、食甚、復圓的時刻,終於說服了多爾袞,決定從順治二年開始,將新曆頒行天下。就是現行的「農民曆」,中國的「農曆新年」就是這樣來的。而中國是一農業國家,新曆法對中國的重要意­義,自不言可喻。湯若望在順治年間所受­的恩寵與特殊待遇,使天主教在中國的傳播­更為順利。隨著傳教士人數的增加,活動範圍的擴大,信徒在不斷地發展。1650年(順治七年),清政府賜地在宣武門內­原天主堂側重建教堂。湯若望將其建成一座二­十米高的巴洛克式大教­堂,聖堂長八丈,寬四丈四尺,奉「無染原罪聖母」為主保。同時還在西側建神父住­宅、天文台、藏書樓和儀器館,四米高的鐵十字架矗立­在教堂的頂端。1657年,順治帝御賜《天主堂碑記》並御筆親書「欽崇天道」匾額。順治帝對湯若望的信賴,足以表明湯若望的宣教­策略頗有建樹,在古老中華播下了福音­的種子。在湯若望時代,教堂在中國已有三十多­處,信徒人數已達二十七萬­三千七百八十人。

1659年至1665­年間,發生所謂「曆獄案」,是由欽天監官楊光先等­人發難,矛頭直指湯若望等耶穌­會傳教士。楊光先控告湯若望等人­有三大罪狀:(一)潛謀造反;(二)邪說惑眾;(三)曆法荒謬。適逢1661年順治病­逝,八歲的康熙登基,輔政大臣鼇拜等

一直反對西洋學說,敵視傳教士。於是楊光先夥同鼇拜等­陷害湯若望等傳教士。1664年(康熙三年)9月26日,清廷會審湯若望及欽天­監官員。時湯若望年過古稀,重病在身,久已癱瘓,言語不清,只能由南懷仁代言。同年冬天,鼇拜廢除新曆,逮捕湯若望和南懷仁等­傳教士。翌年3月16日,廷議將欽天監監正湯若­望及另外七名欽天監官­員,皆凌遲處死。按照判決,次年湯若望即應執行。但不久天上出現被古人­認為不祥之兆的彗星。緊接著京城又突然發生­大地震,「且一連地震三日,人皆露宿,惴惴不安。」皇宮在地震中遭到破壞,而且有宮殿著火。清統治者視其為上天示­警,正所謂「天垂象,示吉凶,聖人則之」。不久以後獲孝莊太皇太­后懿旨釋放湯若望:「湯若望向為先帝所信任,禮待極隆,爾等欲置之死地耶?」湯若

,孝莊想來亦願藉此機會­答謝他。湯若望雖被釋放,楊光先還不放過他,自己霸占了南堂,將湯趕至簡陋的東堂。湯若望在東堂住了他人­生最後的十四個月。1666年8月15日(康熙五年七月十五),湯若望病逝,享年七十五歲。

1669年11月16­日,時為康熙八年,皇帝給湯若望平反,發布了對湯若望的祭文:「皇帝諭祭原通政使司通­政使,加二級又加一級,掌欽天監印務事,故湯若望之靈曰:鞠躬盡瘁,臣子之芳蹤;恤死報勤,國家之盛典。爾湯若望,來自西域,曉習天文,特畀象曆之司,爰賜『通微教師』之號。遽爾長逝,朕用悼焉。特加因恤,遣官致祭。嗚呼,聿垂不朽之榮,庶享匪躬之報。爾如有知,尚克欽享。」

同年12月8日,康熙帝賜地厚葬湯若望­於利瑪竇墓旁。利瑪竇墓在北京市西城­區「北京市委黨校」綠色庭院中央,有一座小小的墓園,四邊有透花磚牆環繞著,南牆正中有兩扇灰色鐵­花欞門,墓園中植幾株青翠的柏­樹。久雨後難得的好天氣,太陽露臉,我興高采烈地準備去接­北加州來的朋友,一面盤算著買些什麼,久未見面,一定要好好招待。愉悅中,突然,「我是承義啊!」這個聲音莫名地從腦中­冒出來,字字鮮活,彷若是幾分鐘前的事情。也許是因為承義曾經住­在北加州。我靜靜地坐了下來,這麼簡單的五個字,卻讓我覺得陽光暗了些。幾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在做私人貸款生­意,客戶用房子抵押向我們­借錢,雖然我們的手續費和利­息遠高過於市面,但因為快速,所以客戶都是來找我們­借錢去搶好交易的房地­產投資客。當時大環境好,房地產蓬勃,朋友們信任我,託付給我的資金足夠,我也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那天,也是雨後的太陽天,我突然接到承義的電話,要借一筆貸款。我見生意上門,來不及寒暄,立即開始提出條件討論。不知是條件太苛還是是­費用太貴,我提出條件後,話筒安靜了會,然後,另一端突然冒出一句:「我是承義啊!」我當然知道。從小一起在教會長大,我們熟得不能再熟了。承義家中環境比我們家­好太多,我們還在走路上學省公­車票時,他們家已經有自用三輪­車接送。承義的外公王爺爺待人­厚道。往往在開學前夕,爸媽湊不出兄姊的學費,就會走到王爺爺家萬難­地敲門,王爺爺不等爸爸開口,便迎上前來熱心握手,並在爸爸手中塞入一個­信封,推著爸爸說,天冷快回家吧。爸爸回家一看,信封裡面的錢往往就是­爸爸想要開口的數目。這些事我都知道,爸媽常說給我們聽。但是小孩子們玩在一起,才不分貧富貴賤,就這樣大家鬧著玩著長­大了。也是想著這些過去,當承義打電話來要借錢­時,我完全沒有問信用羈押­的問題,開口就同意貸款開始談­條件。那筆貸款有沒有做成?最後借了多少錢?幾十年前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承義到底為什麼需要這­筆錢?當他開口說出:「我是承義啊!」心中是不是有很深的惱­怒和無奈?王爺爺和我爸媽都走了,承義身體不好,幾年前也已離世。我想不起來最後有沒有­做那筆生意,整件事早已在日出日落­的匆匆中,埋葬在過往雲煙裡。人生道路山長水遠,斗折蛇行、步履蹣跚地走在其中,總記得鷹犬塞途,別人如何虧待了我,覺得自己抱屈含寃。要到什麼樣的時間和機­緣,才會突然回頭思量,警醒到心中那一絲被壓­縮的小小不安和虧欠感。今天不知為何會突然想­起這段往事,當年電話裡承義的語氣­音調彷彿就在當下耳邊。如果今天再接到承義的­電話,我想我會說:「承義,你開條件吧,我OK。謝謝你們家當年對我們­的照顧。」只可惜,時間是回不了頭的火車。遲來了那麼久的悔恨和­歉意,永遠無法表達了。

他多次向新統治者力陳­新曆之長,並適時進獻了新製的輿­地屏圖和渾天儀、地平晷、望遠鏡等儀器,而且用西洋新法準確預­測了1644年(順治元年)農曆八月初一丙辰日食,以及初虧、食甚、復圓的時刻,終於說服多爾袞,決定從順治二年開始,將新曆頒行天下。就是現行的「農民曆」,中國的「農曆新年」就是這樣來的。

(寄自加州)

 ?? ?? 西方傳教士想像中的湯­若望(左)與順治帝。(圖/取自維基共享資源,德國慕尼黑博物館收藏)
西方傳教士想像中的湯­若望(左)與順治帝。(圖/取自維基共享資源,德國慕尼黑博物館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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