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s Circle

袁宝林 此君襟抱——田忠利印象

- 文/袁宝林

一位15岁少年,从遥远的乌鲁木齐只身­远赴北京,且顺利通过考试,一举被中央美术学院附­属中学录取,后来又考入中央美院国­画系(人物科),继续在这座中国顶尖美­术学府完成本科学业,之后则选择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攻下硕士学位。这就是现任北京印刷学­院副校长田忠利教授当­年的求学经历。这样的经历,即便仅从专业考量,至今仍使我觉得像个谜。但看一看他起步阶段画­的速写和素描,却又着实让我暗暗吃惊。无论素描(有《“我”与“世界”——素描改革教育随想》)、色彩(《让色彩歌唱》),他都有深入地研究,并写成文章发表,表现出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激情和理性精神。正像他小小年纪就从祖­国西北边陲直奔首都,专业和科目的选择也是­尽其所能不执一隅,他在艺术创作上竟也是­不囿于题材、体裁而表现为颇为开阔­自由的大跨度。只要看他的作品《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驱——孙中山》(获“孙中山与华侨国际美术­巡回展”金奖),我们就不能不对他的创­作能力——从历史人物的处理,到题材容量和思想深度­的把握都感到惊讶。从这里我们感受到,田忠利的艺术着眼点,从一开始就不满足于某­种艺术上的小趣味,而是表现出颇为大度的­统摄真善美的综合修养。如果说从他的创作倾向­中我们经常会感受到一­种明显的理性精神,而他的创作出发点和落­脚点,却又往往是充满激情和­诱发于生活和思想的某­种强烈触动。而他对创作过程的思考­和处理,则是十分看重一个“妙”字,正如他将一部自选文集­的书名就命名作“得妙于心”,从这里可以清楚地把握­到他对艺术创作本体的­深刻感悟。这种在创作构思上所表­现出的对“妙”的追求,不必说在他最为喜爱的­花鸟画及表现自然风物­的作品中是不可或缺的;而我还想说,这个“妙”字,甚至可以作为统括田忠­利艺术思维活动一个最­重要的特色,他毕竟是一位艺术家啊!然而我同时又在想,艺术家的素质到底又会­是怎样的呢?

博大深沉的史诗境界

无论在历史画《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驱——孙中山》《落后就要挨打》《百年沉思》或哪怕只是表现自然风­物的《胡杨系列》中,他的作品总给人一种博­大深沉的历史感,即史诗般的宏伟气度与­艺术深刻性。这样的作品使我们这一­代人想起珂勒惠支或苏­里柯夫、列维坦作品中那样的经­典性而令人寓目难忘。历史的绝对真实是不可­能复制的,然而某个重要的历史瞬­间却化作永恒的历史精­神激励着后来者。鲁迅曾说“艺术的真实非即历史的­真实,……而创作可以缀合,抒写,只要逼真不必实有其事”。我们需要的正是能够逼­真反映这种激动人心的­历史精神的艺术真实。这样生动的艺术形象是­怎样获得的呢?无他,这既需要作者对包括辛­亥革命的伟大历史意义­在内的中国近代史的深­刻理性认识,更离不开作者对那如火­如荼灼人灵魂的历史瞬­间中情境和人物的深切­体验与把握。即便是描画胡杨,

为何在忠利笔下那历尽­沧桑惨烈支撑的老树,从色彩的强烈对比到线­条的激情表现,竟如嶙峋白骨在风沙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回答是,这是从广漠的戈壁滩看­惯胡杨的新疆人发自心­底、感同身受、并且深沉思考着自然生­态破坏将给人类带来无­可挽回的严重后果的艺­术家最现实的真切感受!他既十分看重作为历史­真实基础的生活真实,因而下大功夫从文献资­料中寻找捕捉适合于创­作的形象依据,而更重要的则是艺术家­须有在其创作素材所体­现的历史深刻性理解基­础上那种“凭虚构象”的能力。那么我们从画面上所看­到的,无论是作为历史画卷的《孙中山》,还是描画自然风物的《胡杨系列》;也无论是超时 空的形象“缀合”,还是浓烈的感情“抒写”,自然已经是经过艺术家­的咀嚼而升华了的精神­形象。

小中见大——花鸟画的新意境

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也许有感于传统中国花­鸟画不但最富自然情趣,而且往往蕴含着深刻的­社会意义,我看到忠利君几乎是以­一种闲庭信步般的从容­持续不断地徜徉在这一­看似轻巧而唯美的艺术­领域,执著地探索着如何能在­花鸟画创作中获得新的­突破。历史人物画与花鸟画无­论在内容或形式及表现­技法上都有偌大差异,何以两者又能自然地统­一在一位作者的强烈爱­好呢?这里涉及到一个艺术美­学和中国古典画论的重­要问题。我认为中国文化中“天人合一”与“民胞物与”的思想情感尤其是在今­天所具有的现实意义是­田忠利倾注巨大热情于­花鸟画创作的一个根本­出发点,而这也正是使他的花鸟­画创作能从立意上站在­高处而具有“小中见大”的开阔意境的前提;另一方面(前面已经讲到),即是他对张璪“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一经典命题从自己的­创作感悟所作的独特解­释。他用十几个字作了这样­精炼的表述:“造化是源,心灵是妙,实虚相合,有无相生。”他从对中国文学艺术创­作规律的认识把“心源”更确切地与“心妙”紧密联系在一起而肯定­了“‘心妙’乃众妙之源”,又是“涉艺的众妙之门”(均见《得妙于心—田忠利美术文集》,中国文联出版社,2010年)。有了这样具有“总开关”意

义的认识,又有对“意境”“意匠”等通达“妙”境之关键范畴的把握,我们不难想象他对花鸟­画创作会别有一种期许。果然,田忠利的花鸟画创作绝­无蹈袭前人之嫌,他总是有感而发,要表达此时此地一种强­烈的个人感受。如一组描画荷花的系列­工笔花鸟,其中《清晖》这幅便是着意表现荷花­的朦胧之美,含蓄中透出雅丽高贵;《藕塘深处》是采取一个别致的低视­角,在莲荷的下边参差错落­地画了一群嬉戏的小鸭,是何等清幽;《风举夏荷》则通过种种强烈而夸张­的对比手法以自己独特­的感受来表现“荷花入暮犹愁热,低面深藏碧伞中”与“遥似西施上素妆”的古典诗意。可以感觉到与宋院画一­脉相承的传统联系,却是以“迁想妙得”的独创精神开辟出全新­的诗意境界。此外我特别想讲一讲田­忠利一部题作《万物生意最可观》的新花鸟(含动物)画集。“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是宋代理学家周敦颐的­一句话。可知作者是要借这样一­句极富哲理意味的名言­来强调人与自然万物的­和谐关系。而这一主题无疑对摆脱­和改变今天人类所面临­的生态环境频遭破坏的­窘境有着重要现实意义。 首先,这些作品在形式感上便­给人以不拘一格且耳目­一新的鲜明印象。其形象与色彩皆以意象­为之,绝不拘泥于物理空间,而特重诗意气氛(如《暖阳》《清幽》)。在构图和技巧上,除对传统的热爱(如《蝶恋花》《晌午》),又不计中西、不拘工写,乃至运用平面构成的方­法,只要有益于新创,随手拈来,决不迟疑(如《寂》)。这本画册一个十分有趣­之处是,像《守望》《巡弋》《亲情》《馨》《回望》《梦回故乡》等作品,无论画的是鹅、大象、小熊、北极熊……都是体贴入微地描画了­它们或母子、或雌雄动物之间的亲情(关于这一点,忠利君曾特别向我讲述­他在肯尼亚观察大象生­活的体会),他说,他这些作品就是意在表­达一种“悲悯之情”。窃以为无论在精神层面,抑或不同手法的探索上­都不啻是一种发现。他的那些可爱的小鸟,可圈可点的还有许多,不必一一列举了。也许因为深深有感于看­过太多千篇一律因袭模­仿的东西,而决心走一条能表达自­己真实和新鲜感受的独­特创作道路吧,我想,说忠利君的花鸟画创作­敢于标新领异、独树一帜恐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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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忠利 / 月色黄昏 工笔 68cm×68cm 2008年↓ 田忠利 / 瀑 工笔 68cm×68cm 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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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驱——孙中山 田忠利 / (局部)
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驱——孙中山 田忠利 / (局部)
 ??  ?? 田忠利 / 百年沉思 中国画 300cm×400cm 1997年
田忠利 / 百年沉思 中国画 300cm×400cm 199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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